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宇陀儿]+在southberry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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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田宇陀儿]+在southberry树下-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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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所谓。这表示我什么都写得出来,而且还能糊口。”
      尽管有些沾沾自喜,报酬却不是多么好看的数字。
      “姐,既然都看过我写的东西,有空记得来好好分辨吧。”
      “我早就知道啰。”
      姐姐穿着一双希腊风的绑带凉鞋,踏上阶梯。老旧的建材吱吱作响。
      “无论换了风格或没有挂名,我一下子就看出来是你写的。早在你白费心思苦撑之前,我就能辨识你的文章啰。”
      “白费心思吗。。。。。。”我苦笑着,然后想到有话可以反击。“那又怎么样?这表示你偷看过我的笔记对吗?”
      “唔?哎呀。。。。。。被发现了吗?”
      “多少有注意到。。。。。。可是,居然觉得蛮丢脸的。。。。。。”
      她微笑注视着面红耳赤、正在傻笑的我。
      “喂,”姐姐提高语气问着。“你还是想杀了我吗?”
      “?”
      这。。。。。。
      这是目前为止“月群观音”的著作里没有触及而且无声无息的一个命题。尽管没被揭穿,却在我的旧笔记本各处留下用橡皮擦或者直接涂黑的证据。
      恐怕。。。。。。
      那也是我现在最重要的命题。不想和任何人共有,只需要自己一个人永远摸索的难题。
      “你那时突然从我身边消失对不对?”
“嗯,没错。咦。。。。。那样子你也生气啰?”
      “那时候我好难过,哭了好久。。。。。。一直哭唷。正因为对象是你,我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我坦白地说:“姐,难道你是逃走的吗?因为以为我会杀了你?”
      “哈哈,你的问题真怪。”她的笑容带着困惑。“我想问的事情,你竟然先反问我,不是很奇怪吗?”
      “咦?”
      “这种时候我该先给答案吗?如果你听到我说的话,回答也会跟着改变对不对?”
      “是有可能。”我低头看着地面,“不过,就算问的和我一样,你爱怎么回答都可以呀。不会太奸诈吗?”
      “唔。。。。。。已经能跟我平起平坐地说话了喽?”
      姐姐露出意外的表情走上阳台。
      “才长大了了一点,却像个浑身汗臭的大人,炫耀成熟的样子?”
      “你不是也很喜欢男人的魅力吗?”
      “我很讨厌,所以不要那样跟我说话。”
      “好啦,对不起。”
      不讲理的我也尝到尴尬的感受。
      “可是我们一直都没见面。。。。。。关系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我希望和姐很普通的说话,我想问你,那时是不是偷看了我的笔记本?”
      “你会痛恨那些日子吗?讨厌和我住在同个屋檐下?”
      “。。。。。。”
      我无法回答,没有说得出口的理由。
      姐姐的鞋跟在地板上发出“叩叩叩”的声音。

      *
      
      和黑褐色的斑驳建筑极不协调的阳台。
     色调虽然柔和,却感受不到一丝气派,因为空间实在过分开放。这样的格局,好像一个从汪洋大海归乡的老船员才有的低级品味。听说这座面向后院的阳台是前屋主亲手打造的,我无意怀疑他的品味,但怀疑对方是否有一眼望见整个庭院的好眼力。。。。。。话虽如此,我总是选择在这里工作。
      因为。。。。。。
      “又到了Southberry树结果的时候耶。”
      姐姐站在阳台上,一如既往地眺望狭小后院里的一棵果树。
      “不只闻得到香味,站在这儿还能看见一整棵树呢。”
      “嗯。。。。。。”
      没错。。。。。。
      我之所以选择住在这种晦暗巷道底、令人毛骨悚然的房子,除了希望消失在人群面前,还有别的原因。
      这座阳台、这处庭院,以及伫立在此的一棵Southberry树。
      “好久没吃了唷。”
      “什么?”
      “果酱。”
      姐姐把我推倒在椅子上,从斜上方盯着我看。
      “Southberry的果酱呀,Southberry做的呢。”
     
     *

      “Southberry。”
      一棵初夏时绽放花朵、到了这个时节结成硕大的果实的落叶树。
      美其名为“莓”,果实的颜色和味道也的确类似,却不属于草莓等所属的蔷薇科。二是非常挺拔的大树。我记得应该有个正式的名称才对。。。。。。
      不过,大家都把树上的果实唤作Southberry。
      Southberry同时具备强烈的酸味与独特的甘甜,而且花朵的芳香会持续飘散在室内久久不散。正因为冠了“South”这个单字,也许表示树种来自南方,但我也不甚清楚。
      果实最大的特色,恐怕是外表那诱人的红色。
      仿佛隐藏着成熟却恰到好处、上帝赋予女体的重要部分,独特的红色。
      老街庭院角落也有一颗同样的树,说不定依然挺立。小时候还经常攀上枝头扭下拳头大小、果皮颇厚的果实来大咬一口。家人会把摘下来的果实放进葡萄酒跟一般食用酒精里腌溃,或是用蜂蜜熬煮,做成一罐罐的水果酒和果酱。
      因为那样一棵树而决定居所,莫非仍无法切断对家的渴求?难道不知不觉中,名为乡愁的替代品已蚀入我的内心?
      内心灰暗的我,处在气氛大相径庭的露天阳台写着小说。,怎么也说不上坦然。
      我不过是想看看如往常的Southberry树罢了。

