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6-玉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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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6-玉观音-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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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心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最后她还是点了头。告别的话,分手的话,从此不再回来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安心续假的事就这么和队里说好了。她没有急着走,又在南德住了两天,帮队部办公室顶替她的内勤小梁交待和清理了一些文件。她一点都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广屏回南德续假的这两天里,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事情把她已经计划好的生活道路,她已经预见到的人生走向,彻底地改变了。    
    这事情发生在安心离开广屏的当天上午,在市人大当副主任的那位铁军父亲生前的至交,打了一个电话给铁军的母亲,说有件事要找她谈一下。这个电话让铁军的母亲感到意外和不安,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这位邢副主任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她本人。她问:邢主任,什么事呀?邢主任说:你还是来一趟吧,你来了我再跟你说。    
    铁军的母亲当即出门,找不到出租车就乘公共汽车,又走了十多分钟路,忐忑不安地赶到了这位邢副主任的家。邢副主任把铁军母亲让到书房,使眼色支开了自己的爱人——铁军母亲看得出的——又等小保姆倒完茶退出去,才慢慢地开口。


第四部分爆出公安丑闻

    “有这么个事,我想我还是应该跟你谈一下。我和老张这么多年一直很过得着,老张在世的时候我们无话不谈,他病重的时候,也把你和铁军托付给我,我想我还是得为你们负起责任。”    
    这番开场白,说得铁军母亲面如土色,声音都有些发抖了:“邢主任,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就说吧,我受得住。”    
    邢副主任拿出一份报纸,递过来。铁军母亲看清了,那是一份《南德日报》,日期是几个月以前的。递给她的那一面,是一整版文章,有一个慷慨激昂的标题《人民卫士 当代英雄》,里边有一个段落,不知让谁用红铅笔给打上了杠杠。她没用邢副主任提示,就先去看那标出杠来的一段。看着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心头咚咚直跳。邢副主任又递给她一份文件,是广屏市人大法律工作委员会出的一份《情况研究》。这是一份内部刊物,上面登了《广屏日报》政法版记者写的一份情况反映。开头一段黑体字让铁军母亲触目惊心——“南德公审毒贩,爆出公安丑闻。律师揭露黑幕,公安检察败诉!”她急急地往下看,脑子一乱,竟当着邢副主任的面抽泣起来。    
    那《情况反映》写得极其尖锐,对那位未指姓名的女警察人格品行的描述令人几乎不敢卒读。邢副主任说:“我也是刚看到这份情况反映,上面提到了《南德日报》以前还对这事做过正面宣传,我就让秘书把这篇报纸也找来看了一下,果然有这一段。看来,这事不像是假的了。我知道,铁军和她感情是不错的,你也对她不错。可她有这种事,还是应该让你们了解清楚,她的这种品行你们应该知道。她在和铁军谈恋爱期间又和其他男青年乱搞,后来为了和铁军结婚又想甩掉人家,甩不掉就利用职务上的便利进行诬陷。这事以后要是传扬开来,对铁军,对你,对老张同志的在天之灵,都是不光彩的事。这事迟早是会传扬开的,所以你们应该早点知道,心里好有准备。名誉上光彩不光彩,好听不好听,还是小事,我是担心那个孩子,会不会根本就不是铁军的!这孩子是在南德怀上的吧,正是她背着你和铁军与那个男青年偷偷来往的时期。孩子的名字还是我给选的,叫张继志,我的意思就是让这孩子继承张志同志的遗志。所以这事我也有责任提醒你们,如果孩子根本就不是张志的血肉,那还叫这个名字就是对张志同志一种极大的不尊重!我建议你重视这个事,最好去医院查一查。现在亲子鉴定医院都可以做的。你要不愿意张扬,我可以帮你找市第一医院的领导,他们刘院长我很熟,叫他们替你保密就是了。”    
    我想铁军的母亲肯定是脚踩着棉花回家的,也许她坐公共汽车还坐过了站。她回到家先是给铁军的工作单位打了电话,叫铁军马上回来,说家里有急事。然后神魂不定地走到安心住的房间里,把看孩子的小保姆支出去,关上门,愣了一会儿便开始动手胡乱地翻看安心的东西。安心的东西里,笔记本、信什么的都没有,有的只是衣服和生活用品之类,唯一发现的几页文字性的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沓子记账单,里面的账目都记得蛮详细,一针一线,比小保姆记得还认真,看不出什么反常的内容。铁军母亲本来是很欣赏安心这一点的,她确实是一个能够持家过日子的好媳妇,连一毛钱的账,只要是从她手上花出去的,都有据可查。看着那些账单,铁军母亲发了一会儿愣,长叹了一口气。其实要没有今天邢副主任的这番召见,让她知道安心还有那么阴暗败坏的一面,她一直看表面现象,对自己这位过了门的儿媳妇还真挑不出什么错来。    
    没有翻到什么可疑,她在屋里转了一下腰,这时她看见了婴儿床上熟睡的孩子。    
    孩子的脸又白又圆,她看看还是很像铁军的。有人还说像她死去的老伴张志呢,看他那圆圆的朝天而翘的鼻子,真还有点儿那个意思。她疑惑地端详了半天,心里想别的事都可以原谅,现在的年轻人水性杨花,犯这种错误你也认不得真,好在是婚前,批评教育她几句拿她个把柄也就算了。只是这孩子千万别是假的,千万别是那嫌疑犯的贼种。如果是的话,就算铁军能接受,她也接受不了。就算她能接受,她的老伴张志也接受不了。她不能对不起张志,这关乎到人家张家承传子嗣的大问题,她作为张志的战友和老伴,没有权利给张家弄出个假的来!    
    中午,张铁军赶回来了,母子俩在母亲的卧室里叽叽咕咕了半天才出来。然后,铁军的母亲又低声给什么人打了一通电话,再然后,铁军抱着孩子和母亲一道,匆匆出了家门。我想,当时那位小保姆八成是看出肯定出了什么事了,因为张铁军出门的时候脸色都是青的。    
    当天,张铁军和这个名叫张继志的几个月大的婴儿,在广屏市第一医院分别抽取了血液样本。采血样时医院的院长还把医生叫到门外附耳嘀咕了一阵。医生点头表示知道了,表情马上变得严肃不苟起来,只吩咐铁军和抱着孩子的铁军母亲做这做那,其他一概不问。    
    血样采完之后,当天正好医院里有人去省里办事,便把血样带走了。据第一医院的刘院长说,现在广屏市有不少家医院都能做亲子鉴定,但能做的都是血液、腮腔细胞、组织细胞和精液之类的亲子鉴定,不如DNA那么准。这事是邢书记(院长还习惯地称邢副主任以前的原职)交办的,所以万分之一的错最好也别出,还是送到省里去鉴定比较稳妥,比较放心。广屏还没一家单位能做DNA测试呢。    
    DNA是什么,铁军是知道一点的,他母亲的知识还没有更新到这一步,就不甚明了了,于是请教这位刘院长。刘院长对此做了简单的科普式的解答:DNA,也叫脱氧核糖核酸,说通俗点其实就是基因,就是染色体。是人体细胞的分子物质。男性的精子细胞和女性的卵子细胞各有二十三对染色体。当精子和卵子结合的时候,共有四十六个染色体去制造一个生命。所以,孩子的DNA一定会有一个相同的基因条码与母亲相同,而另一个基因条码和父亲相同。如果不是亲生的父母,则肯定没有和小孩相同的基因条码。世界上每个人的DNA都是不同的,从来没有发现过两个人的基因完全一样,就跟人的指纹似的,除非是真正一母所生的双胞胎。


