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暗自想道:“苗汉应和睦相处,本不该打打杀杀,但是刚才为了救姥姥和公主,不得已开了杀戒,情急之中已是无奈。我来苗疆本是与灵儿一起寻母的,应帮助化解黑白两苗之间的冤仇,可刚才,咳呀……”
李逍遥顿生恻隐之心。李逍遥同时感到黑苗宫殿里一定发生了非同小可的事件,否则,怎会竟逼得姥姥带赵灵儿逃亡,自己得想个法子到宫中去不可。
李逍遥心头又一转念,便有了主意,他解下其中一名黑苗士兵尸体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又将自己所穿的衣裳穿在那名士兵身上。如此一来,若追兵至此,见到死者之中有一名穿着汉人衣裳的男子,或许会以为那杀死黑苗士兵、救走姥姥之人也已经同归于尽,便不会再搜捕他了。
李逍遥在换衣裳的时候,他发现士兵的衣内绣着几个号码,心想这也许是这名士兵的代号,便牢牢记在心中,如果遇到盘查,也可以顺利地通过。
李逍遥装束完毕,接着看了看那几名被自己点了穴道的黑苗士兵。李逍遥估计他们至少在几个时辰之内不会清醒过来,便朝着南绍城内走去,在城门口果然遇上了盘查。由于李逍遥一方面穿着士兵的服装,一方面他又能机智地应答,因此轻易地就进入了城中。
李逍遥顺着官道走了没多远,便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腐气与湿气,李逍遥颇感奇怪,越是往前走,地面越是泥泞,甚至有的路当中已经下陷,前方被断成一片黄浊的汪洋。
李逍遥立在水边,正不知该如何渡水之时,便见到远远的水面上,有个小黑点渐渐驶近,原来竟是艘小船,船上除了船夫之外,还有两名黑苗士兵,各站在船的两头。
小船渐靠近李逍遥所立的岸边,船上的人也注意到了李逍遥,示意船夫将船驶近,大声道:“喂!你是哪部分的?”
李逍遥也收敛真气,故意扯着喉咙喊出了自己所背下的那串号码。
船上两名士兵互看了一眼,原先那人道:“你们不是出城巡逻去了吗?”
李逍遥道:“他们要我先回来,回王宫禀报结果!”
那黑苗士兵道:“你要回王宫?有没有人接你?”
李逍遥道:“没有,就只我一人。”
那黑苗士兵道:“正好教主有重要的事,要所有弟兄回王宫报到,你就搭我们的船一道回去吧!”
李逍遥喜道:“多谢!”
两名黑苗士兵让船夫将船摇得靠岸,李逍遥本来可以用轻功轻易地跃上船,但故意假装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地才登上船,惹得两名士兵大声嘲笑。
船行之中,李逍遥沉默少言,虽也不免与两名士兵随口说些话,但他怕口音不对泄露身份,总是尽量少说话,以免被揭穿。
船行进到南绍城外的村庄,远远望去净是水泽,偶有突出在污水上的零星屋顶,还有些人站在民房屋顶上避着洪水。这里真是漫漫之水,阴沉之天,处处是哀鸿与饥殍,不时还有浮尸流过,景象惨不忍睹。
李逍遥见了也不由得同情与悲伤之情一起萌生,他所听说的云南之美,不但完全没见到,反而只看到乱世才有的凄惨景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船头的士兵道:“啧!洪水好像又淹得更高了,这样下去,恐怕连王宫也会不保。”
船尾的黑苗士兵也沉重地说道:“可不是吗?我家的房子全泡在水底啦!”
船头那名黑苗士兵道:“听说这场灾难都是巫后搞的鬼,真不知我们族人跟她有什么仇?竟然要毁灭我们的国家!”
李逍遥竖起了耳朵专心听着他们所说的话,听后大感震惊,这样的景象是巫后造成的吗?他实在无法相信赵灵儿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就如阿奴所说的,女娲娘娘生性慈爱宽大,怎么可能制造出这样的灾祸?
船尾的黑苗士兵冷笑着说道:“是啊!要不是教主揭穿那妖女的真面目,不然连大王都被蒙在鼓里。”
“但是……唉,我真是想不到一向受族人敬爱的巫后娘娘,居然是蛇妖女。从前我一直以为她是个仁善的祭司,真是人不可貌相。”
船尾的黑苗士兵恨恨地说道:“别提啦!国人都被她骗了,真正的女祭司早已死了,她是蛇妖女,假借女祭司的外貌迷惑国人!这样的妖怪,什么事做不出?只要妖女一死,洪水一定就会退了。”
船头的那士兵却道:“就算她是妖女,可是你想,大王和那妖女毕竟是多年的夫妻,还生下了公主,一夜夫妻百日恩,妖女又生得……嗯,那样美丽,你说大王狠得下心处死她吗?”
船尾的黑苗士兵道:“我想教主突然召集所有人到王宫,一定是有重要的决定要向大家宣布,或许就是诛杀妖女!”
船头的士兵道:“这可就好了,大王狠不下心,咱们可狠得下!”
船尾的士兵恨恨地说道:“妖女害死我家小,她可真狠得下心!”
李逍遥总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也不便说什么,他一直不讲话。船头的士兵感到不大对,向李逍遥问道:“喂!你对巫后难道没半点痛恨?”
李逍遥连忙含糊应答道:“呃……我在找我伙伴,有先回来的该到这附近啦。”
黑苗士兵道:“也该到啦!”
这时船已驶向了岸边,虽是一片黄沙土泥,但是黑苗族的人民扶老携幼,络绎不绝地走在路上,他们看起来都十分憔悴,全朝着一致的方向行去,在路的尽头之处,矗立着高伟的宫殿。宫殿所建之地原本就高于一般民居,再加上地基和殿阶,更是比普通的民房干燥而远离洪水。
那士兵对李逍遥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还要跟其他弟兄会合,你快去找你们那一队的人,会合了好去王宫报到!”
