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县委书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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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县委书记的故事-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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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 
  正好桃峰县原县长调杏花市任市长,早知岳飞鹏的名头的我们和书记,恳请上级领导把岳飞鹏派来桃峰县。上级领导敬岳飞鹏是个好同志,便排除一切干扰,把岳飞鹏派到吕梁市经济实力仅次于孝城的桃峰县工作,若非如此,以其不争不跑不气不急,怕也来不了这里。 
  岳飞鹏来到桃峰县,第一件事便是给全县干部涨工资,他说,桃峰县这些年经济发展不是很快吗?体现在哪里?几乎什么都涨了,楼长高了,街道长宽了,山上长上树了,河里也涨上水了,好多人也长胖了,为什么不涨工资?我们和书记自然一百个同意,由是县各色人等,每月工资便多出300元,300元似乎也不算多,却让人们尝到了改革的甜头。 
  段干木不做官,岳飞鹏不跑官,段干木想活个自在,岳飞鹏想图个实在。岳飞鹏与我们和书记一样,都属于那种想做事的第五类人,相濡以沫共赴现在未来之甘苦,政通人和也就不奇怪。有这样两个好的火车头或曰土豆王抑或是说了算的执政者,桃峰县人就真的有福了。 
  以此类推,不限领域,也不限疆界,岂不天下太平。   
  3。 与骡子一起吃火锅(1)   
  在某些人看来,都是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冲突起来不要。 
  我曾在前边章节写道,在秀水镇与骡子一起吃饭时对骡子说:“骡子,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自由自在地吃肉喝酒,得好好感谢这个县委和政府,你没事就得偷着乐。为啥?你想想看,如果换上定州市那号领导,你们秀水镇闹成这样,怕是你连自己的小命也早已丢了!” 
  说得骡子比国字宽比板砖窄的脸子就有几分不好看,以为骡子会不高兴,却没有,只是闷了声气吃饭吃菜喝酒,半天不说话,似乎是有满肚子的心思,在那里拧着眉毛出神。 
  不料我走后几天应声在《 山西日报 》看到县新闻办记者写的一篇《 公仆情深民自颂——桃峰县委、县政府化解矛盾为民谋利侧记 》的新闻报道,如下: 
  2月23日,随着一阵阵鞭炮声响,桃峰县秀水镇部分村民敲锣打鼓、舞着伞头来到了县政府综合办公大楼院内,把写有“一番曲折,始终不渝爱民情;几经艰辛,风雨彰显公仆心”、“爱民如子”、“公仆情怀”三块铜匾送到桃峰县委、县政府和县委书记和治国、县长连三元的手里。“县委、县政府为了咱老百姓,始终把利益挂在心”,随着秧歌手悠扬的歌声,围观人群中发出了啧啧的赞叹:“的确,县委、县政府为了咱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老干部刘井泉深有感触地说:“本届县委、政府以务实的精神,办了不少利民事、惠民事,是有目共睹的,是值得称道的。”是啊,这小小的铜匾不仅凝聚着秀水镇一、二、三村委一万多老百姓对县委、县政府无比的感激之情,也从中体现了县委、县政府“执政为民”的公仆情怀。 
  下边的文字无须赘述,只从以下两个小题“把群众利益放首位”、“公仆情怀民心归”便可以知道,讲述的是桃电二期开工前后的故事。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个《 公仆情深民自颂 》行动的自发的组织者、策划者,竟然会是秀水镇绑架人质事件的首犯方头骡子。 
  二次采访骡子不是我去寻他,而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那天我正在家里写这个东西的时候,忽然接到骡子的电话,说他来了省会,想和我见面聊聊。正值中午时分,我就请骡子在谭鱼头开了个包间,一边吃火锅一边聊天。白汽蒸腾之中,骡子的方头忽隐忽现。 
  郑孝本他还请我全家人去他那吃这饭呢,骡子大大咧咧地坐下,眼晕地看着服务员不断上菜,高兴得眉开眼笑。我们现在是兄弟相称,他确实是个平善的人,我妈就这样说他。 
  “那天吃饭时你说的话挺刺激我,”骡子一边吃菜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几杯酒下肚便有些脸红,只话说得明白。“我回村后找了几个朋友们在一起说,大家都觉得你说得对,人家对咱老百姓好,咱老百姓也不能没良心,有个在外头做生意的朋友主动出钱,找人做了几个铜匾,还组织了个秧歌队,敲锣打鼓给县委、政府送了去,匾上刻的是林主任写的那个对子联,给我哥刻的是“爱民如子”,给连县长的是“公仆情怀”,这是我们群众的心里话!” 
