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啼笑皆非的道:“公子,我们这里是酒楼……”
白衫青年俊面一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立即接口道:“啊!既然如此,就给小生来壶甜酒吧!”
酒保恭声应是,立即转身离去。
白衫青年仍记着身后那声“噗嗤”娇笑,因此佯装漫不经心的向后望来,这一望,立即双眼一亮,心头怦动。
如玉般的双颊立即升上两片红晕。
只见身后一张桌上,坐着一位白发老妪及一位娇憨秀美的妙龄少女,看来必是奶孙女两人。
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桃形脸蛋,细月弯眉,杏眼琼鼻,樱桃小口,一身碧绿衣裳,下着百褶长裙,香肩露出一只绿丝剑柄。
那娇颜正绽放微笑,那双晶莹明亮的杏目正柔和的向这边凝视,看来对白衫青年有些“来电”哩!
不过,那付娇憨神态却隐透顽皮淘气,令人一看就知道她必然是个刁蛮任性,招惹不得的“幼齿仔”。
那白发老妪,虽是一脸的鸡皮皱纹,轮廓却颇为“正点”,看来在年轻的时候,也出过一段时期的风头。
不过,那对炯炯闪烁的眼睛及放在她身边桌脚上的沉重镔铁护手钩,看来她不但孔武有力,而且修为不弱哩!
白衫青年不敢多看,急忙转过头来。
当他回过头来时,心头不由又是一震。
只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张漆桌上,竟独坐一位年约双十,一身黄绒长衫,头戴鹅黄文生巾的俊美青年。
黄衫青年身材不高,却甚为潇洒,尤其那双明如秋水的眸子湛湛有神,鹅蛋形的俊面有若桃花,温文儒雅。
此时,黄衫青年手持一把精致描金折扇,丹唇绽笑的盯着他。
时值三月,江南虽然暮春如夏,但用扇稍嫌过早,黄衫青年手持的精致描金折扇,想必是他擅用的兵器。
“一分短,一分险”,若无精湛的轻功,浑厚的内力和绝佳的技艺,绝对不敢使用那把精致小巧的描金折扇。
看来老妪和线裳少女的武功恐怕不及黄裳青年,因此,白衫青年乍见他时,急忙转首望向窗外。
窗外可以看到镇外碧绿原野,加上垂柳桃花在艳丽的娇阳下,更显得美景如画,他不由心神一畅。
不久,酒保送来酒菜,他一见水陆俱有,色香味俱全,立即目现远景,自斟自饮,慢慢的品尝起来。
倏听一个粗犷的声音道:“那三个贼道虽被击碎脑袋,但我仍一眼就瞧出他们是真武观的那三个家伙!”
“妈的!这些身入空门的人,终日诵经,朝夕拜佛,居然做出这种丧天害理,劫财又劫色的无耻勾当来!”
倏听另侧传来焦急的声音道:“方兄肯定是果报神击毙那三个贼道吗?”
“不错!伤口周围焦卷,必是天雷掌之威!”
“怪啦!果报神一向将本永利,去会免费做此善事呢?”
立听另外一人接道:“这位朋友所不知,听说田员外府中值钱的珠宝古董全部失踪了,一定被果报神取走了哩!”
“原来如此!谢啦!”
“别客气口在下敬你一杯!”
“请!”
不久,又有人叫道:“不对呀!果报神一向身披金袍,头戴金面具,昨夜却有人看见一道白影快如掠地流星眨眼离开田府哩!”
白衫青年不由心中暗震。
他悄悄一瞥,立即看见黄衫青年含笑望着自己,他心中暗凛,缓缓的啜了一口酒,望着窗外美景,摇头晃脑的低吟道:
“三月正当三十日,风光别我苦吟身;
共君今夜不须睡,来到晓钟犹是春!“
倏听一阵珠玉般声音道:“兄台观景独酌,低吟诗赋,果是雅人也!”
话声甫落,黄衫青年已含笑走了过来。
白衫青年忙拱手一揖含笑道:“啊!兄台移樽,不知有何见教?”
