“怎么一回事?”朱童问。
“牙刷!又是那把牙刷!”朱重尽快地跳了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再没有洞可以爬进去了。”朱童说。
“任思,任思,请不要刷!”这两位小人物大声叫起来。
“我们决不再和你捣麻烦……我们发誓再不和你捣麻烦!”
“我们得藏起来,朱童。”
“对,但是往哪里藏?”朱童问。
正是这时候,牙刷伸过来了,搅起一团牙膏泡沫。
“救命!救命!牙刷抓住我了!”朱重说。
“站稳,站稳!朱重。”
“我站不稳呀!救命!救命!”
“请赶快走开吧,你这把讨厌的牙刷!”
“救命呀!””
但是晚了,现在再也没有什么洞可以让他们藏身了。牙刷把牙膏、水和牙膏泡沫搅在一起,把他们从嘴里刷出去了。他们滚到排水管里,被冲进那又深又宽的大海里去了。他们在海上漂流,无家可归,饿得发慌,拼命想再找到一个喜欢吃甜东西而又不愿意刷牙的孩子。
这景况对朱童和朱重说来,也许是可悲的。但是有一个人却非常高兴,因为他的苦恼已经消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又成为他自己牙齿的主人了。这个人就是任思。
(叶君健译)
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
作者:德国:周仲铮
有一头母熊,生了一头小熊。这头小熊像所有的小熊一样,生下来就是瞎子。他要在四个星期之后才能睁开双眼,才能看见阳光,才能认识自己的母亲,认识自己的洞穴和这个世界。
可是我们的小熊生下来已有八个星期,仍没能睁开双眼,还没见过阳光,还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不认识自己的洞穴,不认识世界。他病了。
按照熊的信仰,必须去找一种浆果。浆果是一种药,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为了给小熊治病,母熊必须到森林里去,因为只有在森林里才有这种浆果。森林离洞穴很远、很远。一天清晨,天刚微亮,母熊便离开了自己的洞穴。她生病的孩子躺在洞里,没有注意到他的母亲把他单独留下了。
母熊像匹马似的,从洞里跑到石堆上,四条腿有节奏地奔跑着,她那沉重的躯体并没有妨碍她在那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石堆上爬上爬下。森林路途遥远,母熊加快脚步,跑了很久,才跑到森林边上。多么大的森林呀!森林里树木参天。所有的树像大手小手似的伸展开,树枝上长满了果实,有松果、橡实、栗子、坚果,浆果也有。各种果实有红的或不红的,也有圆的或不圆的。
母熊认识这座森林,可只是在那天早晨,她才发现森林是那样大。林间道路高高低低,崎岖不平。前面突然出现一座山头。母熊上山时走得快些,因为她的长长后腿对爬山很有利。下山时,母熊只能慢慢走,走快了容易翻筋斗。
母熊用她小而尖锐的眼睛搜索着大地。地上应该有浆果。母熊在有些地方看到过一些浆果,但不是红红的,也不是圆圆的。大地广袤无垠,母熊不得不继续前进,一步一步前进。地上有许多小石头,她用爪子在石头中间寻找,把许多石头翻了个身。石头还以为母熊是在同它玩耍,高兴得笑了。母熊找呀找,可什么也没有找到。
母熊在地上什么也没有找到,于是抬起头来,把希望寄托在参天大树上。多高的树呀,多么茂盛的树叶呀,多么大的果实呀!可是她那尖锐的小眼睛无论怎样都没能够发现红红的、圆圆的浆果长在什么地方。
爬!爬到树上去!母熊由于有约二百五十公斤的体重,很少练习爬树。她不属于会爬树的一类,别的熊也许会爬,可她不行。所有的树都把自己的果子高高地长在树梢上,而树又高入云霄,笨重的母熊在这里靠什么东西爬上去呢?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天上:天或许会向树吹一阵风,让树上掉下一些果子来,其中也许会有浆果。可是在这稠密的森林里既看不到天,也吹不进风。所有的树都悄悄地耸立着,一棵挨着一棵。
母熊不得不低下自己的头,继续在地上寻找。可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她开始嗥叫、喘息、咆哮、呼喊:
“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
谁听到了这句话?天吗?不。地吗?不。森林吗?不。一只小鸟从旁飞过。鸟听到了吗?鸟听懂了吗?不!不!鸟在树林里继续飞行,在天上消失了。鸟是可以帮助母熊的,鸟可以在树枝上挑选、采摘红红的、圆圆的浆果,让浆果掉到地上,或者给熊带来。可是鸟什么也没有做,便消失了。
母熊喊声越来越大:
“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回声:
“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她以为有人在嘲笑她。
大地是那样广袤无垠,森林是那样大,母熊还没全走遍。她原来以为随时可以找到真正的浆果,快快回家,医好生病的孩子。她会成为一个幸福的母亲,她的孩子会成为幸福孩子中最幸福的一个。以后,以后,以后她无需再到森林里去了。
母熊一步步继续向前走,来到一个大草原上。蔚蓝的天空像一扇窗子似的展现在眼前。母熊从这扇窗子中看到了一个阳光灿烂、五光十色的世界。她看到了树木,葱绿苍翠,高入云霄。她看到了花卉,五彩缤纷,馥郁芬芳。好像它们都在等待母熊似的,或许还有浆果在等待着她。
母熊穿过这扇美妙的天窗,就像走进一幅手卷画似的。她真不知道首先应该看些什么。树木?花草?大地?世界是美好的!生活也会美好,会更加美好!
