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更替是多么的无情,然而此时的旷野中一片连一片的营地却显示着这里正有着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
“什么?!”稳坐在大帐中的壮年男子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回禀将军,前日凌晨,逆贼呼延妁罔顾圣恩,起兵叛乱,宣称拥戴已被废黜的赛义德为王,眼下二人已经举兵围住了乌孙王城,形势危在旦夕,请将军务必念在友邻份上即刻发兵,以解危困啊!”来人跪伏在地,痛哭流涕,显然是情急已极。
乌孙地处西域中部偏西,历来是西域诸国中政局最为不稳的一国,近百年历史中因王位更替和大臣争权已经导致了不下十次的政变,好在西域诸国历来不介入各国之间的政治事务,倒也未波及其他国家。梁崇信作为负责北吕宋防务的主帅自然对这其中的历史了解得很清楚。
但此次情况有些不同,亲善李大人一方的乌孙二王子赛思纳在去年下半年的王位更替中占了上风,一跃压下了原来他的兄长前王储赛义德而成为乌孙新王,但其兄不但在乌孙朝中拥有相当势力,而且与西域周边诸国的权力人物关系匪浅,暗中一直想要重新东山再起,其国内许多朝臣也站在他的一方,好在乌孙国内军方还一直倾向支持赛思纳,所以赛义德始终未敢轻举妄动。
可现在传来的竟是如此糟糕的消息,那呼延灼乃是乌孙国左将军,掌控着乌孙国都内一万左右的卫军,实力虽不若右将军呼延道控制的三万常备军,但却常扎国都内,实属控制首都的主要军事力量,他这一反叛,就相当于将赛思纳推上了绝路,原本在朝臣中影响就不如其兄,眼下忠于他的军方也出现反叛,他这个国王还怎么能够当的下去?
定了定神,梁崇信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形势虽然危急,但也并非一筹莫展,眼下最关键的是赛思纳的下落和右将军呼延道的态度,如果赛思纳已经被对方擒获或者呼延道也已不再支持赛思纳,那赛思纳就真的成了一着废子,毫无使用价值,自己也就用不着操其他心了,如果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说明尚有回旋余地。
“嗯,大人不必惊慌,快快请起,在梁某军中,相信没有人能够做得了什么!只是眼下那赛思纳陛下却在何处啊?”梁崇信眼睛紧紧盯住对方。
“梁将军,陛下现在已经逃离王都,由于叛军封锁了去北边的道路,陛下正往南面而来,现在大概已经到了边境线上了吧,请将军速速派人前去迎接,以免乱臣贼子们得逞。”原本已站起的来人又忍不住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
心中松了一口气,梁崇信却没有松口:“可既然只有左将军呼延灼叛乱,为何大人不向右将军呼延道求援镇压,却舍近求远来向梁某求助呢?莫非呼延道将军也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呼延道将军绝对忠于陛下,这一点请梁将军放心。只是其他几国得到消息后都带信给呼延道将军要他保持中立,不得干预王位事务,更为可恶的是楼兰国和贝加国均表示不能容忍右将军动用国内常备军去干涉王家更替事务,右将军受此压力,又因为贝加国有两万大军开始进驻边境地区,他不得不保持克制。”来人吞吞吐吐的解释道。
梁崇信原本就不相信右将军呼延道会反叛,因为根据当前的实际情况,呼延道实际上已经是乌孙国军方的第一人,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再去冒什么风险,这等反叛之事,成了也并无多大好处,败了却很有可能落得个身败名裂株连九族的下场,从道理上来说他不会作出这种事,当然在外界压力下,他自己也感觉没有把握,倒是很有可能采取拖延以观风色,这样无论谁上台他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只是这样一来就把自己这一方推到了最前台。
自己一方原本只是北上来摆摆阵势,吓唬吓唬西域诸国,防止或者阻延其组建联合防御系统的计划的形成,没想到还真来赶了个巧,遇到这样一桩麻烦事。不过梁崇信也并非不识大体之人,他知道乌孙国在自己上司心目中的地位,而且也对北吕宋的安全形势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眼下在西域诸国中还只有这个赛思纳算是对自己一方比较亲善,当然也有其根基不稳的原因,但这本来就是互相需要互相帮支持,若是他这一垮台,让那赛义德一上台,西域诸国就很有可能形成一和防御整体,那才是对自己这一方的最现实威胁。
所以于情于理,自己也必须要搅这趟浑水,想到这儿,梁崇信面带苦笑,那边还未把印德安人安顿好,这边乌孙人又出了乱子,自己这个第一师团就如同救火队一般,哪里出问题,就往哪里扑,好在这一回还把山柱的北吕宋独立第一步兵师团带了过来,本来是说让这帮土包子来锻炼锻炼,看起来,还真带对了,此时此刻还真需要这一帮作风强悍野蛮的家伙。
既然打定了主意,梁崇信也不再客套,他尽量装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来使道:“大人请放心,梁某所属皆为李大人的部属,我们绝不会容忍李大人的盟友遭受这等不公正的待遇,必然会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明白痴心妄想是会付出代价的。不过也请大人转告陛下,当他大位得复的时候,不要忘了为他舍生忘死一战的朋友啊!”
