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又能咋地?
我从卫生间出来,黄鹂已在厨房忙了,也不知道她在忙活早餐还是午饭,自打搬进新房,她就很喜欢在那个美观整洁的小天地里玩刀弄火,还老在我面前感叹:“真幸福啊!”那就幸福吧,但愿她这个爱好能长久地保持。我看了看表,已快十点四十了,我便跟黄鹂打了招呼,说不吃了,去单位吃,黄鹂说:“那你早点回来啊!”我应了一声,一边套上羽绒服,一边走出了家门。我要直接去军博附近的一个西餐厅,夏雪也一定开车往那儿赶呢,我们要一起吃午饭,然后就去她新租的房子,好象离那儿不太远。
我到达那家西餐厅时已近十二点,夏雪正悠闲地坐在角落里喝咖啡,见我走过去,她便向服务员招手,等服务员过去,我也到了近前。服务员接过我脱下的羽绒服挂好,夏雪对她说:“法式牛肉扒、奶油汁炸鱼、清汤,再来一份咖喱牛肉饭……”然后夏雪看向我:“你主食吃什么?”我看了看菜排:“给我来份黄油炒通心粉吧!”夏雪就又说:“OK!”服务员很礼貌地说了句“两位稍候!”就走了。我和夏雪面对面坐那儿说了会儿闲话,菜品就一鼓脑地上来了,我们就闭嘴闷头开吃,吃着,夏雪忽然看我:“马上就婚了,感觉怎么样?”“没感觉!”我脱口而出,夏雪愣了愣。
当初我想着盼着要一场体面的婚礼,心态那么明确,盼来盼去眼瞅就到跟前了,我却又迷茫了,甚至开始怀疑:这样忙一个仪式,到底为了什么啊?
吃完饭,夏雪没有直接带我去新租的房子,她要先去西便门那儿取东西,说一个姐妹前天刚从法国回来,给她捎了一些化妆品,中午我到之前刚给她打了电话,那姐妹正在一家美容院做护理呢。夏雪问我:“下午没事儿吧?”我说:“反正我整个人都交给你了!”夏雪就说:“那你晚上别回去了,就陪我在出租公寓里住一夜!。“那可不行!”我忙摇头。夏雪就咯咯地笑了:“就知道你会摇头!”车向复兴门的方向开着,街上仍旧车流潮涌,两旁的人行道上,人流却比平常少了许多,大概天儿冷的缘故,今天阴天,又刮着小北风,在站点等公交会是很痛苦的事情。不过车里打着暖风还是挺热的,我不得不把羽绒服脱掉,随手仍在了后排座位上。
我看着车外,思维在那屡屡喷出的白色尾气上升腾。车开始转向南行。路过国家广电总局路口时,可能是为避开红灯,夏雪踩了脚油门儿,车便飞快地随着前车穿过路口,我不经意地朝斑马线看了一眼,那真是不经意地一眼,然后我就把头转了过来,然而我却忽然意识到我看见了什么,于是,我就再次把头转了过去。因为车速很快,斑马线已拉在了后面,我的头不得不最大限度地向后转,半拉身子也跟着别了过去:只见一个长发紧箍在脑后的男人,右肩上背着个大摄影包,而他的左臂上却挎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看上去很瘦弱,行动有些笨拙,两个人走得很快,步履紧张,想也是怕信号灯变了颜色——这个两个身影我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不是黄鹂和徐冬又是谁?