黄衫青年拱手还礼含笑道:“兄台方才几句叹景之话,道尽惜春之意,若能加上烟迷碧树水送花,岂不更佳!”
“啊!太棒了,请坐!请坐!”说着,伸手肃容,殷切请坐。
黄衫青年含笑颔首在对面坐了下来。
白发老妪摇头道:“迂腐!”
绿裳少女立即道:“奶奶,这不是迂腐,这是读书人的气质啦!”
“哼!酸透了!”
“奶奶,你干嘛如此说呢?你不是一直鼓励人家念书吗?”
“那咱们就去和他聊聊吧!”
“这……多不好意思!”
“怕什么?又不是去相亲!”说完,抓起护手钩迳向白衫青年桌前走来。
绿裳少女只好羞红着粉脸跟了过来。
黄衫青年立即秀眉一皱,浮上一层不悦神色。
白发老妪走到桌前问道:“你这位小子是读书人吗?”
绿裳少女一听不由急得手心出汗,世上那有如此问法呢?她急忙在身后悄悄的碰了一下白发老妪。
白衫青年却含笑拱手道:“老嬷嬷,请坐!请坐!”
黄衫青年虽然心中不悦,但一见到白衫青年行礼,为了表示自己也是个斯文书生,立即也拱手起身。
白发老妪一向心直口也快,立即大刺刺的坐下。
白衫青年一见绿裳少女站在一旁,于是再度拱手,斯文的含笑道:“啊!这位小娘子也请坐吧!”
绿裳少女不由双颊一红!
白发老妪立即沉声道:“喂!我说你这小子把照子睁亮些,我们碧儿还是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哩!”
白衫青年忙躬身连声应是。
绿裳少女粉眉一红,一扭纤腰坐了下来。
黄衫青年含笑道:“这位兄台想必是苏州金陵一带来此,所以才会把‘姑娘’称呼为‘小娘子’,请老嬷嬷不要介意!”
“呵呵!老身知道!我是有意逗你们这两个小书呆子!”
黄衫青年立即含笑坐下。
白发老妪俟白衫少年坐下之后,立即含笑亲切的问道:“这位小相公,你叫什么名字?
仙乡何处?“
白衫青年急忙欠身,依然文皱皱的回答道:“小生姓郭,名凌云,世居金陵,乃是诗书门弟……”
“嗯!好名字!此番来此,有何贵干?”
“游学,增广见闻!”
“嗯!你的确需要出来见见世面!”说完,又望向黄衫青年问道:“你呢?”
“小生姓马,名道明,世居岳阳,历代经商!”
“呵呵!好地方!老身去过多次洞庭湖,湘女多情令老身印象深刻!”
马道明立即红着脸含糊的应了两声是。
白发老妪指着绿裳少女道:“她是老身唯一的孙女儿,薛碧,今年已经十六岁啦!呵呵!
却仍是个傻丫头!“说完,老脸满布光彩的呵呵笑着。
郭凌云及马道明立即同时含笑朝薛碧拱手,薛碧粉面微红,憨态羞美的欠身福了一福哩!
白发老妪呵呵笑道:“我不是读书人,也没有什么好听的名字,你们就仍然称呼我为老嬷嬷吧!”
郭凌云及马道明立即含笑点点头。
四人经过介绍,气氛转为柔和,郭凌云更是不时提壶为老妪斟酒。
整个酒楼的话题仍是昨夜那件血案,急于赶路的商旅先行走了,却陆续上来一些劲装佩带兵刃之武林人物。
他们乍见到老妪,立即自动的坐在远处,而且把话声放低,似乎生怕引起老妪的不愉快哩!
老妪一生接触的全是武林人物,今天遇上一位书呆子,倒觉别具趣味,而且渐渐的对他感到有些喜爱。
薛碧对他的印象更佳了,因为,那个俏姑娘不喜欢俊哥儿呢?
她觉得要想和死啃书本的郭凌云谈得投契,决不能谈武论剑,必须要说些清风明月吟诗赋词的话。
于是,她那娇颜绽笑,大方的问道:“郭相公,方才你所吟的诗可否再说一遍给小妹听?”
