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过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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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过山车-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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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浩钧十岁丧母,于今已十又二年矣。此十二年间,我为人父者含辛茹苦,与他姐姐一同供养他负笈求学,至今彼稍有所成,得自立于当世,种种生存艰辛自不待言。我儿自小丧母,遍尝世事艰难,此为我一生念念不忘之亏欠他处。彼虽为我独子,但为父者不可文其过而饰其非。裴女士日后与他同船共渡,当知其两不孝三不可容者。    
    两不孝者。其一,彼在省城日久,见繁华之世而忘士人之道,睹人心之变而生离迁之意,不思进取而欲迁就世俗,屡屡背弃我数十年之教诲,此乃其不孝之一也。其二,彼此次返乡,老夫见他神虚体削,欢寡愁殷,竟为区区儿女私情清癯至此,岂是丈夫所为?此乃其不孝之二也。可叹可恨,于斯而极矣。    
    三不可容者。其一,彼意志飘忽,常立志而不立常志,故出仕一年然毫无作为,深负老夫之心也。此其不可容者之一也。其二,彼谨小有余而胆识不足,乐于守成而怯于开创,此其不可容者之二也。其三,彼不善言谈,遇事不如意则自闭于胸,或徒生暗恨而不知自遣,或远避他处而触续善感,此虽彼屡屡矢口否认,然难逃老夫洞鉴也,此其不可容者之三。    
    裴女士既知彼两不孝三不可容者,当于日后细细调教,以成其一生。如此则我心安矣,彼母亲之灵亦得安矣。    
    细思我言,慎之切切。    
    临书仓促,不尽欲言。    
    杜荻岷  字    
    若桢把信细细地又读了一遍。那字里行间分明是在说,我给了浩钧生命,养育了他二十二年,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今后他和你在一起了,你要好好待他。我没有使浩钧做到的,希望你能帮着他、督促他做到。若桢看着熟睡的浩钧,回味着信上写的那些话,禁不住又骄傲,又甜蜜,又紧张,竟有一种突如其来的眩晕。


第三部分需要解决的是新房的问题

    若桢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忙不迭地去街上请人算了算,都说礼拜三是好日子,满心欢喜地告诉了若桢。他们就把领结婚证的时间定在了礼拜三。两人商量了一下,只把惠民、亚明他们在省城的同学请来一起吃个饭就行了,反正在省城的朋友也不多,又都是熟人,不会见怪于他们的仓促和礼数不周。对单位的人就说是在家里结的婚,上班时带去一些喜糖发就好。眼下需要解决的是新房的问题。若桢的意思是还是住在扈大姐这里,把她的房间退了,搬到浩钧这里来一起住,可以省下来一点开销。浩钧说那就太对不起她了,毕竟是结婚啊,一辈子的事情。浩钧说着从枕头下面翻出来一张存折,说父亲给他准备了些钱,其中有他父亲的积蓄,也有姐姐多年打工攒下来的。浩钧说父亲给儿子准备结婚的新房是他们家乡的风俗,按规矩还得由婆婆给儿媳妇准备结婚的礼服,不过母亲去世得早,这一点恐怕要委屈若桢了。说到母亲,浩钧的眼圈又红了。    
    浩钧和若桢工作一年多,都有一点积蓄,加起来也有五六千块的样子。和浩钧父亲汇来的钱加在一起4万多一点。浩钧开玩笑说这个数目在他们乡下都能盖一座小楼了,在省城却连个阳台都买不到。若桢说这样倒不如先租房,把钱存起来吃利息。浩钧说什么也不同意,若桢也坚持着,两个人竟因为这个有了小小的矛盾,谁也不搭理谁。两人僵持了一阵,浩钧终于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算我的错好不好?新娘子不能生气的,生气的话脸上皱纹就多了,照相的时候……”    
    若桢扑哧笑了,赌气说:“谁要做新娘子?美得你。”    
    浩钧过来抱着她的肩膀,说:“我是想,不如我们先把这3万块钱交了首付,买个小小的房子,每个月还的那些贷款,其实和租房子的钱差不多,不过那房子是自己的啊,你说呢?”    