  “前两块匾意思挺好,”我挑剔说,“给和书记的那块匾表意不够准确,说什么“爱民如子”?公仆是为老百姓服务的,老百姓才是父母,公仆应该是百姓之子才对!” 
  说得骡子方头上有青筋在跳,睁大牛眼睛盯着我,执拗地说:“咋的,我就觉得这四个字好,是我自己亲身感受到的,没有比这四个字更好的了,我才不管它封建不封建哩!” 
  一来怕恼了憨厚直爽的骡子,二来也自知这种说法暂时还止于圆头之间,是许多方头暂时还不能接受的。三来诚如骡子所说,是他自己的贴切感受,事实如此也无可厚非。原本“公仆”这个提法与“环保”的提法相类似,在某些人看来,都是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冲突起来不要。前者是人文生态,后者是自然生态,二者都不同程度受到污染和损害。 
  山西省环保局日前公布了一个万人环保意识问卷调查。调查中虚拟了一种情形:“某市财政收入全省领先,但环境污染日趋严重,您愿意让现任市长继续留任吗?”接受调查的普通民众中71.01%选择了“不愿意”,但身份为市(厅局长)、县(处)长们的被访者中90.8%选择了“愿意”。情形实在让人沮丧。事实上,不仅环保如此,也不仅公仆如此。   
  3。 与骡子一起吃火锅(2)   
  似乎有些偏题,还是打住,与骡子一起吃火锅。 
  只是,火锅吃够多时,我和骡子分手了。   
  4。 拾遗补缺郑孝本(1)   
  透过拾遗补缺,可见出生死之熬煎,对情感丰富者尤烈。 
  我和郑孝本前后见过三次面,前两次光是就事论事,谈的全是绑架的事。 
  第三次见面相聚小酌,郑孝本平时不喝酒,那天高兴,主动要酒,喝得酣畅淋漓。 
  免不了旧事重提,他说:“去年根本不想提起这个事情,一说这个事就气短得不能,现在说这心里头还是憋得厉害。那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男人女人混杂一处20多天,没吃没喝没铺没盖,男人拉开裤子就尿,女人蹲下就拉,屁股白花花的露着也不害臊。人人都中了邪一样,得了魔症一样,什么也不管了不顾了,一心一意就谋着要那100万,为了要这100万人们个个连死都顾不上了。唉,这金钱真是万恶,真的能害死人,真是个大祸害!” 
  “11号那天骡子他抱住我哭了好几回,”郑孝本说,“骡子思想上也有复杂斗争,他当时已经成了工地上的大英雄,他也想当这个大英雄,想当大英雄就得让我死,可是我已经做了两天他的思想工作,说得他心软,我们俩又以兄弟相称,他妈和他媳妇也和我认下亲,他想我死,又不忍心真的杀我。出去一会听众人唆使上一气就说郑孝本这人该杀,他得死。走进来见了我又不忍心,抱住我哭上一气,说郑孝本不该杀,我不会让你死。出去又改主意,说郑孝本他还得死,这大英雄他还得当。就那么来来回回也不知反复了多少回,凶险哩!” 
