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缸:“你心中想的数是21。”
叶眉一直是屏住呼吸,这一下吐出气来,笑着说:“你刚才在18那儿为什么犹豫了一下?”
关云山说:“我发现你有点异常反应。”
叶眉说:“我原来想的是18,但是觉得18这个数字太显眼,改成21。”
关云山说:“这就是那匹马的伎俩。你心中知道的答案,当我一下一下敲着逼近时,你想一丝痕迹不露出来是不可能的。但是,马的办法还笨一点,要是个一千、一万,就得一直敲下去。要是十万的话,那不等敲完就累倒了。我就比马高明了。无论多大一个数字,我用不了几问就逼出结果了。”
叶眉确实觉着前所未闻,赞叹道:“推而广之,不光是数字,其他问题你都能通过判断对方真话假话逼出结果来,这真是太绝了。”
关云山一摆手:“谈不上,关键对说话真假的判断。一次判断错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第三部分照片一下吸引住他目光
还是龙福海办公室。贾尚文刚出门,马立凤进来了,她说:“这一下,你安排稳妥了。”
龙福海半得意半思索地在屋里走起戏步来,那双手分明握着一把入万军如无人之境的青龙月牙刀。他又想唱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了。他站到窗前看着市委大院里飞翔起落的鸽群,即兴唱了一句现编的词:“任你们做尽花样文章,说到底敌不过我着实一下。”拿腔作势唱完了,他又摇摇头对马立凤说:“说稳妥,还不够万全。市委常委这几个人头,我又算盘珠子一样拨拉了一遍。”
马立凤说:“就这几个数得过来的人头,值得你这样翻来覆去的拨拉吗?”
龙福海白了马立凤一眼:“你懂什么?按照规矩,常委会上要讨论的事情,大多是一个书记和四个副书记预先碰头统一过的。”
马立凤接话:“一个书记自然是你,四个副书记,罗成、贾尚文、孙大治已占了三个。”
龙福海沉吟着说:“还有一个,是许怀琴。”
马立凤说:“这就更不用拨拉了。许怀琴原只是市委常委,是你当了书记把她跑成副书记负责组织、干部,后来负责宣传文教的副书记突然去世,你又安排她兼管宣传文教,她肯定死跟你。”
龙福海说:“许怀琴能被我看顺眼,是因为这个人又谨慎又很知道我心思。但打罗成来天州这两三个月,她一直病假没上班。”
马立凤说:“这几天她已经开始上班了。”
龙福海点点头:“我就要再把她调理顺,你现在去请许怀琴过来,我和她谈谈。”
马立凤一下明白了:“这现在也是个关键。”
赵平原开着一辆新欧宝停在天州宾馆门前停车场。他下了车,到了副经理办公室:“小田。”见屋里没人,他退回门外转头一看,见田玉英正搂着罗小倩肩膀一边说话一边送她上电梯。赵平原想想又进了屋,四面看看,写字台抽屉开着,桌上放着一本相册。
赵平原走过去,随便翻开,第一页的照片一下吸引住他目光。是那张十几年前田玉英与父母同罗成一起的合影。赵平原仔细看了看,眯起眼想了想。门外有脚步声,他合上相册。
田玉英推门进来:“赵总,是你?我刚出去了一下。”她看到桌上相册,上来收到抽屉里。
赵平原看了看她,将一把车钥匙一个车本放到桌上:“这是车钥匙车本,给你吧,车牌已经上了,车我给你开来了,停在宾馆停车场。”
田玉英看了看赵平原:“您怎么这么当真啊,我现在可不敢要你的车。”
赵平原说:“你开着玩,不想玩了,看我不顺眼了,再还给我也行。我没有套牢你的意思。”
田玉英看看赵平原不知说什么好。
赵平原哼了一声,指了一下抽屉:“照片我刚才看见了,听说罗成十几年前救过你一家,现在看来是真的。”
田玉英怔愣了一下,看着赵平原等他说话。
赵平原说:“知恩必报应该的。你报罗成的恩是你的事,我和罗成过不去是我的事。这两件事不搭界。我看上你和这两件事更不搭界。”
田玉英张嘴要说什么。
赵平原又说:“我还真没见过一个像你这样可靠又体会人的人。”他说着拍了拍桌上的车钥匙车本:“你要不要,随便扔马路上,也自有人捡了给我送来。”
赵平原说完就走了。田玉英呆在那里。
还是龙福海办公室。许怀琴进来了,马立凤也跟进来。
这是一个模样还端正但有些古板的中年女干部。她很稳重又有些小心地一笑,站在龙福海面前。龙福海让她坐,她才缓缓坐下。坐得也很规矩,两腿并紧,手放在沙发扶手上,脊背端正不后靠。她仰脸看着龙福海,若有若无地含着笑,等龙福海说话。
龙福海示意站在一旁的马立凤:“你也坐吧。”而后对许怀琴说:“怀琴,听说你已经上班了,最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许怀琴说:“一边干一边恢复着吧。”
龙福海指着马立凤说:“有个事情通报一下,马立凤进常委并担任市委秘书长,省里已经下文了。”
许怀琴点头噢了一声,表明接受了这个事实。
龙福海说:“什么时候召开全机关干部会,时间你定一下,由你宣布,我也出席。”
许怀琴点点头,表明她准备执行。
第三部分现在假话遍天下
龙福海说:“这两三个月,你歇病假歇得多,不过,情况你都是了解的。今天早晨六点钟太子县的现场会电视直播,你看了吧?”
