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冷凝。
“我不介意她毁容,我介意的是她在我的府里还会受伤,看到她现在这张脸,我还哪来面目来面对她,即使她不在意,我也受不了每次内心那愧疚的痛心的鞭笞。”
极淡的话语在最后几个字却咬得很重,面上冷然,目光随意掠过□□的人儿,落在凤卿脸上时,却是重逾千金。
瑾王双手攥着紧紧的,五指指甲扣肉,掌心都被血丝染上,指缝间滴出触目的红色。
原寒静默不语,定定地注视着瑾王,刹那,满室的寂静,一如□□不动的凤卿。
须臾,他嘴角含笑,拂袖走至屋内一角的八仙楠木书桌,将一张雪白的宣纸铺陈开来,提笔疾驰,犹如一阵狂风掠过,大起大落,几个来回,他小心拾起手中的纸头,轻轻吹了吹,觉得干了不少,才折好递给瑾王。
“这是药方,安胎用的。至于她脸上的疤痕,出去颇费时日,外加我手头药材不齐,缺了一味最重要的千年雪山冰雕玉作为药引辅佐。就算药材齐全了,最少还需要半个月炼制丹药,她脸上的的伤痕要想完全恢复,至少要两三个月。期间若是没有细心呵养,就料不定她今后脸上会不会都带着瑕疵了。”
原寒声音如线,却是吐字清晰,有如冰剑刺骨直直沁入瑾王缺了一角的心头。
那背影瘦削挺拔,深蓝色的道袍清爽干净,长发及腰,一根发带松松系着,隔着几丈远,瑾王却觉得今日重新认识到了不同的一个原寒,他就这样静静站着,衣袂飞扬,飘逸出尘。
“你先吩咐下去,打一盆开了的热水来,还要几条干净白布条。我先给她擦洗一下,清除下脸颊上沾染的不干净的东西。”
原寒挺直身躯,不急不缓走到床前,琥珀色的双眸漾着平静如深广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起伏,一种恰到好处的平静。
原寒的平静诡谲地拂去了瑾王内心翻涌的波澜,他下意识地将原寒的吩咐放在了心上,落实了行动,低声喝道,“小梅,你马上去端一盆开了的热水来,还要几条干净的白布,送到这里来。小菊,你去王妃住的吟人居,把王妃的衣物什么打理下,搬到紫金轩来。”
“是,王爷。”
恭敬的答话,利落的脚步声须臾消失在瑾王的耳边。
他转身,正好迎上原寒从他那件蓝色的道袍怀中掏出几个五彩的瓷瓶来,花纹缤纷,让人眼花缭乱。
瑾王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酸楚,目光落在□□,忆起往昔,点滴温暖拂上心扉。
淡淡的,一如云烟浩渺,又如平沙落雁,她那清冷,翩若惊鸿,真实而清晰,密密麻麻攫住了他一颗飘荡不羁的心。
一颦一笑,从来没有无理取闹,从来没有给自己好脸色,诡异的是,对她,他甚至有一股誓不罢休的渴求,如沙漠中即将渴死的路人,产生了眼前出现了绿洲的幻象。
☆、童年粉雕玉琢的瑾王
忽然眼前一片模糊,指尖抚上脸颊,接触到的是,冰凉凉的,双眸被氤氲水雾盘旋,眨眼,想要看清□□那张幻境中人的脸,可是看清后,心中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窒息的痛。
瑾王敛眉,收回手,手心是漾开一圈一圈的血色模糊水印,黏黏稠稠的。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是真的沦陷了,□□的那个人,在无意间,攻城掠池,高唱了一记空城计,让他无从遁从,连他自己只知被吸引,却不知心时刻受其牵引。
双手颤抖地抚上了腰间那一枚剔透的狮形玉佩,咬了咬牙,他解了下来,一言不语地递给了原寒。
原寒一愣,纳闷地看了他好久,尤其是发现瑾王脸上未干的泪迹,脸上表情不一,丰神俊朗的眉宇间夹杂着莫名的愁绪。
两人四目相对峙,一时,房内沉寂地令人难以呼吸,静谧得只闻到两人不太均匀的呼吸声,“救她。”
瑾王微微闭目,睁眼后,却是清澈无垢,似乎有一股豁然开朗的清明。
原寒目光没有退缩,紧紧地攫住瑾王颀长的身影,想要在那张轮廓分明的五官上挖掘出一丝迟疑,却什么也没有。
原寒低首深思,额前几缕鬓发长长泻下,停落在肩上,遮住了他雪玉般的容颜。他伸手接过瑾王手中的玉佩,盯凝了很久,很久,几乎让人以为时间这一刻凝固、僵化住了。
看不清神情,也在同一时间模糊了他的声音,“你想清楚了?不后悔?”
