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刺激杰姆普林的匈牙利人对奥地利统治者的仇恨。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轮到姑娘们自己藏手帕的时候;她们就把这个小二流子庇什达·西尔玛伊从房间里赶出来了。
〃喂;黄鼠狼;您在那里玩得开心吗?〃男爵问道。
〃伊斯特万叔叔;开心极了;刚才马丽什卡病了。有人带她到另一间房间里去了;女仆维洛娜说马丽什卡在呕呢。〃裘里一脚踢倒了面前的椅子。他只要听到女儿发生什么事情;总要发脾气。男爵非常爱她。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我?〃裘里很生气地急急忙忙向房门走去。
〃神父吩咐不要说;〃惊慌失措的男孩子含糊地说。
谈话的线象通常那样马上被打断了;伊斯特万·裘里不安地发着牢骚;匆忙向女儿的房间走去。
他在走廊里碰见了神父。
〃马丽什卡病了;您为什么不告诉我?〃裘里愤愤地问他。
神父装着笑脸;可是他掩饰不了某些困惑的表情。
〃这是件小事。这还值得说;〃他低声地自言自语地说。〃她大概吃蘑菇吃坏了。〃接着他又谄媚地加了一句:〃我的肚子也出了毛病。〃〃让你的肚子见鬼去吧!〃男爵喃喃地说;他继续向前走去;可是在小姐的房门口停了下来。〃神父;我现在有一点不大喜欢女儿。前天她也病了;虽然她吃了米德夫在星期一配的药水。近来我常常看见她的面孔突然变得苍白;两眼模糊;嘴唇发白。医生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您也不记得吗?……您说医生说过没有关系。对;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神父;这些人都是驴子。可是;如果您快些写信叫医生;您这样做还是很好的。他当然是一匹不小的驴子;可是我还是一匹老驴子呢;何况在这个时候;他的话对我的灵魂来说;就象天堂里的仙草一样。您现在就写信给他!派安德拉什立刻套一对棕色牲口拉的轻便马车;快些把医生找来。〃〃老爷;没有必要这样做。我要告诉您;年青的男人和女人;平常总有这样不舒服的;它们自然而然会过去的。〃〃怎么我现在记不得年青时候有这样的现象;我只有喝了葡萄酒才会呕。〃神父不以为然地微微笑了一下。
〃男爵老爷;您已经忘掉了自己年青的时候了;可是我想;如果我能把名医生伊格纳茨·什达里的病历卡拿来;我说服您就比较容易了。〃〃您已经说服我了!您赶快送信找医生去!〃神父迫不得已地顺从了。裘里开了门走到女儿身旁。马丽什卡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她的面孔白得象死人一样。她的上衣解开了;漂亮的饱满的额头上冒着一滴滴的冷汗。女仆维洛娜和马丽波都站在她的旁边。
〃我的小绵羊;你怎么啦?〃〃喔;好爸爸;我好难过!马上就要死了!〃〃唉唉唉;〃老头子低声说(年老的军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马上软化了)。
〃你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不要扰乱我!一切都会过去的。〃他用干枯的大手掌慈爱地抚摩着女儿的额头。
〃唉;爸爸;你的手多么柔和。〃〃戒酒的人的手永远是这样的;〃老头子被女儿温柔的话所感动;开玩笑地说;他想让马丽什卡快活一下。
桂花和樱桃配的药水显然是有效力的。可能这个米德夫不是这一类驴子。年青的男爵小姐虽然还感觉软弱无力;全身象散了架似的;却很快地感到舒服些了。
〃爸爸;你上客人那里去吧。我已经感到好一些了;待会儿我就出来。〃〃唉;不行!你躺躺吧;我的宝贝!你无论如何没有必要起来!〃〃一切都过去了。你瞧吧;只要你不让两位大学生离开;今天晚上我还准备跳舞呢。〃〃如果你不想让他们走;难道我会放掉他们吗?你说吧——你可别生气;我问你;我的亲爱的小绵羊;——两个人比较起来;你喜欢哪一个?〃老头子凝视着她;他期待着由于他这个问题;女儿苍白的两颊会变得绯红;象鲜红的葡萄酒滴入乳白的牛奶里一样。可是女儿的脸没有红;而且漠不关心地回答说:
〃我认为别尔那特聪明一些;而布特列尔;好象比较漂亮。〃〃你的意思是说你比较喜欢布特列尔吗?啊?〃〃你想知道吗?〃〃是的。〃马丽什卡用带着疑问的目光迅速瞥视了他一下。