母熊一步步慢慢向前走,到了一条小道上,道路两边都是树木,花草。母熊在这条狭窄的小道上继续向前走。小道右边有条小河,河水在她面前流过,在喃喃自语。小河在不停地诉说些什么,母熊无法理解。
成千上万只小黑蝴蝶突然飞到母熊的眼前,跟着母熊的脚步前进。小黑蝴蝶搞得母熊眼花缭乱,她眼前只有一团黑,怎样前进呢?她向这一团黑的东西进行斗争,用自己的头、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腿来进行斗争。她在一片漆黑中行走,成千上万只小黑蝴蝶粘在她的腿上,跟着她的脚步前进。母熊一步也没后退。她突然又看见了光,天的光!成千上万只小黑蝴蝶不见了,她的脚步又轻松了。
她这样走进一块田地,在这金色的田野里铺着一块黑地毯。母熊只有走到地毯上去,因为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母熊一步步走到地毯上面,感到柔软而舒适。
田里放着一堆树干。有些树干上面写着像字一样的东西。她渐渐发现,在她脚下全是洞,黑地毯也是一块有许多黑洞的地毯。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否地毯下面有浆果?她怎样才可以找到浆果?她喃喃自语道:
“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
她的脚突然踏了个空,跌到一个深洞里去了。她立刻被一个网包起来了。黑地毯是一个黑网。她用头,用腿,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来抵抗这个网。她的身体左右摇摆,试图从网里挣脱出来。可是她这样反而被网缠得更紧了。田野里的黑地毯整块把她裹了起来。她无法再挣脱了。她哪能想到这一点啊。她只有呼喊:
“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
天也在呼喊,地也在呼喊:
“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
突然八个人来到洞口边。他们向母熊走来,在洞里放了一块木板。母熊踏上木板,她想的是从洞里爬出去找浆果。母熊慢慢从洞里爬出来,全身裹着黑网,好像穿着一件丧服。
地上有一只铁笼在等着她。她要走过铁笼的笼门,没有别的路可走。她走过这扇门便进入了铁笼。一扇铁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从这一天起,母熊永远失去了自由,她被人捉住了。
母熊还不知道,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天,也失去了地。她已不可能再在天空下自由奔跑,也不可能再在地上自由行走。她的世界现在只是铁笼里的黑暗世界,上无天,下无地。在铁笼里,她几乎不能走动。
八个人将铁笼吊了起来,放在一辆卡车上。卡车开动了,将装有母熊的铁笼送到了一条船上,船要将母熊送到一个遥远的国家去,送到一个小城市去。母熊在笼子里哭。
母熊一上岸,便被送进一个动物园,从一只小铁笼转入了一个大铁笼。铁笼外面挂着一块牌子:“产自某地的母熊,皮色:深褐至乌黑。危险!”这是人给她的名片。从此以后,在铁笼前面来了许多人,有成年人,也有孩子,他们来看这只危险的母熊。一头母熊无论有多危险,但在铁笼里面,她是无能为力的。
人们站在铁笼前面又说又笑。许多人向熊的铁笼里扔蔬菜、水果、坚果或干面包来取乐,他们想看母熊吃东西,可是她什么也不吃。
现在,她对很多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为什么小河不停地诉说,为什么成千上万只黑蝴蝶要阻止她前进,为什么倒下的树干上写着字。所有这一切都在警告她:“人类的危险!”可那时她怎会知道这一点呢?
母熊不停地在铁笼里兜圈子,人们说:“母熊感觉闷!”母熊喃喃自语:“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人们说:“母熊饿了!”熊哭了,人们怎能懂得这个母熊呢?
她这样在铁笼里过了很多日子,过了很多年。母熊变老了。她总是在兜圈子,她走得越来越慢了。她已经哭不出眼泪。她总是不停地喃喃自语:“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可是很难听清楚。
人们仍旧来看这头危险的母熊。她实际上已经完全没有危险了,但她的名片仍挂在那里。这种牌子一旦挂上,便永远挂在那里。
有一天,笼子前面来了一个小孩。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孩。他的母亲给了他一把浆果吃。小孩很喜欢母熊,他把他的一半浆果抛到铁笼里去,给母熊吃。他以为,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母熊也一定喜欢吃。
母熊一看到这些浆果,就大声叫了起来,声音这样大,大得就像拼了命在喊一样:“浆果!浆果!是红红的!是圆圆的!”她呼唤,她叫喊,她跳跃,她兜圈子,人们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
母熊发生了什么事?浆果掉在地上,母熊不去碰它。母熊一面围着浆果转,一面喊,好像她在围着浆果唱歌跳舞。“它们是红红的!它们是圆圆的!”浆果已褪了色,母熊仍围着浆果跳舞。浆果不再是圆的了,母熊仍围着浆果唱歌。浆果烂了,母熊仍围着浆果唱歌跳舞。
一天夜里,母熊倒在腐烂的浆果上,她不再跑,不再跳,不再喊叫了。第二天早上,兽医走进铁笼,检查了母熊,在一张诊断书上写道:“母熊因心脏麻痹而死。”
是由于高兴,还是由于悲伤而心脏麻痹?这一点医生没有诊断,也无法诊断。
自从母熊为了给自己生病的孩子找浆果而离开自己的洞穴,已经五十年过去了。她的病孩结果如何?那是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另一个故事了。
(选自《智慧树》1983年第5期)
恐龙皮诃
作者:南斯拉夫:勒奥波尔德·苏和杜尔干
这是一个男孩子的故事,他没有小狗。这个孩子名叫本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