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魂萦梦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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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亚-魂萦梦牵-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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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想啊,她好想再见王爷一面!她好想啊,生也好、死也罢,让她再见王
爷一面吧。

 她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她再见王爷一面,再拥抱一次、
再听一次王爷的声音、再——怎么样都好!怎么样都好!可是她却困在枉死城,
天天、月月、年年,比她活埋在黄土中还要可怕的日子。

 天天、月月、年年……这样的折磨什么时候才能终止?

 于是她哭嚎着跪倒在地,哀求地呼喊着:“菩萨……”

 然后,她听到了,听到那一声极轻、极为同情、极为疼惜不忍的叹息声:
“哎……你这痴心的孩子……”

 ★        寒寒        ★会变成这样子绝对是他们始料未及。

 “哼,我们草木界的事情几时轮到你们冥界的人来管?苍木修练千年即将得
道,却被你就这么给劈死了,你冥界是欺我们草木界性情太好?”

 “……”

 “不要动气,来来来,喝茶喝茶。”老农夫笑眯眯地招呼,桌上摆着香气四
溢的香茗。

 “不喝不喝!菩萨,你倒是评评理!钟重劈死了苍木该当何罪?!”她愤怒
而且理直气壮,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说话的是个身穿绿袍、头带绿巾的年轻女子。她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年轻标致,
但身上的皮肤却甚是粗糙,活似树皮一般。说话的声音粗嘎低沉,连说出来的
话都带着奇异的陌生感,大概是因为几百年来都没说过“话”的关系。

 相对于女子的怪模样,她身边的男孩就显得动人可爱得多。他身穿锦袍,面
若白玉,身上还隐约带着一股奇异香气,脸上的表情也笑眯眯地,十分和善的
模样。

 “这个评理……嗯……评理嘛……先喝茶?”

 “不喝不喝!”

 “呃……金虫虫你有什么话说?”

 金虫虫?!

 斗篷人不懂如山,只静静站立在菩萨身后。

 “还是这么惜话如金啊?”菩萨端起一杯茶笑吟吟地啜了一口,“这茶好,
真香啊。”

 “就算‘钟重’拆开来说也应该是‘金重重’……”转生使者狐疑地搔着头。

 “嗯……”老农夫望了他一眼,嘿嘿一笑,“你这酸秀才倒是指点起老朽来
了?”

 转生使吓得连忙低下头:“小的不敢!”

 “难怪你当了几十年的官也还只是个小官。”农夫嘻嘻笑道,“一点做官的
道理都不懂。”

 “小的无知!”

 “无知吗?倒也不会。倘若你多懂些做官的道理,眼下说不定正在哪层楼中
窝着哪。”

 转生使一愣!说的是,说的也不是……菩萨说的话似是而非,话中有话,到
底是褒他还是贬他,委实听不出来,倒是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老农夫呵呵一笑:“金虫虫,你还没回答老朽的问题。”

 “……”斗篷没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无话可说。

 “太无礼了!菩萨面前岂容得你如此嚣张无礼!”绿袍女子怒骂,眼看就要
欺上去,老农夫却笑着挥挥手。

 “休恼休恼,金虫虫就是这副德行,他跟在本尊——老夫身边数百年了,一
直都是这样的。”

 “不管他怎么样就是要罚!要罚要罚!苍木千年修行就这么没了,千年哪!
树木要修行千年有多不容易……”

 “苍木包庇怨魂原本就不对,有多少修行也不能这么做……”转生使嘀嘀嘟
嘟地插嘴。虽然明知自己无须替狩魂使辩驳,但大家都是冥界中人,眼见他受
委屈,不提他出头又说不过去。

 老农夫又看了他一眼,这次笑道:“你心肠倒好,我以为你也怨他劈死了珍
珠,不是么?”