许怀琴看着龙福海,竭力理解龙福海的思路。
龙福海说:“太子县补发教师工资,赶急了一些,出现一些白条。罗成抓得紧,抓得也还必要。涉及对万汉山的处分,罗成提了一些意见,意思是免去万汉山县委书记职务。我和贾尚文、孙大治交换了一下意见,认为不妥。我这是和你再交换一下意见。”
龙福海说着抽出了烟,马立凤要站起为他点火,他伸手制止,自己点着了,连烟带话吐出来:“你谈谈。”
许怀琴端坐在那里很规矩地一笑:“我想再听听龙书记的意见。”
龙福海说:“我的意见很简单,稳定社会首先要稳定干部。连干部都稳定不住,就丢了根本。”
许怀琴充分理解了:“那就按照这个思路再斟酌一下,或者通报,或者还有比通报更稳妥的处理。”
龙福海满意地点点头:“市委第一位的权力是组织权。咱俩先统一了,我就可以召开书记办公会,把其余几位副书记都请来,再一起统一就形成了一个核心意见。然后再上常委会讨论,就基本上是大局已定了。”
许怀琴说:“我们准备几个方案,拿来你先定一下。”
龙福海点点头。许怀琴起身走了。
办公室只剩下龙福海和马立凤。马立凤说:“你这一步棋就走得十分稳妥了。一正四副五个书记,你现在已经统一了四个,罗成一个人孤掌难鸣。”
关云山与叶眉谈话接近尾声。关云山看了看手表:“我今天讲的够多了。第一,希望你对我这点秘密保密。以心换心,咱们交个朋友。”
叶眉说:“没问题。”
关云山接着说:“第二,我告诉你,黑枪案件的侦破工作我一直没停止。现在难是难在天州这个格局,只能这样慢慢等它。我总不能我这儿还没动,别人先把我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眉说:“明白。”
关云山接着说:“第三,我要告诉你,辨别说假话除了审案子有用,其他没什么用。现在假话遍天下,你要睁着眼竖着耳朵句句去反应,累得路还走不动了。”
叶眉问:“你见过不说假话的人吗?”
关云山说:“现在哪儿有不说假话的?多多少少,噢,有一个,”他伸出一个手指:“罗成算一个,我佩服他。用老百姓话说,他是真正的爷们儿。”
叶眉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屏幕显示是夏飞打来的。关云山说:“是男朋友吧?”
叶眉说:“你怎么知道?”
关云山笑着瞄了一眼:“那还看不出来?一个女孩对着男朋友镜头照出的照片,从来就不一样。”
叶眉接通了电话。夏飞说:“叶眉吗?我正在来天州的路上,要在天州筹办一个分公司,呆几天。”
叶眉说:“你来得正好,天州这些天发生很多新鲜事,到时我给你讲讲。”
从电话声中听得出来夏飞的声音冷淡下来:“我这次来天州,还顺便想劝你回省城去,不要在天州干了。”
叶眉说:“不行,我现在走不了。”
夏飞说:“见面再谈吧,我再过半小时就到了。”
叶眉打完电话,准备告辞:“关局长,打扰你半天,你忙吧。”
关云山随便问了一句:“刚才打电话的是省委夏书记家的小子吧?”
叶眉说:“你怎么知道?”
关云山说:“这在天州早就不是新闻。”
龙福海在办公室面对马立凤又要吹牛了:“五个书记的碰头会上通不过罢免万汉山,常委会就根本无需考虑。更何况书记碰头会也要由我张嘴才能召开。我不张嘴,连碰头会都提不上议程。”
马立凤说:“要不怎么说这就是当书记的权力呢。”
龙福海踌躇满志地在背着手踱了一圈,一伸手说道:“现在只有一件事还没安排妥。想让你到领导小组兼秘书长,叫罗成顶住了。”
马立凤一撇嘴说:“我还不愿去呢。他成天黑着一张脸,我不侍候他。”
龙福海说:“你不懂我的用心啊。”
马立凤说:“不就是让我当钉子吗?”
秘书推门通报:“龙书记,市人大主任范人达找您。”
龙福海说:“请他进来。”
范人达坐下了:“龙书记,罗成要求市人大对他这个市长几个月的工作进行一次审议,然后,对他进行信任表决。如果信任票不够四分之三,他将辞职。”
龙福海抽着烟警觉地转了转眼珠:“还真玩开民主程序了?你估计信任率高不高啊?”
范人达说:“有可能很高,远远超过四分之三。”
龙福海一挥手:“那还搞什么表决?纯粹是形式主义。”
范人达说:“也可能不高,不到四分之三。实际情况很难估计。”
龙福海审视了一会儿范人达:“那就再摸摸情况。”
第三部分功亏一篑
下午,罗成正在市长办公室给龙福海打电话:“老龙,上午我已经打过电话,要求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处分万汉山的问题,不知你是怎样安排的?”。
龙福海说:“我的意思咱们五个正副书记先在一块儿碰碰头。”
罗成说:“我的意见这道程序省了吧,还是直接上常委会。”他说着挂了电话。
同时,龙福海在办公室对马立凤说:“你看,一天来了两次电话催,这个罗成急得乱了方寸,连规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