用眼前一黑来形容似乎有些夸张,但我的大脑嗡地一下子倒是真的,我无法说清当时是怎样复杂的一种心情,夏雪连唤了两声我都没听见,脑袋还使劲向后够着,实际上已看不清了身影,直到她第三次大声说:“你看什么呢?”我才醒过来,忙转过来敷衍:“没……没什么!”我的神情一定很慌乱。夏雪也不禁又朝后视镜看了一眼,但她显然什么都没看到。我真想马上掏出手机来,给黄鹂打电话,然后再给徐冬打电话,骂他们个狗血喷头,可毕竟有夏雪在身边,怎么的也得给自己留点面子吧?看来,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一肚子的窝囊气发泄不出,绝对愤怒,超级郁闷,那滋味可想而知。
很快就到了西便门,在一家美容院前停了车,夏雪问我一块儿进去不,我说不了。等夏雪的身影消失在美容院的门里,我就开始犹豫,是打电话呢还是回家再说,我真的很矛盾,正犹豫着,夏雪却走了出来,手里已多了一个提包,一个打扮时髦讲究的少妇有说有笑地送出门,一看不是傍了大款也是出身豪门。夏雪再钻进车才发现我的脸色很难看,她脸上的笑容也就不见了,忙问我:“你怎么了?”我就说:“没什么,就是有些不舒服!”“那我送你去医院吧?”夏雪很紧张。“不用,没事的,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忙说。“真没事儿啊?”夏雪还是不放心。“真没事儿,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我勉强地笑了笑。夏雪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抬手拧开了钥匙门,踩油门时小心翼翼的,启动很平稳,恐怕颠着我似的。
那是一套装修豪华的小型公寓,一个小卧室加一个小客厅,家电设备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夏雪说租金每月四千二,她一下子就交了半年的。我也没心情去仔细打量这套我们偷情的小窝儿了,夏雪知道我不舒服,忙拉我坐在沙发上,还用一次性纸杯接了大半杯温水给我,看着我喝下去,问我:“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吧?”我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我确实也感觉好多了,虽然心情一时间还难以平复,但毕竟不已如先前那么激动了。夏雪又抬手摸了摸我的脸蛋和额头,笑了笑说:“你现在脸色好多了,不象在车里,可吓坏我了,等会儿……你多睡一会儿再走!”然后直起身子来又说:“先洗个澡吧,你先还是我先?”我就说:“还是你先吧!”
夏雪开始当着我的面脱衣服,动作很轻柔,很爱惜自己的样子,脱着,她忽然又看着我:“方舟,我们一起洗啊?”我忙摇头:“还是你先洗吧,我不习惯那样!”夏雪就撇了撇嘴:“你这个人真挺怪的!”说着她褪去了身上最后一件,扭着腰肢进了洗浴间。我就能听见淋浴头哗哗冲洗的声音,我甚至还能窥见美丽侗体透过磨砂玻璃晃动的魅影,这在平时,也许最是充满诱惑力,最能调动激情的一幕,可我现在却一点心思都没有,心情简直坏透了。夏雪一边冲着淋浴还一边和我搭话,问这问那,我就哼哈地应付,有的话根本就没过脑子。
“哎方舟,你听说过换夫俱乐部吗?”夏雪忽然抬高了声调,让我听得很清楚,我愣了愣:“什么啊?我倒是听说过换妻俱乐部!”“一样的,那是你们男人的叫法,我们女人就叫换夫俱乐部!”夏雪接着说,能看见她一手拿着喷头,一手在整理自己的长发。见我没吭声,夏雪又说:“听几个姐妹说咱中国也有,不过都是很秘密的地下活动。”我“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若在平时,这肯定是我非常感兴趣的话题,可今天实在没兴趣。“听说国外很多地方都公开的,我们家那个死胖子一谈起这个眉飞色舞,我就怀疑他也换过,可一想他那时还没结婚呢,拿谁换啊?”夏雪说着,还笑了两声。
