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神么?”伊恩抬起头。
“真的有啊,虽然你看不见。但是他会显示他的存在给你,比如那架钢琴。”牧师微笑。
“钢琴是神?”伊恩瞪大眼睛。
“在这个原本设计中只有电路和管线的费尔南斯,居然被你找到了一架钢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它会在这里,它主像一个秘密,等待着被发现,可是别人都没有发现,只有你发现了。”牧师的声音很轻,“为什么呢?伊恩?”
“神……么?”
“因为这就是神安排给你的一个小未来啊,神想让手指修长的伊恩会弹钢琴,神说王琴键比板机适合伊恩的手。所以你找到它了。”牧师拉起伊恩的手,走向钢琴,掸去灰尘,在咿咿呀呀作响的琴凳上坐下。
“在我开始弹之前,我还想告诉你,一会儿无论我弹得好不好……都不说明钢琴这东西很弹,不要失去信心,你明白我的意思么?”牧师把手放在琴盖上,有些踌躇。
“是说你其实把钢琴课上的东西都忘了么?”伊恩抬起头。
“孩子又聪明又饶舌真让人心理压力很大啊。”牧师笑了。
伊恩?林也笑了起来。
他低下头,右手高高扬起,在空中一顿。手落下,音乐开始,灯光中手指跳跃于琴健上,像是一支用手跳出的双人舞。
肖邦,《夜曲》
海亚特酒店的行政楼层,肖看见了被几个学生围绕的细胞生物学学界领袖之一,马林,麦克道尔。
这是肖第一次看见麦克道尔,这非常不正常,因为细胞生物学的年会不是第一次在海亚特酒店召开,麦克道尔教授每一次都出席。但是他很少露面于公共场合,甚至不为自己的研究成果做演讲,而是由学生代替。
他在学界的声学誉是令人敬畏的,他是总统的科技顾问,也是美国细胞生物学会的主席,但是不像其他学会主度忙于交际和项目经费的申请,他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自己位于地下的实验室里。他得以这么做是因为有家同样低调的基金会为他提供研究经费,慷慨得近科浪费,他根本无需拟心经费问题。
马林·麦克道尔在学术是个典型的狂人,以苛刻闻名,看到他认为不够格的论文就会愤怒地写邮件斥现,甚至让自己的学生在年会上当场指现其他知名教授所做的研究对于人类的进步毫无意义,只是为了争取研究经费。他的学生引用他的原话是,“没有内涵、没有外延、更没有前瞻性的研究,浪费了脊椎动物的知慧,所作所为好鞭毛景重复性地挥舞那根鞭毛一样!”
这番话几乎引得那位讲台上的教授扑下来打人。
肖的想象里马林·麦克道尔该是个狮子鼻、天然卷发、巨大的眼睛里爬满血丝的凶猛野兽。
但事实上他瘦小干瘪,只有大约160厘米的身高,脑袋大得很突兀,佝偻着背。唯一符合猜测的就是巨大的眼睛,透着不安,又透着孩子似的警觉。肖找到他的时候他站在一幅画下,小心地隐藏在学生们中间,手里提着一个金属包角的手提箱。
“马林·麦克道尔教授,”肖说,“请跟我来,一切都应该安排好了。”
麦克道乐没有说任何话,点点硕大原头,跟在肖的背后。
走廊尽头电梯旁,矗立着一幅拉斐尔《圣母怀抱耶稣》的复制品,麦克道尔闪烁的目光本来已经从上面掠过了,却又慢慢地转了回来。
“稍等我。”他很有礼貌地对肖说。
他在画像面前半跪下,双手十指交叉,虔诚肃静。
“神啊,请原谅我这罪人所犯的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光大您的荣耀。若我因此将受审判,我也不会后悔。”
