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辉不悦道:“老徐,有困难就明说,大伙都可以帮你一把。说吧,差多少?”
徐国伟瞧瞧我又瞧瞧胡家辉,嗫嚅道:“千把块吧……”
说完自己又心虚地垂下头。
一千块,在当时是个足以吓死人的数字!想想看,广大农村人均每年现金收入才十二三块钱啊!一千块等于七八十个人辛苦劳作一年的全部成果。而一对普通的双职工夫妇,养两个孩子的话,节俭一点的,一年大约也就两三百块钱的积蓄。
胡家辉撮撮牙花子,脸上露出决然的神情:“我借你两百。”
他和徐国伟以前并不熟,也就是在酒厂共事了几个月,一下子同意借两百块,足见他的惜才之心。
徐国伟的眼泪就下来了。
我笑了:“胡叔,算了吧,你家底也不厚实,等你年底发了奖金再借不迟……这个事,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你?”
胡家辉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晋才家这小子,脑子没进水吧?一千块呢!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天塌不下来,走吧,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
“你请客?”
胡家辉再次怔住。
“行了,老胡,小俊怎么说你就怎么听,管保你一切顺利。”
程新建一听说吃饭,马上来了精神。
一行四人挤在程新建的边三轮上,突突的来到人民饭店。程新建嘀咕道:“胡厂长,都说你们酒厂如今发财了,买个车嘛。”
胡家辉笑笑。
结果到了酒桌上,程新建给胡家辉气得够呛。除了“五峰老酒”,胡家辉坚决不同意上其他酒水,还说得振振有词:“我是酒厂的厂长,都不喝自家的酒那还像什么话?”
“得,你喝你的五峰老酒,我喝我的茅台。”
我笑道:“程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好歹也是向阳人,支持家乡建设那是应该的。”
本衙内发了话,程新建顿时便不吭气了,不过还是满脸不愉之色。
“好啦,呆会你拎两瓶茅台回家去,喝个够!”
程新建这才回嗔作喜。
“不过呢,你还得辛苦一趟。”
“你说。”
“你去趟巧巧面包屋,找巧儿拿一千块钱过来。”
我本想叫他将巧儿也一并带过来,瞥了胡家辉一眼,忍住没说。胡家辉跟老爸私交着实不错,巧儿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一个不小心,本衙内会惹上大麻烦。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程新建无
,屁颠屁颠跑腿去了。
如果说胡家辉和徐国伟开始还有点不信,等程新建将硬扎扎的一摞“大团结”丢到桌子上,他俩终于服气了。
目瞪口呆良久,胡家辉诧道:“小俊,你哪来那么多钱?”
“巧巧面包屋你们都知道吧?我最好的朋友开的,生意不错,赚了点钱……徐厂长,麻烦你打个借条吧。”
“哎哎……”
徐国伟一迭声答应,掏出笔写下借据。
“朋友?”
胡家辉喃喃自语,兀自有些不信,心道你个小屁孩,怎么会有那么阔气的朋友?真是奇怪了。不过也没再多问。他若知道我那个最好的朋友,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怕是会当场晕厥。
……一个多月后,徐国昌案一审判决,徐国昌犯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同案犯张云霞有立功表现,又是从犯,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期三年执行。自宣判之日起,解除羁押。
当晚,徐国伟便领着张云霞来我家登门道谢。
老爸对这个事其实不大清楚,不过徐国伟认定这其中有老爸的授意,满怀感激,没口子称谢。老爸嘴里敷衍,不住拿眼睛瞟我。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老爸便知道是我首尾。
看得出来,老爸对我做的这个事还是很满意的。他当初决定启用徐国伟,多少带有一点陪衬胡家辉的意思,以免给别人造成“任人唯亲”的印象。谁知这个徐国伟居然真是个人才,干活舍死力气,将酒厂的销售搞得蒸蒸日上,成为胡家辉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老爸技术干部出身,看重的就是这些做事踏实的干部。再说那时节人的思想都还比较纯洁,觉得在人家落难的时候拉一把,乃是天经地义之事,颇合圣人“仁恕”之道。
“小张啊,既然法院判了,这个事情就算过去了,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
老爸和颜悦色地道。
“当然,人生观世界观的改造也不可放松,毕竟犯了错误嘛,今后要时刻注意。”
张云霞连连点头。早听说柳主任平易近人,今日得见,果然传言非虚。
“国伟同志,这下子心里安定下来了吧?哈哈……”
徐国伟惭愧地道:“柳主任,前段时间我工作没做好……”
“家辉可是急得跳脚,跑到我这里来念叨过好几次。”
想起胡家辉着急的模样,老爸不禁微笑起来。这个家辉,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了些,少点大将风度啊。
徐国伟感激地道:“是的是的,家辉厂长对我很关心。”
得,这个帮手胡家辉算是彻底折服了。
“徐厂长,眼下五峰酒厂的销售基本算是打开了局面,不过,也只能算是初步打开了局面。”
我在一旁插话。
“是的是的,我们的工作还做得很不够……”
