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军对红军一团一线阵地发起了规模空前的攻击。一时间,横向四五公里,纵深两三公里的一团防区,山摇地动,狼烟四起。蓝军火力延伸后,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冲向一个个高地。
黄兴安在一团指挥所发火了,把红军指挥所的电令狠狠摔在地上,“中计中计,中他妈屁计,动不动就拿高科技吓唬自己。坚守三个半小时,损失两个连,等不到天黑,这个团就耗光了。”
焦守志小心捡起电报,“师长,看来你是对的,要不再发个请示电?”
黄兴安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样,在作战室转了几个圈圈,“怕败怕败越怕越会败。焦守志,你再发一个电,重申上午电请,一团主力已被敌人缠住,后撤要遭重大损失。”坐下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声音低了下来:“再加上这层意思:同时,一团已在做撤退准备。按天黑撤离计划执行,一团在下午可能会有重大损失,建议提前撤出一线。”
焦守志拟电文时,黄兴安又拿起了电话,“接二团简团长。我是黄兴安。前两天接了这条电话线算是接对了。教条主义成风,高科技了,自动化了,连师与团的电话联系也不要了。蓝军又向一团攻击了,这回攻得很猛。”
简凡在那边说道:“师长,二团已经做好迂回包围蓝军主力的一切准备。范英明见死不救是什么意思?”
黄兴安叹道:“这些私人恩怨就不要提了,如今是范英明当家。我已经准备执行撤退命令。我们一撤,你们二团就处在正面了,你要早做准备。”
简凡一听黄兴安话里有话,思忖了片刻说道:“师长,谢谢你。可范英明离前线几十公里,总该听听前线指挥员的意见吧?演习过后,A师还是你黄师长的A师,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胡闹吧?”
黄兴安说:“还是忍一忍吧。前一段演习的事,抵制范英明当司令的事,说没了就没了。再让人抓住什么,就不好办了。你做好准备吧。这个仗,就范英明一个人看懂了,有什么办法。”
简凡心领神会地道:“我明白了,这仗按他范英明的意思打吧。不过,二团也要把正确意见反映上去。摩步团林团长恐怕也看不懂这个仗吧。”
一团、二团和摩步团的三份请示电和建议电在下午两点钟前后,相继到了红军指挥所,都有坚决执行命令的保证,都有马上寻求决战的建议。范英明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了。现代战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整体性的增强,一个局部,甚至一个环节的失误,很可能就导致整个战场的崩溃。蓝军如果真以聚歼一团为目的,为什么没在占领○八号阵地后迅速扩大战果呢?把黄兴安任命力演习一团团长的副作用,范英明已经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演习指委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从部队长远的建设与发展来看,无疑是正确的。可是,黄兴安毕竟不是一个团长。这一点,从两份一团请示电的语气上,已经充分表露了出来。如今,二团和摩步团的建议电中也是不亢不卑建议与蓝军决战,逼得范英明不得不用十二分的力气来对付来自内外的影响。一团处境确实越来越严峻,被蓝军硬吃的危险已经存在,四点钟以前不撤,就必须用两翼救它了。可是,这肯定不是朱海鹏的真实作战意图。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王仲民在范英明面前转着,“前线三员大将同时请求决战。我们总该有个明确态度。如果蓝军插到一团后面,再动就晚了。”
刘东旭也跟着说:“小范,目前一线的态势,连我这个外行也能看出点眉目了。朱海鹏毕竟也是我们这支部队培养的,他会不会是在走一步险棋,本来就准备趁我们犹豫吃掉一团?”
范英明道:“蓝军要完成对一团的包围,至少需要四到六个小时。用两个半团吃掉一团,至少需要五个小时。在十个小时内,快反摩步团和二团想对敌实行反包围来不及吗?”
王仲民惊讶道:“你打算彻底牺牲一团?”
范英明站起来说:“如果实在需要,牺牲了一团而赢得整个演习,也不是不能考虑。蓝军的作战意图绝对不是进行这种决战。他们打这种消耗战,等于放弃了这场演习。即使一团被吃掉了,蓝军也要损失一个半营,我们以绝对优势兵力反包住他们主力,他们只能认输!这笔账常少乐部能算清楚。我的意见是一团伺机撤出中部,把难题交给蓝军,并留两个连与敌保持接触,看他们如何行动。”
曹参谋跑过来报告说:“摩步团报告,他们在一、六号地区结合部,抓了蓝军一个班。”
王仲民有些不屑地说:“抓一个班也值得马上报过来。”
曹参谋道:“这一个班很特别,像是带有单独的联络工具,执行特别的任务。”
范英明自言自语说:“一个班到这样纵深的地方干什么?他们是怎么通过警戒线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王仲民道:“十来个人,过几十公里长的警戒线还不容易。”
范英明道:“曹参谋,你马上带直升飞机去摩步团,把他们这个班的全部装备拉过来。”
这个小插曲对红军决策层间的争论,没有产生多大影响。
刘东旭委婉地劝道:“事实可能证明你的直觉是准确的,但也不能对前线指挥人员的意见置之不理。小范,黄师长、简团长、林团长都是集团军很过硬的中层军事指挥官。演习第一阶段,黄师长和简团长已经犯过错误,应该相信他们这次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他们毕竟都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同志。本来,我不准备说这些。我看他们这次确实是想让咱们师尽快打个翻身仗。英明,这一次,咱们可是把能动的部队全调来了。”
王仲民也附和道:“老范,说句实话,你提出的种种推断,连我也没有说服。”
两个人的劝说,把范英明说得心里乱极了。在中国,实在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军事问题。我真的还在怀疑黄兴安和简凡的人格上有缺陷吗?我是不是过于自信了,看别人都是草包、笨蛋?黄兴安如果拒绝率一团在不明对手意图的情况下撤退,简凡和林团长如果再来一次机断处理,局面真的就会不可收拾吗?两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蓝军形成合围的可能难道真的就不存在吗?如果最终仍免不了决战,演习结束后如何向上上下下解释这个白天的犹豫不决呢?是不是过高地估计了朱海鹏的智慧?