 “怨是怨,不过事有黑白曲直,总不能见好人被冤枉还闷不吭气……”转生
使无奈地耸耸肩,“我知道这就是我不懂得做官道理的地方啦。”

 “这次你又灵光了。”老农夫呵呵一笑。

 “菩萨!”绿袍女子不依地嚷道。

 “好好好!这事儿该怎么办,你们主子是怎么交代的?”

 绿袍女子推推身旁的锦袍少年:“你怎么老不吭气?快给菩萨说说,明知道
我说话慢!”

 这还算慢啊?那连珠炮可真不知要怎么算了。

 锦袍少年给她一推,一口茶水险些噎住,他连忙举起袖子挡住脸嚷道:“别
粗手粗脚的!腰杆都给你打断了!”

 “是是是!可千万别打断牡丹的腰杆,他可是花中之王,打断了腰杆就不美
了。”老农夫还在一旁帮腔。

 原来这锦袍少年竟然是花中之王牡丹?!

 珍珠愣愣地望着少年那白皙无暇的脸,无怪乎一直觉得身旁的香气好熟悉,
原来是牡丹哩。

 少年清清嗓子缓道:“主子的意思是说,虽然苍木包庇怨魂有错,但也该由
我们草木界来处置;就算不由我们处置,狩魂使在行事之前也该知会我们一声。
如今狩魂使者没有经过我们同意便擅自劈死了苍木,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是是,你们家主子说得满有道理。”老农夫微笑回答,“然后呢?”

 “然后?”牡丹愣住了,“什么然后?”

 “然后你们家主子觉得应该怎么处置才对?”

 牡丹迷惑地侧头想了想道:“这点主子倒是没说……”

 “那你们来找老朽做什么?”

 “呃?”

 绿袍女子忍不住嚷:“菩萨!自然是来请你评理的!”

 “道理不是都讲完了?”老农夫眼底闪着笑意,“狩魂使不对,他不该自作
主张劈死苍木;可是苍木包庇怨魂也不对,狩魂使者乃是职责所在。好啦,这
不是讲完了?”

 牡丹与绿袍两人傻傻对望,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这样。道理是说完了,可
是说完之后呢?

 老农夫笑望他们两人。

 “苍木与红鬼两人真心相爱,此乃累世宿缘避无可避,苍木注定了该有此一
劫。他尘缘未断,亦未能名列仙班,所以他苦苦修炼千年也无法得道,这件事
你们家主子应该是很清楚的。”

 他们耙耙头皮说不出话来。

 “若是为了这件事让冥界与草木界纠葛起来,双方都不好,是么?”

 “是!”牡丹恭敬回答。

 “苍木死前最大心愿乃是与红鬼缔结连理,虽然这件事有窒碍难执行之处,
不过他们之间的累世宿缘总要做个了断,老朽总还是会尽力而为。这事儿待红
鬼赎罪之后再做定夺,总之不会让苍木伤心千年。这样处置你们满意否?”

 “满意!”锦袍少年与绿袍女子点头起身,“多谢菩萨明理,咱们这就回去
回报主子。”

 “道理讲完啦,这不可以喝杯茶了吧?喝茶?”

 两人笑着摇头:“谢菩萨好意,牡丹檀香急着回去把好消息禀告主子,咱俩
先告退了。”

 “好消息?”老农夫笑着叹息,“这也算好消息?”

 锦袍少年与绿袍女子笑着退下了,身影一晃而逝,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牡丹
的香气却还流连不去。

 珍珠终于知道了,原来那绿袍女子是一株檀木啊,不过怎么没有檀木香味呢?

 “你割开她的皮肉,自然就有香味了。”老农夫笑着回答了她心里的疑惑。

 珍珠红了脸:“珍珠无知妄想,菩萨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老夫第一次见到檀香仙子的时候也这样想过呢!”

 菩萨……真可爱!就好像家里的长辈,又好像身边的朋友。感觉仿佛至亲,
又恍若知己至交。那感觉真难形容,用如沐春风显得俗气,说神圣崇高又不贴
切。望着老农夫,她只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觉得菩萨其实什么都知道,
也许菩萨比她还了解她自己。

 “你知道你有罪吗珍珠?”