  “唉,人之将死,其言也哀!”郑孝本叹气,“平日里遇上事首先想到的是孩娃,比方说有什么好吃的,先想着是给孩娃留下,可是人在将死之时,首先想到的是父母,我父母都是85岁,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我死不瞑目。还有孩娃的事,我在遗书上全写下了。还有我欠下的一些外债,人死了欠人家的钱不能不还,我告爱人别忘了给人家还钱。也是歪打正着,那个遗书让人捎走时,那个我认识的司机他把我的遗书让人们都传阅了一遍,看过的人都说:想不到这年头还有这么穷的官?没有贪污受贿还欠下一屁股债。这种好官咱们老百姓不能杀,还有人跑来问我说,你这官咋当的这么穷?等你出去,我们给你找人捐款还债。还有些女人心软,哭得稀里哗啦的,有相当多群众站出来为我说话,说这是个好官,这个人咱们老百姓无论如何也杀不得!杀了他要葬良心,天爷爷都会怒!” 
  “骡子把给我的军大衣割得稀烂,为的是能多沾上些汽油,”郑孝本恨道,“狗日的愣货一个,倒了七八瓶汽油,呛得人满眼是泪,喘不上气。他也害怕,抱住我哭。他想当大英雄,可骨头里也是个惜命的怕死的,我要真死了,就是个烈士,他还能活吗?工地上的人也不知要死多少。我写完遗书和绝命诗,想着就豁出去了,死就死得好看些。骡子狗日的把我捆在电线杆上,在我脚周围堆上蒿草和汽油,一手是刀子,一手是打火机。还有几个不阴不阳的外村人。其中有一个瘦后生两只手里各拿个打火机。这时候只要有个警察出现,我肯定完了,骡子和那个后生都会点燃汽油。所以我说县里按兵不动是对的,要是一动我就死了。” 
  “100万魔症住那么多人,”郑孝本无限感慨,“有人喊出的口号就是要活捉宁开荣副县长,赶走和治国。谣传多哩,说朱基到桃峰县宾馆把和治国和宁开荣副县长捉起来了。还有说,中央来人了,再坚持20天就能得到100万。我心知肚明知道是在胡说八道,要来也得是温家宝总理,朱基人家早就回家安度晚年去了。为这100万盼我死的人多得多哩,以为只要我一死,事情闹大,县里肯定就得答应给100万,不然会吃不了兜上走。我死了上头肯定会追究,和治国就得受处分,至少也得调上走,搞不好还得丢官,就这目的。” 
  “这一辈子我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邢军放,一个是和书记。”郑孝本说,“邢军放冒死来看我,和书记是一心一意救我,不让武警硬来。没有他们俩我郑孝本今天就不会有命和你们在一起坐着喝酒。那天好多人来救我,让骡子放我,一拨一拨,都让骡子拿石头砸上走了。和书记讲完话骡子妈和他媳妇也赶来了,骡子妈又哭又骂,上去要解开我,骡子不吭声可是那个瘦后生拦住不让解,骡子媳妇就怒得骂了几句脏话,把那后生给骂住了。骡子媳妇身份不一样,骡子是大英雄,媳妇就是压寨夫人,那后生也不敢惹她,让她给骂开了。”   
  4。 拾遗补缺郑孝本(2)   
  “不是别人,是婆媳俩把我给松了绑,”有汗水亮晶晶的从郑孝本的脸上沁出,“解开我就呼啦围上一群人不让我走。我跪下给众人磕了个头,磕完头就骂开了,骂得挺难听的,把些人给骂得没了主意。乘着他们没主意我就往外走,骡子他们跟上来和我一起出去了。” 
  清末时郑孝本的祖上因军功曾被皇上赏过半副銮驾,出过个皇封一品诰命夫人,还出过个四品顶戴花翎的官儿,爷爷是满清最后一届科考时考上的秀才,算是个世家。只是还没有等到新中国成立,偌大一个家族便日渐败落潦倒。到了郑孝本这一辈,已经穷得连学也上不起,郑孝本只读过五年书,便中途辍学去放羊,只是他放羊时也带着一本书看。看到后来便当了乡村语文教师。说得高兴了,郑孝本便把他自己写的几首古诗吟出来给我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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