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天。”
邓演达吃了一惊:“不会这么快吧?”
梁华盛也说:“即使不算义勇军,热河毕竟有10万正规军,特别是第4军团6个师乃东北军精锐,130师更是由少帅卫队组成的头等主力师,他日本人也要费点力气吧?”
叶挺道:“不是多少军队的问题,里面有几个关键之处。一是热河是汤玉麟的地盘,张学良却任命张作相为总司令,汤玉麟为副总司令,汤玉麟号称‘汤老虎’,能忍得下去吗?到时肯定不听从指挥,甚至撂挑子,破罐破摔。二是汤玉麟主政热河6年,横征暴敛,天怨人怒,恰如人间地狱,热河百姓恨不得生吃其肉,恨汤尤甚于恨日本人,到时打起来,热河百姓虽不至于帮助日军,但肯定趁机痛打落水狗,处处袭击汤军,在热河的国军部队也会得不到人民支援,没有群众基础。汤玉麟也做好逃跑准备,早把姨太太和部分财产转移到了天津,随时开溜。那热河总司令张作相老朽昏庸,累死三军,但他是张家元老,张学良也要看他脸色,不敢得罪。有这几个腐朽军阀,所谓10万、20万大军又能发挥什么作用?三是日本特务机关也不是吃斋的,土肥原贤二、今井武夫、松井太久郎、田中隆吉等特务头子都是老手,据我所知已经策反了汤玉麟手下的几个旅长、团长,一开战这些部队就会投敌,让开阵地,让日军长驱而入,包抄我军主力部队。这样,就会形成雪崩效应,就象淝水之战前秦83万大军崩溃一样,我军在热河的部队也会迅速垮下来。有这三点,所以我估计热河只怕支撑不住10天。”
邓演达腾地站起:“我这就找张学良去,向他陈说利害,早作准备。”
“择公不必心急,晚宴再说吧。”
邓演达走后,叶挺问梁华盛:“机场那边怎样了?”
梁华盛答道:“都安排好了,为了保密,没有使用南苑机场,而是比较偏僻的西郊机场。飞机今晚就会抵达,都是伞兵连的精锐,训练有素,还带来了新武器和黄金,只等你参谋长一声令下了。”
叶挺道:“要随时待命出发,梁师长你亲自抓这件事。今晚你去迎接飞机,晚宴我帮你推了。”
邓演达心急,晚宴才开始,他就把热河目前面临的3个危机都和盘托出。叶挺叹了口气,择公还是不懂兵法中“以迂为直”的道理啊。
张学良惊道:“汤玉麟手下与日本人勾结?不会吧?是哪几个?有证据吗?”
叶挺当然没有证据:“只是听说而已。”
张学良不以为然:“我会叫黎天才彻查,但也不能冤枉好人,甚至引致兵变。”
邓演达道:“此次热河抗战事关重大,前线需要得力的将领,象汤玉麟,在热河无恶不作,本身又昏庸老朽,应及早将其撤换。”
张学良叹道:“我也有此意。汤玉麟乃我父亲的旧部,亦系我之长辈,但其为人粗野贪昏,我执政东北,就谋将其调换。不过他把热河建为独立王国,不让我插手,多次邀他来北平他也借故不来,我对他也没有办法。”
邓演达道:“办法不是没有。贵部军团长万福麟不是也提出过更换汤玉麟吗?他的第4军团有6个师,对汤玉麟的1个师有绝对优势,可从热河南部对承德施压,再下令汤玉麟与宋哲元互换,调汤玉麟去察哈尔,汤玉麟在强大军事压力下,只怕只好从命吧。调走汤玉麟后,少帅再对他的部队进行整编,将热河牢牢控制住。”
张学良犹豫道:“只怕逼急了,汤玉麟干脆降了日本人,那我们在热河的一切部署都将化为泡影啊。”
“汉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趁现在日本人还未部署好,立即解决汤玉麟,还来得及!”
张学良道:“这样吧,过几天宋院长(指代理行政院长宋子文)就要来了,他提出去热河见汤玉麟,到时我也一起去,如果汤玉麟不肯合作,再动手也不迟。”
此时叶挺说:“此次热河作战势必空前惨烈,辅帅(指张作相)年事已高,为避免危险,还是到北平坐镇为好,前线就让年轻有为的少壮去担当吧。”
赵四帮腔说:“希夷说得对,辅帅近来身体也不好,我看就让王以哲去分担吧。”
王以哲当时是67军的军长,才37岁,是东北军中最有前途的少壮派。
张学良眉头舒展:“这样也好,我去电询问一下辅帅,征求他的意见。”
叶挺知道此事又要泡汤。张作相是张学良的伯叔,原担任吉林省边防副司令兼吉林省主席,素有“浑厚”之名,但他不学无术,胆小怕事,慵慵碌碌,既无威以制人,又无智以服人,无信心,无决心。其人实际也是和日寇眉来眼去,并非某些历史书里面夸赞的如何铁心铁面云云。张作相一直让他的次子张廷枢和日寇以及日寇的代言人张景惠保持接触,历史上张作相还曾亲往长春面见日寇,通过张景惠的努力,日寇还发还了张作相在锦县的财产。以后张景惠还推荐张作相出任伪华北政权的首脑。只是因为张作相看到日本没有前途才没有答应。但张作相是号称“辅帅”的老派头子,也是张作霖死后主动让位给张学良的“恩人”,张学良迟迟不撤换这个老朽,反而让他负责整个热河防务,是导致热河惨败的重要原因。但张作相极为看重兵权,张学良要他回后方,等于与虎谋皮。
邓演达问:“汉卿,南京方面复电没有,同不同意两广军队北上?”