〃为什么?〃〃随便问问。〃〃那我不告诉你。〃〃可是反正我已经看出来了。〃马丽什卡的嘴角一撇;微笑了一下;通常姑娘们用这种动作来表示鄙视;仿佛在说:〃爸爸;你真有点儿蠢;你对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明白!〃〃爸爸;你难道能看透姑娘的心吗?你连井的底都看不到。你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说的。井;不过几丈;可是姑娘的心要比它深得多。〃老头子心满意足了;因为女儿活泼了;现在她已经在反驳他;同他争论问题了。他马上象雪一样软化了。
可是马车刚从院子里出发。
〃站住!这是安德拉什去找医生的!叫他回来。〃男爵跳起来;打开窗户;安德拉什却已经去远了。
随他去吧。至少;充满花香的新鲜空气;从院子里透过敞开的窗户进入房间里来了。阳台前面的一棵紫丁香树盛开着花朵;一枝撒满了紫色星星的紫丁香;仿佛出神地在望着窗户。
老头子回转身就坐在女儿的脚旁;他用自己的手指象小锤子似地敲敲女儿小小的鞋后跟——女儿很小的时候;他常常同女儿这样闹着玩。
以前有过这么一回事;他一面敲一面说:〃我替自己的小马钉马掌子。〃〃我们讲了什么?等一等。喔;对了!我现在看不到井的底。……难道你的心是井吗?哪能啊!我亲爱的;你的心真象一块石头啊!〃〃我想你并不是说我的心总有一天会压死一个人吧?〃〃我不过想说;你的心是冷酷无情的。〃〃我的心是硬的。爸爸;你可别认为在这块石头里什么也没有。你看见过我的教父米哈伊·卡沙伊的琥珀长烟管里有一只象蚊子似的古代的虫子;不是被人封闭在里面吗?〃〃真理总是真理。你现在多会说话;鬼迷住你了!啊;女儿呀;你的脑袋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因为你读了司各特的小说。对;对;对;米哈伊老头子的烟管里确实有只什么蚊子。可是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呢?〃〃我现在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可能有这样一只蚊子封闭在我的石头似的心里了。〃姑娘说罢放声大笑起来;整个房间好象立刻变得活跃和快乐了。
〃哈;哈;哈!蚊子!〃男爵大笑说:〃这样一只小小的蚊子;它很快就钻进去了。不过我现在要告诉你;如果是一只蚊子;那么它一定是一只有钱的蚊子;一个财主!单是田庄和城堡;就多得屈指难数。象神话里讲的那样有钱;我现在告诉你;只要他从保护人那里得到它们;他就比十个公爵还有钱。而且他又是个伯爵。Titulusetvitulus!这样的未婚夫谁不合口味;让我们得到吧。〃马丽什卡象任性的小孩子似地鼓起了嘴巴。
〃讨厌的爸爸;你为什么这样说呢?我想都没有想到布特列尔。你去吧;我现在没有更多的话对你说。难道我可以跟你说心里话吗?〃说过这些话以后;老裘里就匆匆离开了;他带着快乐的神气回到客人那里;客人们纷纷向他打听马丽什卡的健康情况。
〃没有事;没有什么可怕!大概中饭时吃了坏蘑菇。我幸亏没有吃。
这是伊斯特万·希恩科那坏蛋送来的。我象个傻瓜还给了他二十五个小钱。好吧;明天要打他二十五记板子。这可不能忘了!〃男爵说过这句话;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打了一个结。〃杜尔卡;你要提醒我;〃他对一个又拿了四瓶葡萄酒——两瓶拿在手里;两瓶挟在腋窝里的乡警说。〃这个结;是要把辽斯克来的伊斯特万·希恩科农奴打二十五记板子的记号。总之;她现在已经好些了;我说的是马丽什卡。现在的小姐都是娇生惯养的。象是松脆饼做的。我从前有三个姐妹;即使把她们从这间房子掷到那间房子里;她们也象没有这回事似的;马上就能站起来。〃愉快的气氛恢复了;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断它了。于是有些客人就坐下来打牌。
那时候打牌时下的注已经很大了。可是赌注还没有象二十年后国会在波若尼城开会那一天;契尔诺维奇和科玛罗米在赌桌上交锋时那样疯狂。把马契田庄;把自己全部的林地、草地、耕地作为赌注。一个恶魔躲在牌里;它抓住了这些财产;从这个主人掷到另一个主人那里。哼;这个恶魔的力量有多么大呀!
