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鹏接道:“江总给你们师开通一只天眼,你那个长百分之三十,太保守了。”
江月蓉摆摆手说:“总设计师还没验收,这样评价太早了点吧。”
常少乐说道:“我们的时间很充裕,你们一个总设计师一个总工程师先单独谈谈,我去炊事班看看能不能喝二两庆功酒。”
常少乐走后,朱海鹏和江月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找不到一句话,又像是所有的话都已多余,僵在那里,僵得有点尴尬了。
江月蓉终于说:“你真相信我有这本事?”
朱海鹏说:“坚信不疑。”
江月蓉抿抿嘴说:“总算没让你失望。”
朱海鹏说:“放眼全区,你我肯定是最佳组合。”像是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双关,便顾左右言地说:“你该回去看看小银燕了。”
江月蓉说:“你还是去验收验收吧。”
两人一起向临时搭建的指挥所走。夕阳把两个和谐的剪影在高低不平的红土地上画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现代化指挥中心,一块两米见方的大液晶显示屏占据了最突出的位置,作战地图已被挤到门后的墙壁上,表达着与历史丝丝缕缕的联系。蓝军司令、C师一团团长楚天舒,正在指挥操作员输入A师各部的番号。显示屏上,一个蓝圆圈被半个红圆圈紧紧包围着,仔细一看,这个半圆红线中间断裂出两三厘米长的间隙。
楚天舒道:“不可能是显示屏出问题了吧?”
朱海鹏走近了仔细看看:“不会。为了证明这套战场微波显示系统一次调试成功,我违反一次演习纪律吧。那断裂的一段,正是A师一团和二团间的结合部。范英明这次一反常态,像是准备用一个团就吃掉你们,自然是走得快。”
楚天舒惊叫一声:“天嘞!那可是宽四五公里的无人区呀!”
朱海鹏右手托着下巴,来回踱着步,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常少乐进门一见朱海鹏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是不是我高兴得太早了?”
朱海鹏猛地抬起头,冷峻的目光直射楚天舒的眼睛,十分严肃地说:“天舒兄,如果这是战争,你又拥有了这些技术,你是等明早和敌人正面决战呀,还是采取其他行动?”
楚天舒很干脆地回答:“留两个连与敌一线部队保持接触,主力趁夜黑从结合部插入敌后,待强敌阵形紊乱后,依靠这个宝贝,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
朱海鹏接道:“我们的战场自动指挥系统还没成网,主力突然消失于无形就是大胜。”话锋一转,“这场演习的成因,用不着我说你也明白。你想不想通过我们的努力,彻底改变这次演习的性质?”
楚天舒有些悲愤地说:“这种指定的败军之将,我连续干了三年了。你千万不要说出这要负什么责的话,说了,那就是你朱海鹏错看了我。你、江总和C师七千将士的心血总该流到有用的地方。你说咋办,事后我楚天舒一人担了。”
朱海鹏疾走两步,朝楚天舒的胸部捣了一拳,“机会千载难逢,你我就一起共荣辱、同进退吧。如果没人明白我们的用意,今年我俩一起脱军装。”
常少乐有点发急了,走几步说道:“你们把我这个师长放在什么位置上?要牺牲,也要先牺牲我这个老家伙。海鹏,反正我是要到线的人,方老爷子早把我打入另册了,一口破罐子,能听个响,我也满足了。你不一样,是局外人,犯不着冒这个险。再说,方副司令对你……”
朱海鹏粗暴地打断常少乐:“这是蓝军司令和演习观察组副组长在实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方针。你来蓝军指挥所只是接江总离开战区,这些事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盯着常少乐的眼睛看看,语气缓和了一些道:“C师这个局面,缺楚天舒缺朱海鹏可以,惟独不能缺常少乐。再说,我不离开部队,家里的难题也无法解决。C师的自动化指挥系统还没完善,常少乐不当师长,这几年大家的心血都将付之东流。保存了你,我就是脱了军装,不是还可以做C师的编外工程师吗?”说得几个硬汉眼里都闪动着泪光。
常少乐忘情地扑过去和朱海鹏紧紧拥抱,然后紧握着朱海鹏的手说:“海鹏,你比我强,有大局观,知道取舍,是帅才呀。”
朱海鹏真诚地说:“在C师搞三年试点,所得可受用终身。七千将士可以勒紧裤带搞高科技,我有什么不可以牺牲呢?”
常少乐爽朗地笑起来,直笑得瘦长的身体飘飘晃晃,松开手击了朱海鹏一掌,“咱们别再相互吹捧了。我听你的,日后只说来接大功臣江月蓉。可我总该知道你咋部署的吧?”
江月蓉见几个男人心情过于沉重,善解人意地开玩笑道:“不就是没按演习计划亦步亦趋木偶样走吗?用得着弄得跟上刑场一样?少了谁,这地球不照样转?”