也难怪原寒会有此一问,原寒初识瑾王缘于此玉,那时,自己十二岁,瑾王也就十岁,因为漾儿生病了,自己又没银子可以买药。那是自己第一次冒出叛逆的思想,去偷东西。
俗话说,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自己典型的真实写照。
那时在外头瞎晃悠了一下午,还是没有收获,正准备打道回去时,匆匆间,发现一粉雕玉琢的小男娃走过,极其镇定。
要不是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腰间那一块上等玉佩上,自己还真下不了手。
至少当初的自己,却没有看到六岁的男娃五官都是冷冷的,一如一冰霜雕成的冷娃娃。
也学着从说书先生口中听来的那招“偷字第一绝”,不小心假装撞到人,然后趁机不备,实行阴招……
确实,没有防备的男娃腰间的玉佩真的被自己抓在手中了,然而玉佩却没有被抓个正牢,意外出现了,玉佩滚落于另一端,大概是十丈远。
男娃也意识到了腰间的玉佩不翼而飞,而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正是罪魁祸首,他怒目一凌,瞪着自己。
倏然,又放开了自己,往前走去。
自己这才发现刚才不小心滚到不远处的玉佩已经被另外一人抓在手中了,而且那人显然就是一纨绔子弟,不好惹,身后还跟着一帮家仆,初略瞥及,少说也有十来个,连自己都萌生了逃脱的意念。
冷冷的小男娃,还上前跟那个肥头油耳的纨绔子弟对峙,气势丝毫没有逊于那一帮人。
☆、临终嘱托
这时,自己才认出了那个纨绔子弟就是兵部尚书家的独生子,由于一脉单传,这个叫李峰的纨绔子弟真是恶劣到了极点,对邻里相亲,一个不满意,就是往死里打。
不过,也终究没有闹出人命,他会适可而止给他看不爽的人留一口气。
看清了是李峰,原寒不由心一颤,毕竟这李峰还是自己间接给小男娃招惹上身的,总觉得对不起他。想要上前帮忙,脚下竟如生了根,提不起脚。
男娃就算气质再迫人又能如何,那么小的人儿,根本力不及那么一帮人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
依据李峰打人的一贯原则,冰娃娃被打得奄奄一息,直到路人散去,自己终究奈不过良心谴责,上前想要扶起他。
他却很有骨气地自己死撑着爬起,踉跄着往李峰离去的方向追去,自己拦都拦不住。
实在想不到被打到皮开肉绽的一个十岁小孩哪来这么大的爆发力,还能够有这么强大的毅力拖着这副残破的躯体。
不过,冰娃娃还是体力有限,再加上李峰一帮人早已嚣张离去有点间隔了,结果可想而知,无疾而终。
冰娃娃再也走不动后,就坐着不动,闭眼小憩,自己在一旁婆婆妈妈、唧唧歪歪讲了很多废话,他还是无动于衷。
直到另一个比冰娃娃大四五岁的俊美男孩带着一帮官差打扮的人寻来,冰娃娃才指了指自己,冷静地吩咐道,“皇兄,把这个人抓回去。还有,去把师娘给我的那块瑾字玉佩找回来,大概被一无赖夺去了。”
……
已经记不清楚到底怎样跟瑾王化敌为友的,原寒倒是依旧很清楚地浮现第一面碰到瑾王时的那一场面,可谓数十年如一日,当日那冷漠的小男娃须臾间长大成人,成了顶天立地的昂扬男子。
不管怎么说,作为瑾王朋友的自己,原寒是知道这块玉佩对瑾王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这“瑾”字是瑾王师父的名讳。
瑾字玉佩是瑾王九岁时,师父师娘临终放至他手中的,还要他答应一事,就是今后好好照顾他们那个刁蛮的女儿。
那时,瑾王爬出马车底部,发现师父师娘已经快要没了气息,交代了遗言之后,没有等到他回应,就双双断了气息,也没有来得及阖上眼。