梁崇信最后一句话嘴角带笑,却意味深长,听得来人精神一振的同时心中也是一慄,随即满脸堆笑道:“将军言重了,我家陛下若能度此难关,绝不会忘记贵方的大恩大德,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第八章 风起云涌 第五十六节 破局
面带镇定自若的微笑送走来使,梁崇信表面上虽然是轻松随意,但内心却依然有些紧张,这场战争究竟该不该打?该什么时候打?打到何种程度?如果西域诸国联合干预,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这几个问题其实都一直缠绕在梁崇信的脑海中。
处于这个敏感时期,李大人的主要目标自然是东进,肯定不愿意另生事端,以免影响他的战略布局,但梁崇信也知道,这西域形势其实与东面的局势一样息息相关。一旦乌孙失去控制,那新上台的一党必然会倒向支持他们的西域联盟一派,按西域诸国结成紧密同盟的雏形就会形成,这对北吕宋固然是一大威胁,而且也会影响到西北形势的稳定。莫特人态度坚决的支持李大人牵制西斯罗人的策略会不会受到影响也难说得很,要知道西域诸国一旦结成紧密的同盟必然会让莫特人在东西两方面都会感到压力,再加上一个并不算友好的罗卑人,这以后的局势变化就难以预料。
所以梁崇信果断的下定了必须解决乌孙国眼前恶劣形势的决心,不但要解决掉,而且要干净利落的迅速解决掉,让西域其他国家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要结束这次事变,彻底确立乌孙国这个盟友在西域诸国中的特殊位置。而此时也没有时间再向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上司报告和通报,唯有各人凭借自己的思考和判断来决定这长战役的命运了。
整个军营犹如一台上足了发条的机器迅速的运转了起来,前脚安排好来使的离开,梁崇信立即让人叫来自己的副手曲波和北吕宋独立第一步兵师团师团长山柱,向二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山柱自是毫无异议,对他来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不停的战斗,能够在李无锋麾下效命一直是他的渴望,此时此刻能够征伐乌孙国,更能激起他心中的欲望。倒是曲波对自己上司的决定有些忧虑,他最为担心的是西域诸国对自己一方介入乌孙国内事务的反应,一旦不能速战速决,那面临的就会是联军的干预,甚至可能会危及到北吕宋乃至整个西北大局的战略部署。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程度,已经无法脱身事外,失去了乌孙赛思纳这个盟友,要想重新在西域诸国中找到一个可靠支持简直是难于登天,这一战不能不搏,而且必须取得胜利,曲波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好在第一师团和独立第一步兵师团也算得是经常进行拉练和紧急行军,突如其来的命令并未使他们感到太多意外,虽然时间异常急迫,但两个师团仍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集结作好了一切准备,犹如两头择人而噬的猎豹,全身的鬃毛已经立起,爪牙已经磨利,就等待最后命令发出时那一刻。
当梁崇信和山柱率领着两个师团的部队耀武扬威的出现在乌孙南部的边境线上时,这一举动立即震惊了包括乌孙国内所有势力在内的西域所有国家和势力。任谁也没有想到刚刚取得北吕宋控制权不到一年的李无锋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无视一个主权国家以及其周边邻国的感想,动用武装力量来干涉别国国内事务,大胆若斯,的确让任何一方都为之侧目。
一面向西北提出抗议的同时,西域诸国尤其是贝加和楼兰两国迅速行动起来,驻扎在各自国内的驻军立即开始集结,摆出一副绝不容许外来势力干涉西域各国国内事务的架势。而已经控制了乌孙城局势的大王子赛义德也在左将军呼延灼的支持下表示坚决反对外界势力介入乌孙国内斗争,政权更替事务属于乌孙国内自己事情,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并表示外来干涉一定会遭到可耻的失败。
面对各国作出的种种强烈反应,梁崇信并不为所动,依然按照计划于大陆历695年12月6日越过北吕宋和乌孙的边界线进入乌孙境内,但他率领的军队行进速度却大大放慢,也许是在担心各国会不会组成联军对自己一方发动攻击吧。
乌孙城内瀚海宫,这是一座充满诗意的宫殿,乃是三百多年前的乌孙王为了讨好自己最宠爱的一名妃子而建造,整座宫殿建造吸收了来自中大陆南边的天方人的建筑艺术,它采用高架引水桥从附近的山上引来泉水,不但缓解了夏季这里炎热的天气,而且还为整座宫殿增添了许多灵性。
“左将军,您看现在该怎么办?李无锋的军队真的越过了边界线,而右将军又不肯调动他的军队,这该怎么办呢?”小巧玲珑的殿内几张做工精细的锦凳,一个华丽的大几上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水果,然而站在几前的年轻人却显得焦躁不安,来回不停的走来走去。
“陛下,您不必太过心焦,虽然他们的军队已经跨过了边界,但他们的速度却相当慢,很明显他们也在担心我们盟友的干涉,呼延道有意拖延时间,就是想让李无锋的军队能够单独解决问题,但他过高的估计了李无锋的力量了,没有盟友、没有后勤保障、没有帮助,李无锋的军队最终只能灰溜溜的滚出去。别看他们现在神气活现,要不了两天,他就会乖乖的来请求与咱们言和。”坐在旁边锦凳上的中年华服男子不慌不忙的安慰青年道,他就是乌孙国左将军呼延灼,而青年自然就是大王子赛义德。
“倒是呼延道这个家伙对陛下您的命令阳奉阴违,待此事情过后,陛下可要好好考虑考虑。”中年华服男子不动声色的补充道。
“可是‘‘‘‘‘‘”青年还想说什么。
“陛下放心,根据情报,李无锋的军队刚刚进入我们的南边,至少还在两百里地开外,还远得很,而贝加国和楼兰国两国的军队也已向这边开进了,我也已经命令前去抓捕赛思纳殿下的卫军可以撤回来了,二殿下要跑就等他跑吧,反正只要这边大事一定,他跑到哪里也无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