两位大学生要告辞了;可是男爵却不放他们走。
〃你们再留一会儿;再留一会儿!喔;已经晚上了;现在你们还上哪里去呢?我们这地方是不太平的。〃〃我倒想瞧瞧哪个人来抢我们!〃西格·别尔那特笑着说。
〃我知道;你们不是胆小鬼。可是你们最好还是等到明天早晨吧。
天亮了我吩咐套上马送你们;天亮以前我们都不要睡觉;去他妈的!〃马尔茨·乔卡流浪乐队的出现;使主人的理由更充足了;乐师们在院子里演奏了一支毕哈尔的悲伤的曲子。乔卡对客人的敏感;就仿佛猎狗对野兽一样:他能在几里路以外嗅到。哪一个老爷家里有客人——有时候是喜鹊低低地对他讲的;有时候是根据烟囱冒着浓烟知道的。
〃啯啯啯;啯啯啯!把乐师们叫进来!〃哼;当然罗;现在无论如何走不掉了。两位大学生也屈服了。可是自己的母亲呢;她现在大概在家里烘蛋糕点心吧。可能她现在正从炉子里把点心取出来。怎么办呢;拒绝是不行的。音乐正在演奏。这个力量是这样的强烈;无法抵抗它。
血液沸腾了;这时候马丽什卡也从自己的房间里回来了;她唇边带着微笑;头发上插了一枝紫丁香。有人把大会客室里的椅子、沙发搬出来。大家都跳起舞来了。
年老的裘里男爵亲自带了头。他向美丽的玛约尔诺卡深深鞠了一躬;搂着她的细腰喊道:〃好;小妹妹;你这样细巧;〃就这样带着她旋转飞舞起来;比他跳得好的人再也没有了。所有的人顿时乐开了怀。
甚至老朽的伊寿比也抑制不住;邀请马丽波夫人跳了起来。跳舞的人彼此几乎都碰不到;他们有礼貌地彼此鞠着躬、摇晃着;不顾恰尔达什舞曲的旋律;并排地碎步跳着密诺爱特舞。
〃喂!喂!病人在哪里?〃一个讨人欢喜的胖胖的剃光了胡须的人站在门口。他完全是善良的化身。他那胖胖的脸尽量装出严厉的样子;挥动棍子威胁着跳舞的人;用尽气力喊得比音乐还响!
〃哼;哼;你们现在跳吧!你们都知道会得肺病的。你们开着窗跳舞;还有脑子吗!喔;可怜的医生也得想法养活自己。那我倒要大大的谢谢你们这些太太老爷们了!〃〃你们看米德夫叔叔!米德夫叔叔来了!〃〃伊格纳茨;是你呀!〃男爵喊道:〃你来了吗?〃〃你看;我来了。好吧;病人在哪里?〃〃病人吗?〃主人和善地笑了。〃喏;她在那里跳舞呢!哈哈!〃〃这个病人一点没有病。(医生爱说双关语;他故意说些别人可以懂的话。他好象在说:〃你的狗很健康。〃)那你为什么派人叫我来呢?〃〃女儿又不好了;我害怕了。她有些头昏。大概肚子吃坏了。我就是不高兴;她受不了烟味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的肺是不是有什么病呢?〃〃肺有病吗?哼;当然罗。确实的。你比我了解得清楚;就是你不说罢了。好吧;请你付钱。你干吗望着我?你应该付给医生出诊费。你这样望着我;难道我说了什么蠢话了吗?〃裘里男爵听了米德夫这类话;依然惊讶不已;他从来不把他的话当真。乡下人应该付给医生出诊费;而他是裘里男爵;同他说话称〃你〃;难道这还不算报答了医生吗?
米德夫是全省有名的医生;虽然在以往的时候大部分人因为没有医生治疗死掉了;大家都相信布谷鸟(布谷鸟叫几声;人就命中注定活几年);向巫婆、魔法师、磨坊里的巫师等请求各种护身符和咒符。大家认为一个人在圣乔治节前夕;捉住一条壁虎;把它缝在小口袋里;当作香囊挂在脖子上;那就永远不会害丹毒和痛风病了。治好疟疾也有秘方:
病人必须躺在九个坟墓上打滚(或许因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