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本来有机会帮助二十旅的是不是?大哥你说啊……说啊!明明有机会不让我哥他们白白死去,为什么不救他们?你们是全军的骄傲,是战无不胜的啊!”
徐永晋不敢看女孩子的脸,低下苦着的脸,大口大口抽着香烟,女孩的质疑一直在他耳边回荡,声音却遥远的仿佛从美索不达米亚传来,开始是一个女孩子在质疑,到后来,二十旅无数死难在战俘营的弟兄在冲着他咆哮,这让徐永晋整个人快要蜷曲成一团了,拿着香烟的手一直在颤抖,不知什么时候,两滴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眼泪是热的,透明的泪水沿着手背向下滑落,就好象徐永晋的心,正在朝无底的深渊落下去,继续落下去,没有止境,看不到终点。
“……大哥您哭了?”女孩连问几个问题,徐永晋一个也没有回答,正不耐烦着,却看到徐永晋正在默默落泪,女孩终于清醒过来,轻轻问了声。
徐永晋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道:“没有,大哥是男子汉,男子汉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
“可是……”
“对不起,我有些事情要离开一下。”说着徐永晋拿起挎包,站起来朝外面走去。他实在无法再面对这个天真纯洁的小女孩了,他害怕自己在小姑娘面前会失态,会发疯!
徐永晋红着眼朝两节车厢交界处冲去,面对好象一头狮子的徐永晋,过道上的旅客纷纷避让,给他腾出一条通道——这个军人现在就好象一个火药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要是自己不识相,将火药桶点燃了,下场肯定好不了。小姑娘一愣神,徐永晋冲出几步远,小姑娘才反应过来,慌忙站起来追了过去:“大哥,大哥您别走……我还想听大哥讲讲战场事情,我想听听我哥哥是怎么作战的呀……大哥你别走!哎呀……”
听到身后一声惊叫,徐永晋站住了,转过身见小姑娘追的太急,让过道上行李绊了下脚,现在正挣扎着从过道上爬起来,犹豫片刻,徐永晋走回去将小姑娘搀扶了起来,拉着她朝车厢交界处走去。
走到交界处,那里有几个农民正打了地铺,半靠在墙壁上休息,徐永晋拉了一个小姑娘过来,让休息着的农民很是迷茫。徐永晋眼睛一瞪,脸上肌肉抽动两下,半靠在墙壁上的几个农民浑身一激灵——他们还没见过跟野兽一样的人的眼睛呢!——纷纷爬了起来,手忙脚乱收拾好行李,一个个侧着身从徐永晋身边溜过。
等所有人都走开了,徐永晋将车厢两边门用力关上,阻止了两边人可以偷听这里说话,借助玻璃,他们当然可以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可是只要听不到,徐永晋就不用担心了。
徐永晋压低了声音:“听着,战报上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东西,明白吗?战报是骗人的,阵亡通知书也是骗人的!”
“骗人的?”
“不错,全他妈是骗人的!……不过你哥哥牺牲的事情却是真的。”
女孩子不相信,迷茫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战报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说假的,就是假的!我他妈在前线出生入死,三十八团什么仗没打过?只要有仗打,上面那些狗娘养的,第一个就想到我们三十八团!”徐永晋烦躁地捶了车厢壁一拳,低哑着嗓子咆哮着。把小姑娘吓了一跳,面色苍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相信徐永晋说的话。
“二十旅?二十旅的伤亡哪是惨重可以形容的?分明是全军覆没!这样的战果,我们那些战报怎么可能报导?!为了救援二十旅,不光我们三十八团打残了,这个十九旅、外籍兵团第一师、第二师都打残了。为了将二十旅从敌人重兵围困中解救出来,远征军付出了伤亡两万多人代价,这么大的损失,建立两个旅部队还有余,可就是付出这么大牺牲,上级还是千方百计想要解救二十旅,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太迟了,等我们打进去,一切都来不及了……”徐永晋无比失落说道。
他当然不会把真实情况告诉小姑娘,作为一名战士战斗到死,说起来总比作为一名俘虏而死要好听的多。为了小姑娘心底里最后还能得到一点安慰,徐永晋不介意自己说点谎话,何况,这所谓的谎话,也是军方严厉禁止泄露的。
“战争不是过家家,土耳其军人也不是欧洲病夫,他们也是战士!不错,跟我们比起来,土耳其人伤亡是更惨重了点,可这不能说明我们就能轻易将他们击败,你要是看了战报,自己统计一下,到现在为止,战报上消灭的敌人数字合起来有多少?真要消灭那么多敌人,同盟国早就不存在了!可是,我们现在不过刚刚将土耳其打趴下而已。战报上永远不可能介绍我们打的败仗,也不会说为了胜利,我们付出了怎样的牺牲。无数怀着对生活美好憧憬的年轻人走进部队,没两个月,摆在他们家属面前的,却是冰冷的阵亡通知书。我的班里,到现在为止,一开始就在这个班的,不过只剩下了俩人,其他不是死了,就是重伤残疾了,后来补充的也牺牲了不少,这么大代价,战报上又怎么可能说?”
“我哥哥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土耳其人包围?”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旅战斗伤亡太大,上级命令二十旅接替我们旅担任先锋,结果陷入敌人包围圈里。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部队去救援,到最后都没救出来。这次战斗是远征军奇耻大辱,不光战报上没有,部队还禁止任何人谈论这场战斗,一切就当他从来都没发生过,你就是询问军方,军方也会回答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战斗。”
“连我哥哥是怎么战死的,也没有人会告诉我详细经过?”