他自认为师父师娘死不瞑目,凭着满腔愧意安葬了他们后,他在他们新造的坟前发下了毒誓,有生之年,定会护潼歆周全,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苦难。
瑾王的师父师娘是为了保护瑾王而死的,无意间遇上雪崩,外加受到追杀,瑾王被好好藏在马车底下,才侥幸逃过一命。
这也是瑾王没有立刻对那个毁了凤卿脸的女人做出行动,这些年,他一直觉得师父师娘的死跟自己脱离不了关系,觉得对不起他们,所以,对于潼歆乖僻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造成了诸人以为是他默许的。
前些日子,瑾王娶妃,潼歆并没有在府内,而是出了趟远门,估摸着今日才回来。
☆、割肉除毒
也是瑾王不小心,让她碰上了凤卿,明明知道潼歆对自己的心意,却一直忽略。
因为觉得师父师娘对自己恩重如山,他也一直将潼歆当作亲妹妹照顾着,也是希望作为哥哥,能够送妹妹出嫁。
毕竟对于自己,他从不抱执念,因为他知道他不能辜负师父师娘对自己性命的维护,而自己实在给不了潼歆所谓的爱情。
原寒知道瑾王的过去,他也瞧出瑾王脸上对于往事痛苦的回忆。
心中顿有所悟,也不妄下断言。
恰好此时,小梅已经端着热水进来了,原寒忙为凤卿仔细地擦洗脸上的伤口,手上的轻度不由放缓,当察觉到她黛眉轻拢时。
瑾王不忍心看,却亲自卷起袖口,双手探入滚烫的热水中,默默将干净的白布浸泡在热水中一会儿,才拿起来拧干,递给忙碌中的原寒。
擦拭完毕后,原寒又从一边捡起一个红色的瓷瓶,开始为凤卿脸上抹上药膏。
瑾王倏然想到什么,将刚才原寒写给自己的药方递给在一边站着的小梅,让她立刻下去煎药。
“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半晌,瑾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窦,凤卿左颊上凝固的鲜血清洗过后,瞧上去,稍稍好了点,没有那么狰狞了,不过脸上多了一道瑕疵,饶是自己一个大男人瞧着不是滋味,更何况是她。
若是她醒来……瑾王已经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原寒伸手探了下凤卿的脉搏,沉吟道,“还需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瑾王喃喃自语,目光透过门扉,不知瞧向何处,问道,“要这么久?”语气隐隐透露出不耐,还有一股恹恹的暴戾之气。
“你先去我府里将漾儿接来,回来她差不多可以醒来了。”
原寒的声音清冷而自律,神情淡定从容,眸光平缓无波,驱散了瑾王身上洋溢的那股戾气。
“也好。”
良久,瑾王才应和了,原寒有一瞬间的错觉,他甚至给原寒一种错觉他不会答应。在瑾王脸上,原寒瞧出了他事实上是不想离开的,但是原寒还有要事要做,他希望瑾王离开。
瑾王终于离开了,其实原寒也没有一定的把握把他成功驱赶,毕竟瑾王的倔强起来,十头蛮牛都拉不住。
原寒稍稍喘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点燃了桌上那支蜡烛,又取出一瓶药酒。
将小刀在烛火中烧了许久,他才收手,又在小刀上抹上了一层药酒。
他瞧着□□人儿那道疤痕,越来越恐怖了,幸好瑾王没看到,不然难保不给自己一拳,而且定会是不明就里。
自己没有告诉瑾王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