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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浮现出1968年在火车站和李向南分手时的情景。
预备铃响了,再过几分钟火车就要开了。
林虹张望着,李向南还没有来。白茫茫的雨雾罩着北京站。送行的同学们在站台上向她挥手。突然看见李向南跑来了,他急切地探过密麻麻的人头,一个一个车窗寻视着。林虹连忙探出车窗喊他。李向南听见了,他跑到车窗前,解开雨衣扣子,从怀里掏出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一个红绒皮的笔记本,一支钢笔,一起递给她。书和本还带着他的体温。他拉住林虹的手,握了又握,像个大哥哥似的,又带着大哥哥所没有的深情:“希望你一切都好。”他略垂下眼帘,感情复杂地放低了声音。林虹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又小资调了?”李向南戏谑地说。林虹勉强笑了笑,泪水却止不住流了下来。“任何时候都要有信心。”李向南鼓励道。
林虹听从地点点头。
“等我到了农村,情况好一些了,那时候你愿意来,再转来。”
大雨茫茫中,李向南挥着手一直站在她能看见的地方,终于被雨雾遮没了。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半个月后,李向南也离开北京,到山区农村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想到逝去的青春,总免不了一丝酸楚;但想到曾经经历了那样多的苦痛,她反而能够得到沉静。毕竟一切都过去了,过去就过去了,都不会来打扰自己了。恍惚中觉得有个人走到身边,很可能是幻觉。但她一抬眼,看见了李向南。她站起来,掠了一下头发,因为刚才面对河水发呆的样子让李向南看见,她有点不好意思。
“路好走吗?”她问。这些天虽然多次想象过和李向南见面的情景,却没有想到一切是那么平静。她不激动。
“出城还可以,这一段太泥泞。”
“知道你会来的。”她说。俩人对视一笑,并肩慢慢往学校走。
“这地方我挺熟悉的。”李向南说道。
“听说了。”
“你怎么听说了?”
“一个县太爷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谁能不传说?”
她看看他,忍不住笑了。他也笑了。他万万没想到,重逢竟是这样自然,这让他轻松了一些,但又有些失望。
“这棵大槐树我还一直记着,我小时候还爬过它呢。”李向南笑着说,“你看那边村东头,”他指着前面,“我奶娘家就在那儿。”
“奶娘?”林虹一边走着一边随意拽着拂面的柳枝,这时转过头看了看李向南,“你不去看看她?”
“今天时间太紧。过些天,我专程来看看她。”李向南答道。
两个人又沉默地走了几步。“我一来古陵就听说你了,起初不敢相信,后来再一问,越来越相信是你。这太巧了。”李向南笑了笑。
“是太巧了。在你当县太爷的地方碰见了我,我教书的地方又是你小时候住过的村子。”她说。两个人的肩膀轻轻碰了一下。
“一晃,咱们分手十多年了。”李向南感慨道。
“咱们都老了。”她转头看了看他,“你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就是喉音重了点。”
李向南怅然一笑:“其实变化挺大的,热情远不如过去了。”
“真的吗?”她注意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给人感觉是很有热情的,是改革家。”
“‘家’的头衔是不好乱封的,但现在干的事情,我觉得有点意义。”
“我可是老了。”林虹略带伤感地说。
第五部分林虹的话中含着一丝讥诮
李向南沉思地看了她一眼。她和学生时代的样子不同了,虽然还很美,但像个成熟的年轻妇女了。这让他颇有人生沧桑的惆怅,还有一种很难叫作失望的某种失望。但让他沉默无语的还不止是这一点。“你这些年怎么样?”他问。
“就那么回事吧。”林虹踢着沙石路水洼中的石子,声音变低了:“你听说我在古陵的情况了吗?”
“听说了一些。你以后打算呢?”
“也没什么打算。嗳,”她一抬头,笑着把话题转了,“你来到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有什么感觉?”
“你这是转移话题吗?”
“不,我真的想问问。”她说。
“你看见那两根杆子没有?”李向南指着河对面说道,河对面在几户绿树遮掩的农舍旁边有两根锈了的铁管子竖在那儿,中间拉着绳子,是用来晾衣服的,“我五岁时这两根铁杆子就竖在那里,还爬过它们。二十多年了还在,只是觉得不像过去高了。”
“你嫌中国变化太慢?”
“是。当然也有变化,村里的房子比过去好多了。”
“你是来变革的,是吧?”
“你关心这些吗?”他问。
“我不关心。”
李向南沉默了一下,问道:“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
“没什么可写的。”她的口气很冷淡,表明这个问题不容再问下去。
“你离开内蒙后到哪儿了?”
“先是调到东北,后又调到山西。”
“我听说了,写信找过你。你没回信。后来呢?”
“又流浪了几个地方。”
“再往后呢?”
“什么都干过。再往后,就是结婚,离婚。”说完这句话,她抖了一下头发,很淡然地说:“就这样,一晃十几年。”
林虹的漫不经心使李向南感到被什么堵住了嘴。
“最后到了古陵?”他又问。
“是。”
“因为你舅舅在这儿?”