张学良叹道:“今晚宴请择公,正是为了表示歉意。南京已经回电,谓中央军6个师已出发,足以应付,无须两广军队北上了。”
叶挺此时想:对日军进攻热河兵力的错误判断,是蒋介石的一个大错。历史上热河迅速沦陷后,蒋介石才后悔不迭地承认:“我估计日本要用6个师团的人(入侵热河),日本国内和台湾(当时在日本手里)都得动员兵力。我们每日都有情报,知道日本没有动员,故料日本不过虚声吓人而已。不料日本对汤玉麟、张学良的军队(能力的了解)比我们知道得多。”
邓演达冷笑道:“嘿嘿,我早知老蒋要从中作梗,这样只好走海路了。可惜船只不足,要等头一批卸货后返回,来回怕要2个月时间,恐怕来不及进到热河了。”
晚宴结束后,在回城的路上,邓演达问叶挺:“希夷,此事颇为怪异,要知日寇是老蒋的外患,两广是老蒋的内忧,这次两广军队北上与日军血拼,站在老蒋的立场,应该坐山观虎斗,旁观两败俱伤才是,怎么他会不同意?看来我们原来的预计过于乐观了?”
叶挺沉思道:“我也有些不解,但大致想来,现在国内虽然势力众多,但最强的,只有蒋记中央、两广和共产党红军,三家实力大致均衡,老蒋可能顾虑我们与张学良联合,南北夹攻,就打破平衡了。我有个不成熟的推断,老蒋可能也知张学良沉溺毒品,难以理事,一怕他将华北军队交给我们两广指挥;二怕我们趁张学良迷糊,10万大军北上,仿效十九路军重回广东的手法,夺了张学良的兵权。”
邓演达一拍大腿:“对啊!我看,张学良现在也有些顾忌这后一点,所以将主力放在平津,等我们两广军队北上热河、东北,他才会安心下来。”
“就张学良的立场来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顾虑也是正常。”
“我们要尽量打消他的顾虑才是,希夷,你要对解方、王化一多做工作,表达我们的一心抗日,并无他意,要梁华盛也出出面。”
“好的,我立即办。”
“对宋子文北上有何看法?”
“此人与蒋介石貌合神离,在淞沪也与十九路军有良好合作,财大气粗,税警总团实力强大,算得上我们的强援,可以利用来抗衡老蒋。”
“不错,传闻他企图取蒋而代之,老蒋对他也颇为忌惮。”
“宋子文北上是好事,但老蒋也会派何应钦也来北平,我们一定要阻止,否则万事皆休。”
“有办法吗?”
“择公放心,他何应钦不来最好,来了我也要送‘瘟神’。”
“希夷,一切有你谋划,我就放心了。我只担心,张作相不肯交出兵权,汤玉麟也抗命不遵,这热河抗战,只怕无力回天。”
叶挺叹道:“照这样下去,热河抗战只能是一出悲剧,我们作为有限。本来,热河崇山峻岭,居高临下,易守不易攻,只要指挥得当,定可重创日寇。但张学良优柔寡断,我们虽然旁观者清,但心急如焚也没有用。届时热河沦陷,即使两广军队开到平津,也只能去收复失地,就变成我们仰攻热河这块高地,势必付出许多倍的牺牲!”
邓演达颇为愤懑:“张学良这个阿斗,烂泥扶不上墙,难道我们注定要用无数抗日烈士的鲜血,去弥补他的愚蠢过错吗?”
叶挺望着窗外的星空,悠悠道:“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在多年的四分五裂后,走上统一抗战道路之前必然付出的代价!”
正文 第三十二章:中央大员
庐山牯岭,美庐。
蒋介石摇着大折扇,对坐在他对面一位戴金丝眼镜、穿白西装的中年男子侃侃而谈:“我当然不是想真打。真打,我们打不过人家。我说过,我们枪不如人,炮不如人,教育训练不如人,机器不如人,工厂不如人,拿什么和日本人打仗呢?打,是非亡国不行的!”
中年男子耸耸肩膀,不得要领:“又打又不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身穿白色绸缎绣花旗袍的宋美龄嗔怪地对宋子文:“大哥,你听他把话说完!”
蒋介石扳着指头,说服地:“是啊,子文,你想想看,现在党内反对我的人都打起了抗日的旗号,胡汉民、冯玉祥、邓演达、李济深、蔡廷锴、李宗仁……就连亲日的汪精卫也发通电指责我不抗日……”
宋子文:“不尽然嘛,张汉卿并不反对你嘛……”
蒋介石:“嗯,是的,汉卿情绪很大,如果我再不提保卫热河,保卫长城口,他那里更没法交待了。”
宋子文赞同地:“也好,这样我们在英美面前也不至于太丢脸。那么,我们何时动身去北平啊?”
蒋介石欣赏着扇面上的山水画,轻描淡写地:“我嘛,这里离不开就不去了。你以代理行政院长的身份到北平,帮助汉卿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宋子文惊讶地:“怎么,这样大的事你不去?汉卿向我要人,要钱,要武器,我怎么办?到时候我兑现不了的!”
蒋介石看着宋子文笑道:“你是财神爷,你到哪里哪里就会感到在钱的方面是有保障的,这就够啦!”
宋子文脸色阴沉地:“打麻雀还要丢一把米呢,你一点本钱不下,我这个代理行政院长去干什么?!”
蒋介石叹了口气:“是啊,论私人情谊,汉卿有恩于我,我视之如手足……可我是当今中国的最高统帅,不能感情用事啊!……这样吧,子文,你相机行事好了,不会让汉卿吃亏的。”
宋子文起身告辞……望着宋子文离去的背影,蒋介石故作不解地:“子文怎么不高兴啊?”
宋美龄瞪了蒋介石一眼:“你给他开的是空头支票,他能高兴起来吗?”
蒋介石摇看扇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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