范英明连续抽了两支烟,艰难地说:“可能是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前线来电,对战场形势分析得都很透彻。在三号地区进行决战的可能性确实已经存在,现在动手,我们的胜算也有六七成。以我们一线部队的机械化程度,只要通信和后勤环节不出灾难性的问题,蓝军即便有用导弹歼我主力的计划,也只会落空。可是,再用一千多万换这样一个结果划算吗?这个结果能证明我们师还处在世界军队中的前沿吗?好,不扯远了,也不争论了。做两手准备吧。令一团在晚六时前,仍不放弃撤退准备,如蓝军下围歼一团决心,我也决心与敌在三号地区决战。令二团、摩步团做好聚歼敌主力准备工作。令各预备队,做好投入三号地区战斗准备。”
在禁闭室苦熬的唐龙和李铁,一直在关注着已经开始的演习,然而,大半个白天过去了,除了看守他们的卫兵,他们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心情沉闷极了。听到直升机降落的声音,两个人打开窗子朝外面招手。
唐龙大声喊:“老曹,老曹,你过来一下。”
曹参谋和秦亚男走到禁闭室窗前。
唐龙问:“情况怎么样?快说说,快说说。奶奶的,坐冷板凳上看人犯错误,也比蹲在小号里与世隔绝强。你们这是去了哪里?”
曹参谋隔着窗子打了唐龙一拳,“这种身分了,说起话来还是夹枪带棒的,本性难移,佩服佩服。”指指几个搬器械的战士说:“摩步团意外抓了蓝军一个班,范司令叫我去把他们的装备运回来。蓝军这一轮没什么新东西,连空军都没动用,现在正尽遣主力,从中路吃咱们一团。”
唐龙感到意外,“不可能吧?这种攻坚战马上就会变成消耗战,朱海鹏不会这么笨。”
曹参谋很洋派地一耸肩道:“敌人就是这么蠢笨,你有什么办法?黄师长、林团长和简团长已经在请示聚歼蓝军主力。我离开指挥所一个小时了,范司令说不定已下了决战决心了。”
唐龙道:“没用空军?不可能。朱海鹏是十九十八世纪的出土文物?连飞机也没见过?搞这种演习,可是变相贪污腐败。朱海鹏这狗日的也他奶奶的不是个东西,赢了一阵,也学会了见好就收,送给范大司令一个顺水人情。没劲,真太没劲了。”
曹参谋笑道:“你安心蹲你的小号吧。我得赶紧去交差。嘴巴里安排个游动哨,话太刺激。”
李铁伸出手央求道:“曹参谋,你给范司令递个话,把剩下的两天存着,演习结束后加十倍惩罚。”
曹参谋扬扬手走了。
卫兵笑嘻嘻地问秦亚男:“秦记者,不知昨晚俺照上没有?”
秦亚男拍拍相机说:“没问题,过不了几天就能洗出来了。”
唐龙看见警卫连的几个士兵还在从直升机上往下搬东西,心里格登一下,问道:“这是他们一个班的装备?”
秦亚男说:“这只是主要装备。每人都配有防弹衣和最先进的武器。他们还带有一台什么仪器,有这么大,差不多有五六十斤。对了,他们还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架微波天线。这个班有一半多是陆军学院的学员,个个谈吐不俗。不是想待在这个中枢神经里,我真想留在摩步团对他们进行深入采访。你们安心待着吧。”
唐龙发起呆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自绘的地图,凑着窗口的光亮看了一会儿,喊道:“秦记者,秦记者——”
卫兵说:“已经走了。”
唐龙说:“老兵,你放我出去一下,我有重要情况报告。”
卫兵狡黠地笑笑,“唐参谋,我可不敢做这个主。还有人出来,我会给你喊。”
李铁说:“这是个榆木疙瘩脑袋。不是看他快要退伍了,我早出去了。你看出什么道道了?”
唐龙收起地图,垂头丧气道:“真是贱,我何必操这份闲心。朱海鹏在做数字化士兵试验,我怀疑这就是他的试验成果。”
李铁问:“这数字化部队,我记得好像只有几个国家在搞,都还没有装备到部队。”
唐龙朝行军床上一躺,“我有个预感,这一次恐怕还是凶多吉少。现代战争,打的都是钱。朱海鹏正是被钱束缚住了,他要有钱,你这个推理就不成立了。他做梦都想领潮流,世界潮流!看来刚才骂他骂错了。”
李铁笑道:“反正他又没听见。你是不是觉得朱海鹏是在做什么圈套?”
唐龙叹道:“可惜他没钱。这种班装备一个没十几万不行。咱们不是已经抓住一个了,我想他手里没几个这样的班。钱呢,都是钱这个狗日的。挺尸睡觉吧,别再想遇什么英雄救主的巧宗了。赢和输,喝汤挨板子,小尉官能分多少?”
李铁也坐到床上,“老唐,我和范头儿投缘,并不影响你我的关系,别让我做取熊掌或取鱼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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