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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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怒人怨-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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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武的。唉!难呀!”

高天峰看着心事重重和感到矛盾的部下,笑着宽慰地问:“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听听。”

左东方笑笑,调侃道:“一点小困难怎会难倒钱局长呢?”

钱国明瞟了他一眼,不满地答道:“我本来就没本事,何况这些问题的存在是与体制和人员的素质有极其密切的关系。试问:我有何德何能解决这样的大问题呢?”

左东方尴尬地一笑,说:“局长让你直说,你不妨说出来供大家一起研究。”

钱国明苦着脸,答道:“忙了两天没歇气,加上碰上倒霉事心态不好,现在来谈这些可真不是时候。不过局长有令,也算是君令难违。其实,这些问题也不是我的新发现,国家工商总局办的《工商行政管理》和省局办的《工商研究》就说过不少。具体结合到湖水市来看,主要存在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工作精力主要还是放在收费和管理集贸市场上,一切要围着收费这个重点转,与监管社会主义大市场的要求不相适应。二是工作人员的素质跟不上形势发展的需要。现在的形势,让我这个部队转业干部都吃不消,其他一些文化水平低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我局不少人的文化水平是初中高中。有的文凭档次上来了,但真的文化水平并没有提高,他们提高的是所谓假的‘真文凭’。这些人除了能做简单的收费工作外,其它什么都不会。如此素质,作为在第一线执法的工商分局,很多工作无法展开,有的犯罪分子在眼皮底下进行违法活动,可有人就是分辨不出。”他摇了摇头。“有什么办法?其它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我就不说了。以领导的智慧,不要说一目了然,至少也知道一个大概。”

高天峰点了点头,两天多来,终于露出了笑容,说:“小钱,你不愧是部队这座大熔炉里走出来的。你讲的问题既切中时弊,又符合我局的实际情况。有些问题我们是无力解决的,但可以在权利允许的范围内,根据实际情况做一些大胆的探讨与改革。你还年轻,又具有部队一往无前的作风,不妨多做点探索。无论干好干坏,我都全力支持。实践证明做的不对,马上改过来就是。你不会有太多的顾虑吧?”

钱国明恨恨地答道:“局长,我有什么顾虑?我恨不得把那些造假分子剥皮。他们只管谋利,不顾别人死活,亲眼看过这一幕的人谁不心寒?我现在还打颤。”

“你的心情我理解。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你战友的事,党和政府会给他们一个答案的。当然,作为监管大市场的工商干部,也应该在工作中注意收集线索,为早日破案提供帮助。”

钱国明激动地答道:“局长,我不会放过任何线索的。哎!是了,局长。我想改行做经检工作,做个专门打击违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违法违章行为的专业队员。”

高天峰倘未答话,两个穿着公安制服,身高都在一米七五左右,一个胖墩结实,另一个像是缺乏营养的瘦子来到会客室。他们是公安局的侦察员,胖的叫陈灿亮,瘦的是与名不相符的符强。他们见到高天峰感到很意外。“哎!高局长,您也在这?”陈灿亮道。

左东方显然和他们很熟悉,只见他笑笑打趣道:“‘胖墩’,‘竹篙’,你们走到哪都是一对儿,也不怕比例失调,影响风景。”

符强不失弱地回敬道:“我们哪比得上你左大主任,整天跟着领导吃香的喝辣的,看你的爽劲儿,跟色鬼钩了漂亮姑娘一样。”然后,他对高天峰道:“高局长,您说是吧?”

高天峰勉强笑笑,答道:“我这所谓的领导,过得并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们有公事在身,我的时间也紧,就不耽误你们办正事了。”他站起来要走。

钱国明站起来,问:“局长,不吃了午饭再走?”

“不了,你们忙吧。”高天峰边走边答。

钱国明送他们到门口,客气地说:“你们慢走。”

回到会客室后,钱国明看着陈烂亮和符强,苦笑着问:“你们贵姓?是来调查毒酒案的吧?”

陈灿亮点了点头,答道:“是的。这案子市里很重视,还引起了省里的关注,所以我们的行动也非常迅速。市领导指示公安工商两家成立联合调查组,你们的人员还没到位。我们向领导提了,希望工商局能派两名懂业务和熟悉案件情况的同志来协助,不知我们将来能否共事一段时间,钱局长。是了。我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姓陈,叫陈灿亮,他姓符,叫符强。我们来找你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大力协助。”

钱国明和他们握手后,说:“欢迎你们。协助你们调查,我保证随叫随到。”

符强笑着答道:“钱局长真是爽快人。我首先感谢你的热心相助。是了,麻烦你把那天看到的,给我们做个详细介绍,好吗?”

钱国明躺到沙发背上,拍了下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行,只是说起来是一件让人感到很痛苦的事。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然后,他把前晚在景树桐家喝喜酒时所遇到的做的一切说了一遍,谈了半个多小时。两位警察不时插问一句。

听完他的叙述,陈灿亮、符强都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在大喜的日子,居然喝假酒把人毒死了,把喜事变成了丧事,太不幸了。在湖水市,恐怕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这些造假分子实在是太可恨了。”符强同情地说。

“是呀!他的一生就这样毁了。即使不会,他一辈子也会生活在阴影下,不会有好日子过。”

符强点点头,说:“是呀!是太残酷了。钱局长,你带我们到当事人家去了解一些情况吧。”

钱国明苦笑道:“他们正忙着做出殡准备,我们去合适吗?”