“他是我唯一的亲戚了。”
两人走进了学校后门。
“有人说你现在很玩世不恭。”
“可能是吧,不过我讨厌玩世不恭这个说法。什么都是玩世不恭,哪儿都用,太俗。”她说。
“林虹,你应该对生活积极点。”李向南说。
“你是不是鼓励我像你那样,也当个改革家?”林虹的话中含着一丝讥诮。
“我不是说你具体干什么,我指的是总的生活态度。”他看了林虹一眼,“做你应该做的事。”
“什么是我应该做的,就是我写的告状信?”
“那当然也应该做。不应该做,你怎么会做了呢?”
她走了两步,“那只是我的过去留下的一点惯性。”
“林虹,也许你这些年的生活很曲折,人人都有自己的曲折。咀嚼这些也可能没多大意义,你不愿回顾,这我能理解。但关键的问题是……”
“我们不谈这些好吗?”
“听我说下去。我不希望我们十几年没见面了,相互就隔膜起来。我希望你还像从前那样坦率。”
“过去对我太遥远了。”
“林虹,我的意思是说,你对生活不应该失去信心。我不是对你进行公式化的说教。”
“我觉得你这些话就挺公式化的。”
两人已经走到宿舍门口,林虹走上台阶,转头笑了笑:“告诉你真话,别生气,我听你这些话挺厌烦的。”李向南在台阶下站住了。“生气了?”林虹已经半推开门,又转过身问道。李向南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伤你自尊心了?”她依然很随便地说道,“进来吧,别生气,我现在说话就这习惯。”
李向南默默地跟着她进了屋。
“你喝水吗?冲杯可可好不好?我屋里是不是太乱?对了,我倒点热水,你洗洗脸吧?”她忙活着。他摇了一下头。“那你擦一把吧。”她拧了热毛巾递给他,他接过来放在桌上。“吃糖吧。”她把桌上的糖盒推到他面前。
“我又不是小孩子。”李向南把糖盒轻轻推到一边。
“还生我气?”她面对他在床上坐下了。
“你至少应该听我把话讲完。”李向南说。
“你现在要谈什么就谈吧,我会耐心听的。”她拉了拉床单,拿过放在床头的琵琶放在膝上。
第五部分最可怕的是自己蹂躏自己
由于生气而产生情绪,由于有情绪对心理的武装,李向南完全从重逢时那种不自然中摆脱出来,他感到自己可以像十几年前那样坦诚地和她谈点什么了。初次见面,林虹引起他的情感是复杂的,他一时理不清自己。“你不要觉得别人一谈什么就是要把什么强加于你。”他批评道,“虽然我们十几年没接触了,我对你还是了解的。”
“那不一定。”林虹低头调着琴弦,轻声说道。
“林虹,在北京,像你这样思想情绪的人有不少。我接触过。”
“你别拿我和他们比。谁也和我不一样。”
“也许你的遭遇要比一般人更曲折,或者受的生活的蹂躏更多。希望这样说不至于伤害你,”
“这有什么多和少?”她笑了笑,左手指漫不经心地在琴弦上按着,弹着一支无声的曲子,“你说话尽可以随便,现在没什么话能刺伤我。”
“你就这样麻木?”
“这怎么了?”林虹轻轻拨了一下琴弦,一个揉指颤音,紧接着一个滑指从高音滑到低音,“我说的是真话,我现在对什么都无所谓。”
“说对什么都无所谓,那是弱者的一种精神自卫。怕正视生活引起痛苦,只好麻木自己。”
林虹看了他一眼,觉得很好玩地仰头笑了。
“你不要用笑来掩饰自己。”
林虹目光闪烁了一下,笑得更开心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她习惯性地理了一下头发,说道:“我要掩饰什么?你根本不了解我。”
“林虹,你太没诚意了。”
“我怎么没诚意了?”看见李向南生气,林虹赔着笑说道。她并不愿意伤害李向南。
李向南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林虹的脚下,冒出一句:“我没想到你现在是这样。”
大概唯有这句话对林虹是有打击力的,她脸上的无所谓一下消失了。
“一个人再经历了什么,也不能麻木不仁。要那样,他还有什么活的意义?”
“本来就没什么意义。”林虹低语了一句。
“林虹,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样。你看破红尘,甚至厌世,这我都可以想象。可我没想到你变得一点诚意都没有。说真的,连你过去的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别说了。”她低声说道。
“你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吗,还怕说两句?别人说不可怕,生活蹂躏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己蹂躏自己。”李向南爆发似地把话往外摔。
林虹低头不语,脖颈上掠过一丝抽搐。李向南在屋里来回走着,克制着自己的激动。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我可能有些不冷静。”他站住了,说道。
“没关系。”她冷淡地说。
李向南又默默地走了几步。“我知道,你这些年肯定很艰难。”
“我不需要同情。”她扬起头,往后抖了一下头发。
“对过去表示浅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