李逍遥忙道:“好,是!是!我就去,多谢!”
他一溜烟下了船,很快便混入人群之中,以免被发现。
李逍遥因穿着黑苗士兵的服装,居民们见了都让他三分,也没人敢上前与他攀谈,倒让他落得轻松,免去了假装口音的麻烦。但听得身边的老人喃喃自语,说道:“巫后怎么可能会是妖女?这不大对呀……”
他的家人说道:“爹,您别再不信啦,是大王清楚还是您清楚?”
那老人仍十分不满,道:“都说巫后要害人,她害老百姓做什么?我不信!”
其他的百姓说道:“哼!老丈,您别不死心啦!我说这些年来,黑苗与白苗两族一向水火不容,白苗族会让他们的祭司嫁给我们大王,就是不安好心!”
另一人看了李逍遥一眼,道:“可不是?现在细想起来,这必是白苗因为兵力比不过我们,就想出了这样阴险的手段。”
人群之中的李逍遥惊愕了,这样不合理的推测,竟能成为舆论,背后必定有人在掌控着一切。能让一个温柔的王后突然间成为一切阴谋的祸首,这得需要多么厉害的手段呀?
不过,要让人民不再信任巫后,甚至还要累及无辜的公主,想必真正的原因还是出在洪水以及人民流离失所所造成的极度不安吧?
这时又有人说道:“官兵叫大家都去王宫集合,不知要宣布什么大事?”
“会不会已经杀了巫后了?”
李逍遥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巫后一个人在宫中,势单力孤,想必她是放弃了自己逃命的机会,才有办法让女儿逃出险境的。
这一路之上,净是哀叹与怒骂之声,性子软弱的怨恨为何天降大水,性子强硬的主张诛杀首恶,总之就是不离对巫后为祸的怨怒。
李逍遥与众百姓一同前往至王宫外的广场,最前方立着数丈高的高台,高台下还围着几层的平台,平台之上净是穿着绯黑色长袍的拜月教的教徒,底下的是士兵,这与更外围的民众们之间,形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尊卑鸿沟,那高台在拿着刀枪的士兵和教众的护法之下,更显得高不可攀,在王宫前散发出更有威势的力量。
在高台的正中央并没有任何人,只有几名贵人立在高台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久,一道灰色的高大身影由宫内闪了出来,李逍遥眼睛一亮,登时认出了他便是在长安郊外,重挫盖罗娇等人的石长老……或者说,是“将”在长安郊外,重挫盖罗娇等人的石长老。
他高大的身影奔至台前,喝道:“你们聚集在这里想做什么?这里是王宫,你们想造反吗?”
他的声音就像一记巨雷,震得众人心头大悸,一时间聚集了上万人的广场居然寂静无声,连他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到。
高台之上的一名贵族道:“石长老,没您的事,百姓是想求见拜月教主,自动聚集在此的。”
石长老仰首对那人道:“凡事有大王决断,什么时候轮到教主接见官兵人民了?”
一名台上的拜月教的头目道:“是大家自动聚集在这里的,若不是洪水为患,人民生活不下去,又何必求教主?长老您有本事就退了洪水,大家自然就散!”
这时聚集的人们也都再度喧哗了起来,纷纷叫着拜月教主的尊号,声势之浩大,有如掩蔽天空的乌云。
石长老十分气恼,却也对这样的局面束手无策。他气急败坏地不知和那些教众、官员们说了什么,却被喧腾不已的众人呼号声给掩了过去,再也听不见半个字。
李逍遥心想:“怪了,明明就是拜月教主叫众人聚集在这里,什么时候变成大家自动来的了?”
这时突然听见一阵海浪似的巨大欢呼,众人都望定了前方,高台的正中央,出现了一道高瘦的黑影,至少有九尺高,穿着黑色的长袍,由头盖到脚的长袍,使他原本就极高的身子显得更高了,手上持着十尺长的金杖,杖头是一轮镰刀般的弯月,在阴暗的天色下,那轮弯月犹能灿然生辉,刺目之极。
“教主英明!教主万岁!”
众士兵及拜月教众们大声狂呼,带动了民众,也发出阵阵的狂热呼叫。起初还听得见阵阵“教主英明!教主万岁!”之类的呼声,到后来只剩下无意义的呼叫。这股激动的情绪在一眨眼间就渲染成狂热,不少人狂叫猛呼,激动得泪流不止,似乎他们见到的是一个天神,或是救世伟人一般。
拜月教主等到众人呼叫过一阵子之后,才缓缓举起了手,众士兵手中的弯刀一致高举,数百把明晃晃的尖刀所发出的杀意,令民众自动安静了下来。
拜月教主的手放了下去,数百把刀也就立刻放下,四处安静之极。
李逍遥望向一旁的石长老,他拄着拐杖,铁青着脸立在一旁,身边还有两名贵族样的男子,不知与他说了什么,让他好好地听拜月教主说话。
拜月教主这时才发出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大,但却非常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可见内功不弱。
拜月教主道:“各位!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正面临着一场劫难。我们的城楼淹没在洪水之中,我们的族人已经无家可归,我们的耕地化为一片泽国;这些,都是谁造成的?”
拜月教众举刀大声喊道:“是蛇妖女!”
拜月教众们的齐声呼叫,也马上感染了士兵和民众们,大家都同时举起手来,叫道:“是蛇妖女!是蛇妖女!”
喊了许久,拜月教主一抬手,众人渐渐地安静下来,他又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历代先祖亡灵降坛昭示于我,南绍王国数百年基业将毁于一妖女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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