第四部分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骨肉

    这么一说,铁军母亲就明白了。但越明白心里就越紧张。他们抱着孩子回家,早上铁军离家上班前还千宠万爱的孩子,经过医院里的一通折腾和哭闹,现在已在大人怀中皱眉睡去。铁军也皱着眉,他抱着他,不知为什么感觉格外的沉,凭空而来的,有几分陌生。谁知道这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骨肉?    
    他们回了家,茶饭无心。谁也不跟谁说话,到晚上铁军母亲为一点小事把小保姆骂哭了,铁军也不劝。他们像等待判决似的,等着从昆明回来的消息。铁军本来想给安心打个电话问问她的,但被他妈拦住了。他妈说你现在打什么打,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跟她怎么说?    
    两天之后,还是上午,还是那位邢副主任,把电话打到了铁军的家。铁军母亲接完电话,把孩子让小保姆哄着,自己行色匆匆地出了家门。她先上铁军单位叫上铁军,然后两人一起急急地赶到邢副主任家来了。    
    邢副主任的老伴没在家,小保姆也出去了,所以他们就在客厅里谈,开门见山,铁军母亲一坐下来就问:    
    “邢主任,结果出来啦?”    
    邢副主任点点头。    
    铁军母亲说:“是铁军的吗?”    
    邢副主任没看铁军,说:“不是。”    
    铁军的母亲眼睛盯着邢副主任,半天没有说话。她盯着邢副主任也是为了不看铁军。这时候她害怕看儿子的眼睛。邢副主任说:“测试的单子还在省人民医院,可结果广屏第一医院刘院长已经知道了。早上刘院长给我来了个电话,说了说情况。单子过几天才能过来,等过来以后你们再看。”    
    铁军母亲这时才偷偷看一眼铁军,铁军沉着脸低着头不做声。铁军母亲心乱如麻,但她竭尽全力维持住表面上的镇定,她说:    
    “看也就是这样了,您邢主任交办的事情,他们还能搞错了?”    
    邢副主任点了根烟,抽着,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单子来了你们还是看看。这个单子你们要拿好,将来铁军如果想离婚的话,还涉及到对这个小孩的抚养责任问题,要是打起官司来,这单子就是证据。基因测试结论任何法院都是承认的。全世界都承认的。当然,这个事情怎么处理,还是你们自己回去商量,要不要离婚,孩子怎么办,你们自己拿意见。我看主要听铁军本人的意见。不过,我认为不管这个孩子你们还要不要了,他那个名字肯定不好再用了。名字是我起的,我有资格提这个意见。继志的意思你们都知道,他既然不是张志同志的后代了,那还叫什么继志啊,还继哪个的志啊!当然,孩子本人是无辜的。”    
    这一番话说得铁军母子眼圈都红了,铁军母亲说:“我对不起老张……”刚说了这一句,便哽咽住了,她哽咽着说,“这个婚事是我做的主,我对不起他们张家,对不起铁军……”    
    一直闷着脸沉默不语的铁军打断他妈的话:“妈,咱们走吧。”又说,“谢谢邢叔叔。”    
    他说完便从沙发上站起来,铁军母亲也站起来,擦着眼泪,向邢副主任告辞:“谢谢您了邢主任,我替老张谢谢您了。”    
    他们出了邢副主任的家门,一上了街铁军就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铁军平时很少坐出租车的。铁军母亲没说什么,他们坐上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里?铁军看着窗外不说话,铁军母亲连忙说了家里的地址。车行一路铁军就一直看着窗外,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他们回了家,已经是中午了。铁军一进屋就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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