“哎,方舟,你们家黄鹂没跟你说过这个?”夏雪又问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有此一问,也许是心情糟糕透顶的缘故,我就觉得夏雪这一问话里有话,好象知道了什么似的。“没有,你以为象你们家付胖子呢,她可不是!”我没好气地回答。“切,得了吧,她也就是假正经,出国混过几年的,哪有几个好人啊!”夏雪说得不紧不慢,声音里满是不屑,这女人真要嫉妒起来,就恶毒得很。我不禁有了火气,不服气就想和她争辩,可镜头一闪,黄鹂和徐冬过斑马线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脑海中,话到嘴边就不禁打住了。
我没说什么。
七
或许我早就该想到的,尽管徐冬与我有铁哥们儿这层关系,尽管他因为业务与黄鹂接触频繁,尽管他生来就那么个不分你我吊儿郎当的人——现在想来,他和黄鹂的亲昵程度确实有些过份了。或许我以前是不愿意那么想,再不就是,我现在看问题的角度变了。
一点儿都不说瞎话,那天我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整个世界在我的眼前都是灰秃秃的,我神志还有些迷离,以至于做公交车回家坐过了三站我才发现,这就是遭受重大打击后,精神分裂的一个前兆吧?一路上我都念叨着两个字——“报应”。“报应啊,真是报应!”也许这正是上帝对我出轨之举的惩罚,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可,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好友徐冬啊?为什么不是别的什么人,比如付大宇,不,付大宇我也坚决不能接受,哪怕一个导演,某个男演员,或者黄鹂的同事,只要两个男人扯不上什么旧藤陈蔓,某种程度上或许还能面对。
一路上我就那样忏悔着,忽然又灵光一闪:不对,还说不上谁遭报应呢?徐冬和黄鹂频繁接触的时间可不短了,而我和夏雪从开始到现在只不过三个月——人家两个人早在外面租了房子还说不定呢?这样一想我就宽慰了许多,似乎就提起了精神来。
坐过了三站,我并没有走到街对面,再乘上同样线路的公交车返回,我索性打了辆出租车。在巷子口下了车,我身形缓慢地走进花园小区,来到我新房的单元门前,往日归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丝愉悦,似倦鸟归巢,而如今却变得那么艰难,门槛似乎高了许多,脚步又那么沉重,那么怯生生的。乘着电梯上了九楼,贼一样蹑手蹑脚来到家门前,我屏住呼吸,能听见黄鹂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还有锅晚瓢盆的磕碰声,想又是在准备一顿可口的晚餐。就那样足足徘徊了有十分钟,我才咬牙掏出了门钥匙,那只手竟有些颤抖,试了几次才插进去——我真怕打开门后看到的不是黄鹂一个人,而是黄鹂和徐冬。
门开了,我就看见了黄鹂那张幸福的脸,就她一个人,春风般地面对我,我却没有感觉到往日那种温馨扑面而来。人的感觉神经设定得真很奇怪?它是怎样伸缩的呢?
黄鹂很乖的样子,腰上还扎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根葱,一定是听见动静从厨房迎了出来。“老公回来了!”黄鹂笑着。我阴沉着脸,没说什么。“我们的婚纱照拍得老毙了!”黄鹂又说,语调里透着无限的喜悦,说完她一扭身又进了厨房。等她再出来,围裙还扎着,手里却没了葱,雀跃着走到沙发前,拿起一张放印得很大的她披头纱我扎领结的合影,向我亮了亮,想一定是要挂在卧室床头的那一张了,我本应该笑一笑,可怎么也笑不起来。黄鹂随后便拿起厚厚的一册婚纱影集来,迫不及待地来到我跟前,一张一张地翻给我看,嘴里还不停地赞美着,此时我已换好了拖鞋,并把脱下的羽绒服挂进了墙柜里。
黄鹂一张一张地翻得很兴起,但她终于还是看清了我的脸色。
“你怎么了?”黄鹂的笑容停了下来。
“你今天和徐冬干什么去了?”我故意把声音弄得很低沉。
黄鹂愣了愣,说:“他给你打电话了?他没跟你说吗?我们一起去的影楼!”
“你们一起去的?是你和我的婚纱照,又不是你和他的,他跟着去算什么啊?”我强压抑着怒火。
“你说什么呢?什么意思啊?”黄鹂听出了我话里有话,也来情绪地抬高了声调,然后看着我声音又缓和了:“我上午刚出门还没下楼呢,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