三个男人都笑了起来。
未海鹏充满感激地看了江月蓉一眼,转身对楚天舒说:“先令一线部队主力向A师一、二团结合部集结。为保证万无一失,你要亲自带部队趁夜黑插过去,越快越好,时间由你掌握。”
楚天舒说:“计划是明天早上八点红军发起战役第二阶段,后半夜行动似乎更安全。”
朱海鹏道:“你考虑得很对。我估计方副司令今天肯定会赶到A师,范英明也不是吃素的人,迟了怕生变,还是前半夜行动吧。你带部队插过去后,这套设备还是连夜运回师里好,这指挥所的条件太简陋了,仪器又太娇贵。”
常少乐接道:“是呀是呀。二百多万,这样一场演习就报销了,不值。楚团长,你既然冲过去了,还是要瞅准机会拣几个软柿子吃吃,要不事后人家误认为我们执行的是逃跑主义路线。”
朱海鹏打趣道:“常师长,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这一着要是正好打在七寸上,可真够黄兴安他们喝一壶了。姜还是老的辣呀。”
常少乐彻底露了真性情,“对你们这种真人,我也不说假话。常少乐这么做,确实也存了点私心。我在A师参谋长的位置上去国防大学,心里野得很,想着读了黄埔军校,以后就上了高速公路了。谁知一回来,参谋长变成了黄兴安,我变成副师长了,主管后勤。那时觉悟不高,闹点小情绪,一闹就长个小辫子。人家一抓就把我从甲种师抓到了乙种师。颓废了三年,遇到你朱海鹏,觉悟才慢慢提高了。不说这些了。黄兴安明天喝一壶,咱们今晚先喝一壶。走,喝酒去,算为你们壮行。”
朱海鹏说:“楚团长,给我留一辆装甲车,明天我去会会范英明。我明你暗,咱把这出戏唱精彩点。”
傍黑,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
范英明看见刘东旭出现在一团,就知道这次演习只能演规定之内的节目了,心就灰了下来。心一灰,脸色就不好看了。
刘东旭阅人太多,马上笑呵呵地说:“我可不是来督战的,是来学习的。”
范英明忙把刘东旭迎进指挥所。
唐龙拿一张电报跑步过来报告:“黄师长急电。”
范英明皱着眉头说:“念!”
唐龙读道:“方副司令即将到达‘师指’,你团为什么迟迟不报点验结果?悉,方副司令对演习有看法,可能要到一线视察,更需认真对待。如刘政委在你团,请他留下指导下一步行动。”
刘东旭接过电报再看一遍,笑着说:“我这个婆婆好伺候,你们按你们的计划行动,出了问题我负责。”
范英明见刘东旭把话说到这种程度,知道已经无法坚持实行提前进攻的计划了。沉默一会,抬头看着唐龙说:“令各营和摩步连进行一次严格的点验,最前沿部队也不例外。”
李铁带三辆摩托至,“团长,蓝军一线部队有异常,是不是要进行夜间监视。”
范英明耸耸肩道:“蓝军也是方副司令领导下的部队,在这种演习中还能变出什么花样?叫炊事班想法多整几个菜,给刘政委接风。”
此时,蓝军主力在土岗和树林的掩护下,正在悄悄集结。
突出重围第二章
第二章
方英达、陈皓若一行数人在日落之时到达导演部。方英达一言不发地在作战室、信息处理中心看着,几次把目光盯在门框上用有机玻璃精制成的指示牌。方英达最后盯着写着“贵宾室”的牌子像个石雕一样久立不动。
陈皓若脸色铁青,牛眼瞪着赵中荣,咬着牙说:“瞧你们干的好事!把这些鸟牌子马上给我砸了。”
赵中荣、高军谊几个人忙不迭地分头去取那几个指示牌。
方英达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朝人群扫了两遍,小声说道:“怎么没见朱海鹏?我临去北京前,要求通知他参加观察组,梁秘书,是不是你把这个命令贪污了?”
梁平向前走一步答道:“当天我就通知了陆军学院。”
童爱国也向前走一步,立正说道:“方副司令员,朱海鹏下午去了蓝军司令部,他将随蓝军对第二阶段的演习进行观察。”
方英达满意地点点头,看着赵中荣抱着几个牌子往外走,喊一声:“你站住!做这几个牌子是不是没花钱?败家子儿!”
赵中荣灵机一动答道:“我是要把它送到仓库里去。”见方英达不再阻拦,径直走了。
方英达看也不看导演部内部的设施,转身又朝外面走。
陈皓若愣了一下,忙说道:“老军长,你还要到哪里?”
方英达冷笑一声:“我是来看演习的,不是来参观这种衙门的。先去A师指挥部,闻不到硝烟味,就去一团指挥所。要是那里也是个小衙门,我就到营里、连里、排里、班里去。我就不信偌大一个集团军,就没有我想看到的东西。”
陈皓若急了,横跨一步,笔直地挡在方英达面前,动情地喊一声:“老军长,工作上有失误,你尽管批评。你看不上这些败家子,骂娘也行。可你不能连口热茶热饭也不吃呀。”
梁平也站过来劝道:“首长,这一天你只在飞机上吃了一点点心,演习不是明天上午才开始吗?你想看,也得吃饭呀。”
陈皓若又说:“老军长,这是你的老部队,几万人的血是热是冷你最清楚。你要去A师,吃了饭我陪你去。你的脸色不好,要是……”
正劝着,方英达的身子兀地一摇,右手又下意识顶在肝部。梁平眼疾手快,过去扶了方英达,扭头声嘶力竭地喊:“军医,军医——”一干人登时乱作一团。方英达在陈皓若、梁平的搀扶下,走进贵宾室。
赵中荣从外面走进来,拉了木呆呆站着的高军谊一把,低声说:“样子像是低血糖,喝点糖水就好了。这气生得好吓人,赶紧和黄师长通个气,让他事先准备准备,弄砸了对谁都没好处。”两人悄悄进了作战室。
穿白大褂的军医和护士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黄兴安接着高军谊打来的电话,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年轻时读闲书,他记死了柳青说的几句话:人生的路虽然漫长,可紧要处只有几步,特别是在年轻的时候。虽然年轻时代已过,可紧要处仍会不时出现,还是需要认真对付呀!他掏出皱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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