 珍珠低下头,微微地点了点头。

 “不不,怎么会是她有罪?”转生使者连忙嚷道,“珍珠没做错什么!她是
被无辜打死的!她……”

 老农夫不知怎么办到的,转眼间转生使嘴里竟然塞了杯茶水,他瞪大了双眼,
不可置信地张着嘴。那杯子是怎么弄进去的啊?!

 “喝茶吧你,你实在很吵耶。”

 “珍珠自知有罪。”她幽幽叹口气。

 “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痴情执着……”

 老农夫欣然点头:“小丫头还算有点悟性。要知道,死,是一个‘人’的结
束,但并不是一个魂魄的结束;人活在世上经过数十年的历练,那就好像小孩
子的阶段;通过了历练,变成更强壮睿智的灵体回到冥界,然后重新出发。这
是天地间运行的道理,时间到了就该扔掉一身臭皮囊,扔掉过去的情事重新再
来过。倘若不是如此,个个都背了一身拜托不了的情缘、孽障,这天地早已毁
灭。”

 “可是珍珠忘不了……”说着,心头再度涌出汩汩血泪。

 “你可知本尊当年立下什么宏愿?”

 虽然不知菩萨为何有此一问,但她依然含泪回答:“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老农夫微笑:“就你来看,那算不算一种执着?”

 他们愕然望着老农夫,想回答却又不敢回答。

 “男女之情是爱,普渡众生是爱;爱一个人,爱天下人也是爱。就好像蚂蚁
也是一条生命一样,你明不明白?”

 珍珠望着他思考良久,只得摇摇头。

 老农夫笑了,拍拍她的头道:“不要紧,我自己耶还不是很明白,所以我还
在这里。”

 “……”转生使好不容易拿出茶杯,听到这些,他又想说话了,可又努力忍
住——塞个茶杯还好,万一塞个茶壶那可怎么得了?

 老农夫斜睨着他:“你这穷酸书生又有什么话要说?”

 转生使连忙摇摇头捣住嘴。

 “哼,可得真的没有才好,要让老夫听到你在老夫背后嘀嘀嘟嘟的,老夫可
饶不了你。”

 “那可不成!菩萨说这些话明明没道理!”

 “哦?”

 “倘若执着有错,那菩萨也就错了;让若执着没错,但珍珠又错在哪?男女
之情是爱、普渡众生是爱,爱几个人都是爱,就算爱一条狗也是爱,那为了爱
去杀人放火固然有错,但那也是爱啊!”

 “所以每个灵体最终都有结束不是吗?喝下孟婆汤了却前世尘缘,无嗔无喜
从头来过,一次又一次,洗涤自身罪孽直到修成正果的一天。”

 “那为何还是有那么多人转世为恶?忘记了前世的教训,今生还是一样作孽?”

 “倘若那么容易修成正果,如今已然满天神佛,地狱早空。满天都是神佛了,
还要这天地人间做什么?”

 “这……”转生使傻了,这……这似是而非的道理到底通不通啊?

 老农夫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饮了一口茶。

 “金虫虫。”

 斗篷恭敬侧身。

 “嗯……五百年吧。”

 斗篷作揖作礼,看不出喜怒。

 “服不服气?”

 他又行礼,代表着“服气”。

 “他们说这叫‘罚’,不过依老夫看……”老农夫横他一眼,“我看你求之
不得吧?”

 钟重微笑低头,并不言语。

 老农夫回头望着珍珠,眼中写着怜悯:“孩子,你的五百年也是免不了的,
生死薄既已记载,就算是老夫也不能更改,你明白吗?”

 “珍珠明白……”黯然。

 “不过……这五百年,你就跟在金虫虫身边为冥界做事吧。”

 珍珠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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