    若桢看着浩钧,想了想说:“其实刚才我也是这么想的——”    
    浩钧得意地跳起来:“我说的吧——”    
    若桢又好气又好笑地拉住他,嗔道:“说正经事,你不要这样。”浩钧笑嘻嘻地坐下来,听她继续说:“可是这么一来,我们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有好大一块都要还贷款,要还20年啊!我们刚工作,又刚结婚,能不能一下子应付这么多的开销呢?你想想——”若桢正说着,忽然脸红了,口气支吾了起来。浩钧奇怪地看着她,说:“你怎么不说话了?”    
    若桢拍了他一下,气道:“你真是块木头。”    
    浩钧忽地明白了,笑道:“你是说小孩子,是不是?”    
    若桢绯红着脸,点头说:“我们迟早要有小孩子的,那时候又该加上多大的负担。我不想我们的小孩子生下来就要和我们一起,面对那么多的困难。”    
    浩钧慢慢地严肃起来,叹了口气说:“你还是这个样子,说结婚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其实你想想,我们也不必那么早就要小孩子,我们都还年轻,先好好奋斗几年,有了积蓄再说。其实真是买了房子,每个月还的贷款也不是压力重得无法承担,我们的收入毕竟还算稳定,总是这么租房子住,心都安定不下来,总不是个办法啊。再苦再累,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有什么困难克服不掉呢?”    
    浩钧再三地讲,若桢心里终于有点动摇起来了,想到既然浩钧这样坚持,那就不妨先结了婚再说也好,总是在这里租房子,和四周那些房客为伍实在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家庭负担重的人多了,不也都是生儿育女了吗?在思茅的母亲苦不苦,这几十年不也是过来了。浩钧皱眉说:“你要还不放心,我们就先存起来一万,算是家底,其余的付房子的首付,你看怎么样?”若桢笑道:“那就照你说的吧,没想到你还有理财意识呢。”浩钧听了若桢的夸奖,情不自禁地高兴起来,立刻要和若桢去看房子。若桢觉得浩钧简直太冲动了,结婚的事还没有眉目,看什么房子啊!于是只好板下脸吓唬了他一下,这才让他老老实实地坐下来。    
    第二天是周一,浩钧的假期也到头了,一早就赶到了单位。本来浩钧还觉得他这么一个小编辑,人微言轻的,离开几天算不了什么。谁知一进门就看到自己桌子上堆着高高的一摞东西,不禁吓了一跳。一件件看过,里面有稿件,有信,甚至还有一份同事的儿子结婚发的请柬。浩钧赶紧去找到那位老师,说什么也把红包塞到他口袋里了,这才安心了。


第三部分他和若桢后天去办结婚证

    听徐老师说,有两个人来找过他,都说是他的同学。按照徐老师的描述,一个肯定是亚明了,另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子却不知道是谁。浩钧给亚明打了个电话。亚明说没什么事,六厅十年成就展的稿子已经发出来了,厅里上下都很满意,他那次来是代表姜处请浩钧和老曹去吃饭的。浩钧说不巧,我正好回家了一趟。两人聊了几句,浩钧本来想问他上次和姜处接近之后,他在单位的局面有没有改观,却觉得亚明的状态仿佛比以前还要低迷,便没有说出来。倒是亚明主动说成就展结束了,他抽调的日子也结束了,今天又要回档案室去。浩钧奇怪道不是只要干得好就可以调出来了吗?亚明叹气说哪有那么简单,处里有头有脸的人多了,他们档案室还有两个八十年代的大学毕业生呢,不也是到现在还没有熬出去。浩钧沉默了一阵,劝他说没关系,好在咱们还年轻,有了年轻就好办了,咱们能熬啊,你说是不是?亚明在电话那头长久地叹息。    