〖三〗
高加索共和国,首都姆茨赫塔,凌晨6:00。
透过铁窗棂,巴特尔眺望天空,那里是一片坚硬沉寂的铁灰色,没有鸟飞过。
烟已经燃烧到了心头,烫着巴特尔的手指,巴特尔没有放弃,把烟带史在牙缝里,忍着疼痛默默地吸入了最后一口烟雾。这么做的时候他没有表情,脸是和天空一样的铁灰色,坚硬而沉寂。
他所在是国会大厦的三楼,面对一扇油漆剥落的铸铁落地窗,十几米下方是辽阔寂静的国会广场,数万平方米的地面上空无一人,广场中央矗立着自由野马纪念碑,深灰色的石砌巨碑,顶部是匹长鬃飞舞的野马球从海水中飞跃而出,仰首嘶鸣,栩栩如生。
风扫过广场破损的地面,高速子弹在石灰岩地面上刮出的痕迹还未来得及被修补,石悄被风吹着滚动,尖锐的棱角刮擦着地表。巴特尔远远地看着,体会着刮擦以及棱角断裂的声音,觉得神经里流动着某种空虚的疼痛感。可他听不见,他面前的双层隔温玻璃阻挡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巴特尔伸出夹着烟卷的手按了按那玻璃,他想这玻璃无疑无法挡住狙击步枪的子弹,而且它们是透明的,挡不住肉眼不可见的紫外激光瞄准束。他想象着隐藏在远处制高点的联军狙击手们此时正趴在灰色的伪装布下,透过他面前的这块玻璃把若干束激光聚集在他的心脏上,同时聚集的还有新闻记者带长焦镜头的相机,以及近地轨道上间谍卫星的红外监视器,如果狙击手们此刻扣动扳机,他胸口溅出血花的数字图像在半秒钟之内传给全世界的各大新闻媒体。
可他们还不会这么做,因为时间还没到。
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力撞开,一身墨绿色制服的中尉喘着粗气,微型冲锋枪挂在胸前。他扶着门框,“上校,对方要派遣一个特使和我们对话。”
“来这里?”巴特尔把烟头扔在地毯上,用脚尖捻灭,藏青色绣金的羊毛地毯上无处不是烟洞、水渍和破损。
这间曾经接待过外交官的圆形办公室像国会大厦里的其他房间一样,阴湿寒冷,温度表显示是零下十度,因为没有炭和木柴,壁炉里没有点火。昨夜下雪的时候,巴特尔看见雪从烟囱里缓缓落下,落在壁炉里漆黑的灰烬上,这让他想到《格林童话》里森林深处女巫的小木屋。
中尉用力点头,“是!”
“什么时候?”
“现在!”
“有意思。”巴特尔点了点头。
“我们同意?”
“同意,没什么理由不同意。”巴特尔搓了搓手。
〃他从军服的口袋里摸出铝制的扁盒,打开来,里面还有最后一支小指粗细的手卷雪茄。他把烟叨在嘴里,在口供里摸索着火柴或是打火机,他没有摸到,皱起了眉。中尉急忙从自己口供里摸出了一只ZIPPO打火机,磨砂的铝外壳上是高举步枪的战士浮雕。中尉打着打火机,凑到巴特尔面前。巴特尔抬头,两人的目光碰了一下,巴特尔摘下雪茄,撕成两半,递了一半给中尉。中尉犹豫了一下,接下了,先为巴特尔点上了火,然后为自己也点燃。
“国庆二十周年北方联军酒会的纪念品?”巴特尔吐出一口辛辣的青色烟雾,指着被把玩在中尉手里的打火机,然后晃了晃空空的烟盒,“跟我这个是一套。”
他顿了顿,“那时候还是彭?鲍尔吉在任。”
中尉闷着头抽烟,过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地说,“要是还有他,高加索会不会更好一些?”