说完,杏目柔和的注视着他。
马道明看在眼里,似乎有些神情若失,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中,不时的闪烁着既嫉且羡的眼神。
郭凌云仍然斯文的点点头,又把那首诗吟了一遍!
倏听远处传来一阵轻蔑讥嘲,含有妒意的声音道:“无病呻吟!”
薛碧叱声:“放肆!”
倏地起身,皓腕一抬,“呛!”一声清越龙吟,寒光一闪,寒芒四射,她背后那柄三尺长剑已握在手中。
郭凌云佯作为慌失措的急由椅上站起,紧张的站在一旁,悄悄一瞧立即发现发话之人是个尚未满三十岁的青年。
那人头戴英雄帽,着小红色亮缎劲装,背后斜插一把单刀,白净的面上哂着不屑冷笑,眉宇之间隐透傲气。
酒楼上立即又恢复平静,所有的目光全集中过来。
白发老妪冷冷的望了那人一眼,沉声道:“碧儿,杀了他!”
郭凌云佯作惊慌的连连作损惶声道:“啊!老嬷嬷,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杀人岂不要偿命呢?”
倏听酒楼的正北角响起哈哈的爽朗笑声,郭凌云停止作揖,立即发现是一位劲装老人站了起来。
那人手持铁拐,一身黑布劲装、苍发、银髯、紫面膛、霜眉入鬓,一脸祥和,一看即知是个正派人物。
他边走边道:“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哈哈,老妹子,你饶了小犬一命吧!”
白发老妪含笑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是什么时候来的?可也是来参加金刀王明天的寿礼呢?”
“哈哈!正是!正是!翔儿,还不快点向薛前辈及薛姑娘赔罪!”
那青年先瞪了郭凌云一眼,然后朝白发老妪及薛碧躬身,拱手道:“石龙翔有眼无知,请海涵!”
薛碧一见他瞪郭凌云,心中不悦,立即偏头不理。
白发老妪却含笑道:“石老拐,你这孩子怎么弃拐学刀啦?”
“哈哈!我这手破拐法怎此得上金刀王之泼雨十八招呢?”
“喔!他拜金刀王为师了?”
“哈哈!他已是金刀王之半子,明年即会宣布此事!”
“喔!石老拐,恭喜你啦!”
“哈哈!谢啦!谢啦!老妹子,冷老打算今晚先替金刀王暖寿,你是不是也要参加呢?”
“好呀!”
“那……我就先告辞了!”
薛碧俟那二人离去之后,低声骂道:“没出息的男人,为了女人居然放着家传武功不使,还洋洋得意哩!”
白发老妪忙低叱道:“丫头,你嚼什么舌根呀?”
薛碧吐吐舌,做个鬼脸,低头不语。
马道明举起白嫩如春葱的手将插在衫领上的折扇取下来道:“小弟因有急事不克久留,谨将此扇赠兄留念!”说着,双手捧扇递了过来。
“这……此扇如此精致,小弟不敢接受!”
“小弟诚心相赠,望兄不要推却!”
“既然马兄心诚意坚,小弟就暂代你保管数日吧!”说着,双手将扇接过。
那知,扇入手甚沉,他心中一动,立即低头一瞧!
马道明却含笑向老妪拱手一揖道:“老嬷嬷,小生因要事在身,不克久留,愿老嬷嬷和薛姑娘万事顺利!”
“呵呵!马相公别多礼,恕老身不送你了!”
马道明又瞧郭凌云深深的望了一眼,迳自下楼而去。
郭凌云坐在椅上细心观看折扇,只见它长约八寸,两边寒玉镶身,一面雕龙,一面雕凤,精工细腻,栩栩如生。
龙睛是颗青色宝石,凤目是粒鲜红珊瑚,金丝扇坠上串着一颗银灰明珠,隐隐发亮,闪闪生辉。
打开扇面一看,在蝉翼般的透明薄纱上,绘着一幅富贵丹凤图,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