      *

      “你做了是吧。”
      “什么?”
      姐姐慢慢逼近,像是想闻闻我脸上的味道。
      “我是说‘果酱’。”
      “嗯嗯,有。”我点点头,正襟危坐。不保持些距离的话,想说的话会被姐姐的鼻息掩盖。她说得没错,我的确摘了后院Southberry书的果子做成果酱。
      “你怎么知道?”我问:“像我这样从来不会认真做菜的一个人,有可能大费周章的弄果酱吗?”
      “会呀。嗯,如果没做,会很害怕的。到了晚上就会孤单一个人睡也睡不着;不知不觉感到孤独的可怕,然后总是走去树下找果子,对吗?就这样无法成眠,日复一日。。。。。。”
      “。。。。。。还真清楚。”
      “对啊,我就是知道。”
      “你躲在哪里看的?”
      “任何地方。就算什么也不看。姐姐也会知道你的所有事情。”
      “所有的事?”
      “对,所有的事。”
      “这样的话,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喽?”
      她只是嗤嗤笑着继续刚才关于晚上的话题。
      “独自一人的夜晚,那种感觉真的很恐怖对不对?进入梦乡后,作了噩梦也没人过来救你。”
      “我无所谓。”
      “希望身边随便哪个人在也好,或是。。。。。。就算我消失了也没差?”
      “。。。。。。”
      她站着俯视我,表情愈发兴致盎然,喉咙深处发出细微的声音。
      “如果是恐怖的梦。。。。。。”
      “我挪了挪身子,觉得自己的处境尴尬。”
      “我受够了。”
      移动椅子,木制的地板一阵“嘎”的摩擦声。
     “梦见夫在半空的床突然掉了下来,梦见一大群飞蛾啃咬着你,梦见吸着滑溜溜的鱼的内脏,梦见从小讨厌的人居然超越了你,还梦见死去的朋友和你一起坐在书桌前。。。。。。”我小心翼翼防范姐姐的眼神。“就是因为这些梦,我才不会没东西好写。要是喜欢的话拿走好了。”
      “才不要。”
      究竟有没有注意到我正在严加戒备?只见她依旧笑容满面。
      “打算把噩梦、死去的友人重逢和荒谬可笑的情节写进书中的神经质小鬼,在枕头旁边写满笔记。自从夏目漱石的《梦十夜》以后,晚上写出来的东西都一样毫无新意。”
      “姐姐也厌倦梦了吗?还是没做过梦?”
      “梦是虚构、脱离现实的。”多么令人怀念的口气。“你不知道吗?愈作梦之会让脑袋不正常唷。”   
      “唔,是吗?”
      毫无根据、却又毛骨悚然的警告。像是到了夜晚,母亲哄小孩上床睡觉,体内竟不知不觉跑出心魔。
      “要不要喝茶?”
      说着,姐姐随即擅自走进屋里。回过头,我看见她直接前往厨房的身影。

      *

4。
      “你以后真的打算一个人生活下去喔?”
      姐弟俩好久没这样渡过午后时光。
      话虽如此,这里的后院昏暗到不行,和幽雅的下午茶完全沾不上边。厨房里搁着没用的锡兰茶有股霉味,眼看嗜血的杀人行为就要开始。
      我们身上没有任何光线。这样的场景点缀着两个人,可说再明显不过。
      姐姐拎着铝制马克杯晃啊晃的。那时我的漱口杯,根本配不上拿来喝茶。
      “因为姐姐从没泡过茶。”
      我把茶注满至绿色小巧的麦森瓷器(注2)里。
      “不是成组的吗?”
      “买的时候只要了一个。”
      “唔?”
      她只是鼻子发出轻微怀疑。或许我的回答有些勉强,但她似乎也没兴趣追问下去。
      垂下肩膀,姐姐的长发随风飘逸。正门前的马路想必洋溢着诗般秋意的午后吧。
      “这茶之前也打开来喝过,后来放着没去理,味道变得很复杂,已经在发酵了。”
      “你还是老样子,连喝个茶都要推敲半天吗?”
      姐姐挖了一小匙果酱落进红茶。
      哐啷哐啷。。。。。。绕这杯子打转的银汤匙碰撞着马可杯,形成微妙的韵律。宛如锡兰的民族音乐。
      “。。。。。。职业病喔。”
      才喝了茶,却更加口渴。
      “因为梦里头老是出现。”
      “所以才说是职业病呀。”
      我不肯认输。“为了写文章特别去查别的资料常留在脑中挥之不去。我很难去记得什么或忘记什么。所以,变成现在这样。。。。。。”
      不说了,像个白痴一样。为了罐红茶在争辩,我真的很无聊。
      “懂得忘记才是幸福的呀,好可怜唷。”姐姐苦笑。
      “茶具一套,汤匙一支,餐巾纸和玻璃杯全部落单,只有准备自己的份。”
      “我这样就可以了。”
      从以前到现在,这说词每每向对方重复着,毫无长进。
      “就算维持步调站在大马路上完成的我的作品也不会有人走过来,只要有人肯看我的故事就够了;做个别人看完一次就丢的作家也可行。干脆维持现状,要是写了什么不朽名著并且一夕成名,肯定会想继续赖活在这世上吧。”
      “你不也得过奖吗?”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能忍耐。”
      视线转移向他处,我回答。
      当时在学校里有位完全不把羞耻当作一回事,如同甲壳动物般的女生(早记不得她的名字)吸引着大家的目光。然而,自在只剩下我一个人。
      避雷针消失了。
      “话说回来。。。。。。”
      姐姐好像也在思考着同一件事。
      “不晓得哪个把你送上文坛的女孩子人在哪里?难道我变成唯一能开心看你写故事的人喔?”
      “你很开心吗?”
      我装出无奈的笑容。
      “不是什么拼命活下去的生存之道喔。”
      “你已经够努力了,不是吗?”
      “会吗?”
      这次我真的笑了出来。
      总算和遍寻不着的姐姐重逢,还聊起我的那位“避雷针”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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