符强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

陈灿亮答道:“没关系的。我们去了,对死者和家人反而能起到一种安慰作用。至少他们会看到,政府没有袖手旁观,时刻记着他们,为他们伸冤。”

“有道理。那走吧。”钱国明爽快地应道,然后问:“你们有车吗?”

符强答道:“我们开了一部小面包车。”

“我坐你们的车好了。”

他们按当地的风俗买了线香、蜡烛和炮竹,用黑色的塑料袋装好,三人直奔八一村第四组。十余公里的路程,转眼就到。

他们在离大门口百余米处下车后,见一副棺材停在简易地凉棚里,周围稀稀散散站着不少人,还有个别女人痛心的哭泣声,倒是没见到那种要死要活的凄惨嚎啕的哭泣场面。但当死者家属见到他们时,在一人的带动下嚎啕大哭起来,如比赛似的,哭声一个比一个响亮,哭声中透出无限的痛楚。

三人在凉棚边站住,看了一眼停放在里面的棺材,又看着伤心痛哭的家属,都发冷似的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钱国明见陆彩娥伏在棺材上,双眼红肿,哭得异常伤心。于是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阿姨,节哀保重身体。人死不能复生。不说别的,为您的儿女和将来的孙子也要保重自己呀!”

景春燕见他们来了,想起昨天凌晨自己对钱国明的态度,感到很愧疚,于是痛苦地说:“谢谢你们!”说罢,又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钱国明机械似的点了下头,说:“大姐,别哭了,多照顾一下你妈,活人好好地活着,才是对死者的最好安慰。”然后,他心酸地看了一眼哭着的家属,发现哭哑了的是景树桐的新婚妻子邵惠兰。

陈灿亮看着他们,心里感到酸溜溜的。他见景春燕过来和他们说话,于是道:“大姐,对你家所遇到的不幸,我们深表同情,但事情已发生,尽快破案惩罚犯罪分子,才是对你父亲在天之灵的最好安慰。我们要耽误你一点时间,希望能配合。”

景春燕一脸的泪水,感激地点了下头。

“大姐,树桐没事吧?怎么不见他?”钱国明小心地问。

“他昨天下午才回到家,身体还未恢复,加上新婚碰上这事,整个人像变呆了似的。我们谁也不敢打扰他。”

“他在哪?”

“在客厅里。”

钱国明看看陈灿亮和符强,说:“你们等等,我去看看战友。”他不等他们答话就走了。

当他来到客厅里,见不少人在座,但气氛很沉闷。客厅的环境也与他前天看到的不同,除门口和进新房的门口还同样贴着新婚对联外,在地柜上面的墙上多了一张放大了的黑白相片,镜框用黑布做的黑花围着。那是景振兴的遗像。

景树桐两眼无神,呆呆地看着遗像发愣,客厅里存留的新婚喜庆气息,他丝毫感觉不到似的。

钱国明看他这傻样,忙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脸,着急地问:“树桐,你没事吧?啊!我是国明,知道吗?”

景树桐茫然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树桐。我是国明。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你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毕竟我们是普通人。听见了吗?”钱国明扶着他的肩,用力摇晃着,大声说。

景树桐终于有了反应,忽地站起来搂着他痛彻心肺地大哭起来,边哭边嘶哑地嚷道:“国明,这是为什么?我得罪谁了?我没做缺德事呀!呜呜!我爸一辈子老老实实,他又做错了什么?老婆是刚娶进门的,她又有什么不对?怎么这样呢?啊!”

钱国明紧紧地搂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开导说:“树桐,你们谁也没错。我知道你们一家都是好人,这事不能怪你们,只能怪那些草菅人命、唯利是图的造假混蛋。如果你觉得没地方撒气就撒在我身上吧。哎!是了。公安局派人来调查了,政府会给你报仇的。树桐,你要坚强一点,别忘了我们都是军人出身。啊!”

景树桐紧紧地搂着他点了点头。

客厅里的人看着他们,都动情地擦着泪花。

这时,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泡了一碗茶放到他面前,说:“同志,谢谢你!要不是你来,还不知树桐要…”讲到这里,她说不下去,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她是我岳母。”景树桐小声说。

钱国明放开景树桐,看着阿姨说:“阿姨!您别伤心了,事情会慢慢好起来的。”

阿姨哽咽着点了下头,没有答话。

陈灿亮和符强从外面走了进来。

钱国明见他们进来了,忙介绍道:“树桐,他们是公安局的侦察员。胖的是陈灿亮同志,瘦的是符强同志。”

景树桐朝他们点点头,说:“谢谢你们!坐吧。妈,你去泡两碗茶来。”

陈灿亮和符强在木沙发上坐下来。坐在客厅里的人陆续走了出去。

陈灿亮看着景树桐,说:“树桐,我们对你遭遇的不幸深表同情。作为公安干警来说,对你最好的慰问与安慰就是尽快破案。因此,我们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破案的线索,争取早日破案。”

“我愿意也非常想多提供一些线索,但到目前为止,真的没什么可提供给你们的,很遗憾。”景树桐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想起这些心里就不好受。”

符强忙安慰道:“暂时提供不了什么也没关系,不要太伤心了,保重自己。”

钱国明拍了下他的肩,说:“树桐,符同志说得对,不要太伤心了,要保重自己。哎!对了。前晚我听你妈和你姐说,酒是雇三轮摩托车搭回来的,对吗?”

景树桐摇了摇头,说:“我不清楚,是我爸去办的。哎!是了,这可以问问村里的小孩。但我实在没时间,我爸要下土了。再过两天吧,我一定会找到线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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