    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子原来就是本系的师妹胡盈盈,上次在老陈那里见过面,还给了浩钧一篇稿子的那个。浩钧把她的稿子给了关系不错的编辑小高,拜托他找个机会发出来。小高是浩钧同系的师兄,比浩钧高一届,负责的是另一个版面。中午打饭的时候还碰见他。小高一见浩钧就说咱们师妹那篇稿子我可是发了,那个小师妹人不错的,说着笑起来,朝浩钧眨巴眨巴眼睛。浩钧没有多想,笑道那就好,这样我就能交差了。本想下午再给胡盈盈打电话,不料在午间休息的时候,胡盈盈自己跑来了。盈盈东张西望地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可能是出来逛商店,顺路来拜访拜访。她一见浩钧就亲热地喊着师兄,毫无拘束地在他对面坐下来。办公室里只有浩钧一个人在值班,便有些尴尬,生怕徐老师或者别的同事突然进来,只好说我们还是到会客厅吧。两人来到会客厅,盈盈一路四处张望,丝毫没有掩饰羡慕和挑剔的神情,仿佛婚礼上伴娘偷偷地打量着新娘子,不停地摇头。盈盈说着话,从包里掏出来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点上,升起来袅袅的烟雾。浩钧有些不自然地欠了欠身子,忽地想到如果若桢这个时候来了,该向她怎么解释。想到这里,浩钧害怕了起来,不自觉地朝后看了看,不出意料,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若桢,这才放下心。他转念又想,自己是报社的编辑,接待一个女作者有什么了不得的,心虚个什么。    
    浩钧和她聊起来学校,也说到了毕业后的去向。盈盈说自然是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了,就是去打工刷盘子都行,窝在这么个内陆的地方有什么好,闭塞,落后,老土。浩钧笑道你一个本科毕业生,到哪儿去也不至于会找不到工作。盈盈手里的一支烟已经燃烧殆尽,便换了一支新的。浩钧不喜欢抽烟的女孩子,可他见盈盈并不怎么抽,只是点上后看着烟慢悠悠地上升,又慢悠悠地消散,就有些好奇。盈盈解释说我并不喜欢抽烟,只是喜欢看它燃烧的样子,快熄灭的时候才抽一两口。浩钧笑道那应该是很有趣的吧。盈盈笑了起来,岔开话题说师兄帮了这么大的忙,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浩钧说那算什么,主要是高编辑的功劳,他也是我们的师兄。盈盈看着浩钧,手指头拨弄着烟说高编辑那边已经感谢过了,我现在不在学校住,我在外边租的有房子,一切都很方便的,真的,干什么都很方便。盈盈说着微笑起来,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夜晚明明昧昧的烟头。    
    浩钧一下子明白了小高那句话的含义,也明白了他为什么得意地眨巴眼睛,可见他已经去“方便”过了吧。这种事以前听说过,他自己遇到还是头一回。浩钧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了惊讶和尴尬,仿佛有的人喝了再少酒都会脸红,一点预防的办法都没有。盈盈笑着站起来掏出一张名片,说师兄先忙吧,我给你留个电话,别忘了这个城市里你还有个师妹呢,什么时候方便的话来找我。浩钧接过来看,却是很精致的一张名片,有巴掌大小,后面还有一张她的照片,裸露着两个肩膀,笑得妖娆而妩媚。浩钧叹气说我真是老土了,这样的名片还是第一次见呢。盈盈笑道这算什么,我们有的同学求职的时候都带着写真集去的,我拍的也有,还有很多不给别人看的,师兄要是想看,我也可以给你拿来呀。浩钧觉得自己并没有喝酒,脸却已经红得像斗鸡的冠子,只好窃窃地笑了笑。    
    回到部里,离上班时间还早。浩钧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啜着,心里复杂地如同杯子里黑黑的液体。他想起来小时候学画画,美术老师说把所有的颜色掺和在一起,就是黑色了。浩钧想也许心里这样那样的感触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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