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荒凉相留醉 作者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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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荒凉相留醉 作者荒凉-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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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晓得定是刚才梅萼残打量得太过嚣张,别人都察觉到了。只是这时候我也无甚办法,只好在面纱后面友好笑笑,又看了一会,才将头转过来。
  如今我同她一损俱损,见她那般,我便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梅萼残神秘兮兮地跟我说:“这些人与我们前日碰到的那些登徒子,貌似同属一路。”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江湖功夫,就是大同小异的,又有什么好这样惊讶的。
  梅萼残又看我一眼,觉悟这个话题就是和我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然后就闭上嘴,不知道想着什么,又转头去喝茶了。
  我看她一眼,见她面上无甚表情,却也偷偷地四下里张望着。
  我知道,她这番带我出来,等于是违抗她的主子。
  为什么她要为我这么做,我不知道,也不想问。
  我一个人,想要去找若即,简直是海底捞针。只要有人愿意助我,其他的我一概不过问。
  人真地到了这种地步,一无所有,便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因为再怎么悲惨,也不过如此了。
  当天半夜里我饿醒。
  平常极少出现这种情况,可是现在却偏偏胃里像磨盘一样,绞得生疼。
  辗转半晌,还是没有办法如愿睡过去,只好爬起身来下楼。
  另外一个出乎我预料的事情,是梅萼残身上竟无多少银两,所以住这种有些混杂的客栈。我本来说,既然手头不宽裕,就两人睡一间罢,她却死都不肯。
  我摸出房来下楼,夜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了,大堂里就是打烊了的样子,只有个伙计睡在柜台上。
  我一个人摸进厨房,四处翻找了一会,总算是找到了两个馒头,揣在怀里走出去,临上楼的时候在柜台上扔了几个铜板。
  摸出馒头来一边啃一边上楼,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吓得我魂飞魄散把馒头都扔了下去:“小姐真是好兴致,这般时候还出来夜游。”
  我好不容易抓住了另外一个馒头,才抬起头来看上去,一个今天梅萼残只给我看的那般打扮的人站在楼梯顶上,笑吟吟摇着扇子看着我。
  我抱着手里的馒头,连笑也懒得笑了:“公子着大半夜里不睡跑来吓人,这兴致也是不低。”
  那人一愣,像是失了神一样,像是忘了自己还站在楼梯扶手上,竟然还往前跨了一步。
  那般身手的人,想是摔不死的。我被他吓掉了一个馒头,此刻看他一脚踩空嗵地栽下楼去,嘿嘿一笑,转身就往楼上走。
  果然没有听到嘈杂的落地声,像是有人跌跌撞撞的声音,碰倒了一些桌椅,却还是嗵嗵嗵地追上楼来。
  这半夜里他也不敢大声喊,一直追到我门口了,他才叫出来:“小姐留步。”
  我只当没听见,转身闪进屋里,就要关门,谁知他将门框一抓,我也不收手,眼看门就要狠狠摔上去了,他才从匆忙忙用另外一只手撑住,转身闪进来。
  我后退两步,端立在那里,笑道:“这位公子,我可有请你进得门来?”
  他笑嘻嘻将门在身后一关,径自说道:“在下与小姐也有过几面之缘,小姐又何必如此生分。”
  他这般自以为是的面孔,也是经常遇到的,此时却只有不耐。梅萼残此番带我出来,冒多大的风险我虽不清楚,却不是不知道的,不能再生些事端出来。
  我当即冷了脸道:“这江湖上与我相识的人多了,可也未有几个冒失如此,三更半夜赖在姑娘家的屋里不走的。”
  她明显一闪神,却又立刻回神笑起来:“在下只是见得小姐倾人之姿,生出结交之心,一片赤诚,小姐怎舍得如此相对。”
  他这话与里面竟然是非一般的委屈,我当即便笑起来:“我这般,为你好的地方,你看不到便是。”说着就要走过去给他拉开门来,“天将快亮,公子也快去休息罢。”
  就是这个时候,他面上神色一变,猛地冲上来将门摔上,一把将我拉到边上。
  我只听到隔壁开关们的声响,然后是梅萼残半醒不醒的声音传过来:“半夜不睡还在捣鼓什么呢?”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旁边的人就将我往怀中一带,一把捂住我的嘴。
  我抬头看她,却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梅萼残的声音已经清醒过来,变得尖锐许多:“谁?”
  那人含混地嘀咕了一声:“梅萼残?”声音中有惊有疑,却是眼中一亮,又探究似的扫了我一眼,然后便携着我,从窗口纵身出去,扑向一片昏暗的黎明。

  如今君心一朝异,对此长叹终百

  那人携我奔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时候,到了一家破庙里面。
  他放我在一堆茅草上,又出去四下打量了许久,才返回来,往我身边坐下。
  他嘻皮笑脸道:“我和小姐几次相遇,小姐难道都不记得了?”
  我不说话,一直冷眼看他。
  他又接着说道:“第一次在七普里外的茶亭,当日小姐从车上跌下,在下刚好路过。第二次便是前些日子,只可惜在下与几位兄弟被小姐误认为孟浪之徒,又是一场误会。”
  我看他,说道:“这位公子,小女子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说罢我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让我走出去,伸手按住我手腕,就要把我拉回去。我脚下一踉跄,直往他身上摔去,瞬时转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往他颈上刺去。
  他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匆匆抬手打开我,簪子还是在他脖子上划开了一道。
  他倒吸一口冷气,翻身将我压在地上,一手扼住我,一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倒没看出你竟如此手狠。”他看着满手的血,喃喃说道。
  我笑,耸耸肩:“我手若够狠,便不会差了那么一点。”
  他又将我上下打量,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然后从我身上翻下去,喘着气挪到一边。
  我自地上爬起来,换了个姿势躺在茅草堆上:“你又抓我来做什么?”