徐永晋无言点了点头,女孩捂住脸失声痛哭,这样的答案是她根本想象不到的。如果今天没有遇到徐永晋,她只能无望地追寻着真相,也许到死,她也找不到自己哥哥是为什么战死的。
“咣当”一声,“喀——哒——隆——喀——哒——隆”,火车变更了铁轨,进了一个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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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空中霸王(一)
“乒——乒——”脉冲信号急促而又响亮地频频发声,深水炸弹隆隆爆炸,炸的天翻地覆,闹个没完没了,潜艇艇壳嘎吱响,好象下一秒钟就要不堪重压,向内挤暴了。司令塔里能移动的东西到处乱飞,人们东倒西歪,站着的摔倒下来,坐着的从座位上飞了出去。惊叫声与怒骂声混成了一团。日本观察员小泉寿夫海军少尉早没了刚登潜艇时豪情,拉着扶手弯着腰又吐又呕。
噶啦啦声响中,潜艇虽然在深水炸弹煮沸了的海水里不停的颠簸摇晃,还是从深水炸弹攻击区里冲了出来。灯光恢复了正常,指挥室里一片浩劫过后景象。
刚才的右满舵救了箭鱼号性命。深水炸弹猛烈的爆炸形成了一道声纳透不过的湍流屏障,而箭鱼号的右满舵将湍流捣得更是厉害,一个侧滑,穿过无数气泡,从敌人声纳搜索区内溜了出去。海面上四艘军舰并不知道他们攻击目标已经乘自己的声纳暂时失去目标之时,逃了出去,以为箭鱼号还在原地,还是不紧不慢将一枚枚深水炸弹投入水中,想把潜艇的残骸碎片炸到水面上,作为取得胜利的证据。可箭鱼号已经溜了出去,那些深水炸弹虾兵蟹将是炸死了不少,却无法把箭鱼号从海底下炸出来。
正在海面下的箭鱼号上成员对水面上情况一无所知,大家屏住呼吸,仔细听着沉闷的爆炸声,深水炸弹在艇艉后面猛烈轰击,隆隆作响,渐渐低沉下来,潜艇的晃动也没那么厉害了。
“潜望镜深度。”
“是,艇长,潜望镜深度。”
艇艏往上翘,潜艇慢慢朝距离海面三十英尺(十米)深度爬升。
“升起潜望镜。”
咝咝声后,潜望镜油光晶亮的镜杆悄无声息在王林斌身边升了上去。
“艇长,已到潜望镜深度。”
上尉艇长趴在潜望镜上,转动着方位圈,调整物镜方位。“……在这里……乖乖,四条大鱼,奶奶的,炸了我半天,也该付点利息了……鱼雷舱准备!记上!距离三千码,方位250,前缘进入角左舷三十度!降下潜望镜!”
司令塔里寂静无声,整个艇上除了前面鱼雷舱,接到艇长命令后忙碌地做着准备,其他人全肃静着等候着。
艇长趴在传声器上,压低了声音,急迫说道:“弟兄们,现在,到了我们还击时候!全体官兵注意,我们要准备发射了,鱼雷舱!把艇艏发射管的外盖打开!”
没多久,扩音器里传来鱼雷舱回答:“发射管的外盖已经打开,艇长。”
“很好,这跟演习没什么两样,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是……快速发射!”
“发射一!发射二!发射三!发射四!”
一阵颠簸,从艇艏那边传来了水浪声,四条鱼雷按照艇长指示,发射出去了。
“升起潜望镜……四条尾波,不错,很漂亮的尾波,跟箭一样朝前冲,降下潜望镜!”艇长转过头,严肃看着塔里官兵:“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的战斗,大家现在祈祷吧……菩萨保佑。”
说完,艇长合上眼帘,垂头肃立。整个箭鱼号上谁也不说话,大家静静守侯着,等待鱼雷轻轻亲吻军舰那一刻,箭鱼号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大家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不少人注视着司令塔内时钟,看着时钟的秒针在一格一格移动。根据鱼雷舱最后的有关发射出鱼雷回话,命中目标的时间是可以推算出来的。长长的一阵静默,所有发射出的鱼雷击中目标所需时间都已经过去,可却没有应该有的爆炸后冲击波传过来。
“升起潜望镜。”艇长凑在目镜上看了一会儿,却见尾波正在消失,海面上四艘军舰却没有一艘有任何命中的样子,还呆在哪儿,正在朝这里掉头。艇长吐出一句标准的国骂,离开了潜望镜:“降下潜望镜。他妈的,四枚都没有打中。两条尾波明明直奔一艘大型巡洋舰,它怎么可能还在海面上?!……小赵!使用负槽,下潜到一百五十英尺,我们以最大速度行驶。”
说完了艇长,对着传声器用很沉闷,感觉十分别扭的声音,说道:“各位,敌人军舰又回来了,火速准备深水炸弹袭击吧。”
箭鱼号里的沮丧气氛就不用说了。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四枚鱼雷居然一枚也没有命中目标!要知道,在训练演习中,箭鱼号可是鱼雷操演“优等”获得艇,不然潜艇大队也不会让日本观察员登上箭鱼号了。
给人看的,自然应该拿出最好的货色来。
加速时,艇身不出声地一抖,艇艉一翘朝更深的水底钻了下去。
“走什么航向,艇长?”
“右全舵,转90,对着那四条军舰开过去吧。奶奶的,现在要跟他们捉迷藏了。”
“是,右转到90,艇长。”
下潜中的潜艇朝旁边一侧,对着正在过来的军舰冲了过去。
“鱼雷舱,敌舰正在沿着我们鱼雷的尾波向我们驶近,我命令你们以最快速度给发射管补充鱼雷,同时仔细检查一遍鱼雷各部件,尤其是弹头。听清楚了吗?必须认真检查弹头,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纰漏!刚才明明击中,可鱼雷竟然是闷雷,这是我们无法承担的,我不希望下次也是如此。”说完艇长离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