巴特尔想了想,摇摇头,不说话。
“巴特尔上校,我去告诉他们可以派出特使,”中尉向巴特尔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嘴角依然叼着那半支雪茄,“对了,特使不是由西方联军派出,是来自LMA。”
巴特尔的手猛地哆嗦了一下,他的瞳孔也在一瞬间缩小,“是LMA的特使?终于来了,乍一听到,竟然有种温暖的感觉。”
西奥多·林一身黑色的长风衣,被米白色军服的西方联军士兵们包围在其中,尤其醒目。他竖起了衣服抵御高加索十月的寒风,呼吸着风里冬天的味道。他的脚下是一只黑色的皮革旅行箱。四十七分钟前,他乘坐的俄制民航客机在高加索国家机场隆重落,机场门口停着一辆加拿大军车,风驰电掣地把他从机场接到了这里。
他看了一眼腕表,精确核对时间。还剩下二十七分钟,这是联军对武装政变者的最后通牒上所注明的行动时间。他的身边,西方联军的一们法国少校手持卫星电话。压低声音说着什么,这通电话已经进行了十三分钟。
时间还在流逝。
少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挂断电话,看着林的双眼,“对方同意了,你可以进(手打小注:此处似乎有些不联贯,但我看的照片就是这样)林也点头,”有点。〃
“但要清楚这么做的意义,从现在开始,LMA将为你在高加索的行动负全责。”少校意味深长地说,不要做傻事。〃
他挥了挥手,空隆重特种兵闪开了一条通道,有人解开了封锁用的黄色隔离带。林向前方眺望,自由野马纪念碑矗立在巨大广场的正中央,如一柄宽厚的重剑指向天空,宽阔的石阶缓缓上升,通向威严的国会大厦,那是一座俄式的石灰岩建筑,数年之前的深夜他在这里和将军告别,之后他看着腾格尔议长的尸体在雨水中滚下台阶。
一瞬间他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回到高加索了……”他低声说,拎起旅行箱走了出去,黑色长风衣的腰带和衣摆在寒冷的风里翻飞。
少校目送林的背影,眯起的眼睛里流动着冷光。他提起了电话,“冯?马略特将军,他进去了。”
“不能让他从里面带走任何东西。”电话对面传来的命令简单扼要。
“明白!”
〖四〗
芝加哥,海亚特酒店。
马林·麦克道尔的到来引发轰动,这个干瘦的老人怀抱着他的手提箱,在保安和学生们的围绕下悄悄出现在招待会大厅里。
“嘿!马林!你的身体好起来了么?”一位哈佛医学院的教授看见他的瞬间愣了只有五秒钟,而后惊愕的表情换成爽快的笑声,大步上来向着这位当代细胞生物学界的‘暴君’伸出手。
“这就是被麦克道称作鞭毛虫的诺贝尔将得主。”肖贴近奈尔斯耳边轻声说。
麦克道尔一怔,紧紧地抱着手提箱试图后退,但他被后面组成人墙的学生们挡住了,迫不得已,他伸出瘦长的手,无力地拉住对方的手摇了摇。
“看呐,格鲁斯在跟谁握手?”有人对于诺顿贝尔奖得主的殷勤表示诧异。
“马林·麦克道尔!那是马林·麦克道尔!”有人惊叹。
这个名字在瞬息之间传遍了整个大厅,所有人向着同一方面扭头,像是骤然听见了雷声。片刻之后,整个大厅的人都向着这边汇聚过来,其他的角落都空了,供不应求的龙是被弃之不顾,调酒师们拿着已经摇好的干邑,却发现等待的客人们已经扔下酒杯掉头离去。格鲁斯不愿放弃这个机会,紧紧握着马林·麦克道尔的手,在记者们的镁光中微笑,他巨大的身躯战友据了相片足有3/4的面积。
明天这些照片会出现在“细胞生物学年会闭幕”的新闻里,人们会把他看作和马林·麦克道尔相当的科学家。
生物学的无冕之王,马林·麦克道尔。
为了沾一点他的光辉,格鲁斯可以忍下被骂作鞭毛虫的屈辱。
有学生递了一杯马丁尼送到麦克道尔手中,这个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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