  他平躺望天:“梅萼残带着你做什么?”
  我斜他一眼:“她挟持我私奔。”
  他哈地一声笑出来,可能是牵到了伤口,马上就收声,又咳嗽了几下。
  我抬头望有些黯淡的黎明,叹口气:“大哥,不管你要对付梅萼残还是谁,我都一点帮不上忙的,我真有事,放我走吧。”
  他嘿嘿笑两声:“不行。”
  “为什么?”
  “就是不行。”
  我有些无语:“我一点用场也没有,你拖着我干什么?”
  他默了一会,却转口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找人。”
  他眼睛倏得一亮,炯炯看向夜空:“真是缘分呐,我也在找人。不过是受人所托。”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竖起身来:“既然你也有要事在身,就不两相耽搁了,放我走吧。”
  他还是嘿嘿一笑:“不行。”
  我无力,再不想多言语,侧过身去躺着,看白月西沉到灌木后面。
  短短几日,竟然辗转到这般地步,果真是多事之秋。
  沉沉想要睡去了,却又听到他在说话:“这遍寻不到,不过是两个缘故。一是那人实在不愿让你寻到,大约是什么变故,物是人非了罢。二是自己实则不愿寻到,生怕是出了什么变故,物是人非了罢。”
  我一动不动,不曾去搭他的腔。
  那些过去的人和事,都无法回来,时间一往无前,不堪回首。
  而我只有以更决绝的热情和希望投身其中,无法回头。
  第二日里,他携我依旧是往西去。
  我总以为梅萼残是知道其中一些事情的,毕竟她是皇上的左右臂膀。
  那些事情,模模糊糊,捕风捉影,譬如若即可能没死,譬如若即可能有了什么作为,譬如若即他似乎在寻我,却又不知为何遮遮掩掩,譬如若即可能在往西的方向。
  因为她当初一带我出来,便是直直往西去,毫不迟疑。
  这次她丢了我,大约是会有些麻烦的。
  要说这些人里,最看不透,摸不清的,还是梅萼残,我原来认识的那个叫负雪的女子。
  我和她仅是萍水相逢个把月的交情,然后她害了若即。
  三年后相遇,她每每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几乎是背着她主子地帮我。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却不去想。只因为我心里,对她不是不恨的。
  对于报复这一件事情,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当知道自己的岁月只剩下那区区的几年,便对所谓的报复兴趣全无了。
  便是让他们在怎样凄惨,也不会让我的处境好些。与其如此,那些时间,那些精力,为何不用来让自己幸福。
  只是老天不肯随人愿,单单幸福一词,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幸福?什么时候开始想过这个词,还是死亡让人软弱不安地开始信仰。
  此时坐在茶棚里,他听到我笑,有些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我不搭话,在斗笠面纱后面默默地吃掉这一餐的第四个馒头,他看了看桌上空空的盘子,惊叹:“你吃这么多?”
  我也不知道,第四个馒头下去,胃里却没有一点饱的感觉。
  擦干净手,喝了口茶润润喉咙,抖抖衣袖站起来,四处一打量,然后就朝一个书生走过去,立在他边上朝他盈盈一拜,然后便哽咽哭喊道:“官人救我。”
  我找这个书生,也是有讲究的。莫看他一副文弱样子,眉宇间有凌厉之气,举手投足间决然洒脱,必定是练过功夫的。关键是他浑身傲气,便是救我下来,必定也不会是因为什么龌龊心思。
  果然,便是见得女子这般弱态,他竟连眼也未抬。
  携我来的那人,我还不知他名字的,惊道:“你在做什么?”
  我咬咬牙,又继续泫然欲泣地喊了一声:“小女子所遇非人,还望官人搭救阿。”
  那书生模样的人依旧没有理我,旁边却有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人搭话道:“小娘子你有什么原委冤屈,只管说来道。”
  我骑虎难下,只好转而走到那人面前,下身一拜,又掩面泣道:“小女子夫家临阳人氏,夫君福薄命浅,与妾身同好不过半年,便染急症去了。这人是妾身的小叔子,好逸恶劳,此时欠了一身赌债,竟要用妾身去偿还。”话到这里,我索性嚎出来,“可怜妾身夫君尸骨未寒,他竟连孝衣也不予妾身,他日泉下相见,叫妾身有何颜面去见夫君!”
  我还没说完,他就像被馒头噎到一样,连着:“你……你……你……”
  我嚎啕着往地上一跪:“官人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那络腮胡听到这里,双眼一瞪如铜铃似的,大吼一声:“你这灭绝人性的东西,这般对待你家嫂子。”说罢提起刀来就朝他杀过去。
  他一愣:“我……”下文还没出来,就急着拔出剑来匆匆迎战。
  几回过去,络腮胡似是不敌,连着同他一起的几个兄弟也加入其中,我还在一边站着,却见他就抽出空来对我大喊:“小娘子还不快走!”
  我便知道他们竟是不敌,这般给我拖延出时间来。只能匆匆一拜:“多谢官人搭救。”然后跑出去,拉出最壮的一匹马,翻上去就一鞭子抽下去:“驾!”
  那怕是什么好马,埂着头打了几个响鼻,就是不动。
  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别想逃!”
  我连着几鞭子抽下去,将缰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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