徐国伟很谦逊地说道,怎么这意思听起来,是我在肯定他的成绩似的。老实说,我还真没表扬他的意思。在我看来,五峰酒厂目前也只是刚刚起步罢了,离成功甚或是辉煌,还差老远呢。当下不大客气地打断他的谦逊,说道:“徐厂长,客套话就不必说了,酒厂前一段的工作干得不错,但是后续的工作该怎么开展,你们有完整的计划没有?说来听听。”
徐国伟没啥,倒将张云霞惊住了。柳主任那么平易近人,他家这个小儿子,却好像有点不通人情世故呢,说话老气横秋的。
“嗯,这个,目前宝州地区的市场,我们基本上是打开了,七县一市的招待所,大一些的门市部都有我们的五峰老酒,下一步,我们打算走出宝州地区去,向大宁市进军。”
说到工作,徐国伟便即精神抖擞起来。
我淡淡一笑:“走出宝州地区,向大宁市进军,这个目标是不错。但怎么进军法,还有待商榷。就凭五峰酒厂现有的技术力量和产品质量,要真正打开大宁市这样的大中城市的市场,并且保证几年后不被竞争对手挤出来,那还差得远呢。这个以后再说,先说宝州地区,徐厂长以为,五峰老酒上了七县一市招待所的货架,上了各县城门市部的货架,就算占据了宝州地区的市场了吗?早着呢……”
张云霞瞠目结舌,徐国昌却是惶恐中带着期盼,每次和柳主任父子见面,无论老子还是儿子,总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俊少爷既如此说,指定又是有啥新招术要赐教了。
“请俊少爷指点……”
听到这个称呼,我吓了一跳,斜眼一瞥老爸,发现老爸并未在意,亦是很专注地等待着我的下文。
“宝州地区七县一市,连带宝州市在内,百分之九十是农村,没有占据广大农村市场,就急着想往外走,未免太性急了些。”
“我们也推过农村市场,但是五峰老酒定价是瞄准西凤酒去的,农村……很多人买不起啊……”
徐国伟小心地回答道。
我笑了笑,说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在包装上想想办法呢?一瓶买不起,半瓶买不买得起呢?要是半瓶都买不起,那二两总买得起了吧?”
“半瓶?二两?你是说卖散装酒?”
徐国伟疑惑地道。
我笑着摇头:“国伟厂长,卖散装酒,亏你想得出来。那不是走回以前的老路上去了吗?还走什么高档路线?你就不会在酒瓶上打打主意,设计出一种半斤装的瓶子和二两装的杯子?谁说白酒一定要一斤装的?”
“对呢对呢,我怎么那么笨呐!”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徐国伟拍着脑袋,恍然大悟。
“这种小瓶装的酒,除了主打农村市场,其实火车站汽车站这些地方都可以销过去,出门在外的人,好这口的,随手买个二两装的,喝完了酒,杯子还可以留下来当茶杯用。不就等于在四处给五峰老酒做广告?火车跑到什么地方,这广告就做到什么地方,还不用花钱。”
说起来,还是占了重生的便宜,这般搞法,后世倒是随处可见。
徐国伟连连点头,高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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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公安局操坪上的晨练队伍,较之在县革委大院时,几倍,差不多有二十个人了。新近加入的,大都是公安局的年轻后生。每天看到别人在操场上练得呼啦呼啦的,手底下似乎也是真有两下子,渐渐便加入进来。当然,也不排除有极个别人怀着功利思想,想要借机接近梁局长。
毫无疑问,真怀着这种念头的人,很快便失望了。晨练场上,梁国强根本就是个阎罗王,对任何人都不稍假辞色。练功便是练功,若谁敢去套近乎,一准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吓得两腿打颤。
这个梁局长,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虽然表情并不严酷,却让许多下属望而生畏。好不容易逮着个晨练的机会,想要跟他亲近亲近,才发觉练功场上的“梁师父”比办公室里的“梁局长”还要“恐怖”。
便是本衙内,这时候也是毫无特权的。规定项目没练完或者没达到标准,就等着加餐吧!
除了马步冲拳、仰卧起坐、俯卧撑这些固定项目,擒拿格斗我已经很有些功底了,所差者气力而已。毕竟在耐力和爆发力方面,十岁的身体无法和成年的身体相比,这个却是急不来的。不过身手却是益发敏捷了,现下与一个成年人正面交锋,或许仍嫌不足,假如是出其不意,却大有可能一招制敌。
至于运息二十周天,已加码为运息三十周天。仍然是小周天。上辈子看过些武侠,我偶尔也会很八卦地问一下梁国强,什么时候教我大周天。
梁国强就笑笑,说道:“还早。要等你丹田气息成形之后,才能走到那一步。”
我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叫丹田气息成形?”
“这个可不好说,嗯……起码你要感觉到丹田处有一股热气,暖烘烘的……”
梁国强说着,提了一口气,仿佛在检测自己的丹田气息。
我试了试,貌似是有一点点感觉,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然而,焉知不是尿急?
算了。反正咱也不想成为一代大侠。随他去了。据武侠小说里头说。只要存了这种“胜固欣然败亦喜”地心思。内功修习反而能够事半功倍。
所谓欲速而不达嘛。
不过梁国强严肃归严肃。却绝不藏私。凡是有恒心有毅力跟来晨练超过两个月以上地。他均会主动督导。教他们一些技击手法。他是枫林公社著名地“武把式”。所会者。绝不仅仅只是擒拿格斗。
瞧着一些人面上恭敬。转过脸呲牙咧嘴地模样。我便窃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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