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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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传-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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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王”本来是无知乡愚,做梦也不曾想到有此显贵的一日,揽镜自顾,怎么样也看
不出镜中人具王侯之相。自己看不起自己,便想到别人大概也看不起他,这个念头横亘在胸
中,就大不自在了,心心念念所想的,就是怎么样能教人不敢看不起自己?              
                                                                                
    于是一班小人,正好利用他俩这番心理去攻石达开,这双难兄难弟便天天在洪秀全面前
进谗,危词耸听,说石达开的权柄太重,总有一天为韦杨之续,夺权造反。一旦气候已成,
无人可制,只有束手待毙,不如早早翦除了的好。                                    
                                                                                
    洪秀全谗言听得多了,疑惧横生,却也拿不出驾驭的办法,只有渐渐疏远。石达开见此
光景,寒透了心,知道此人不可共大事,决定远走西蜀,自己去创一番事业。            
                                                                                
    他是咸丰七年五月里渡江北上的,皖南沿江的嫡系部队,几乎完全带走,那时陈世发就
已当到巡查,因为奉派到皖北助战,不能跟着石达开一路走,及至留了下来,因为派系不同
,处处遭受歧视,这几年调来调去,吃苦有分,升“官”无缘,混到今天,依旧是个巡查。
                                                                                
    “照我的资格来说,就算‘六等爵’还巴结不上,至少也该是一个‘朝将’了!他娘的
,他们都看我是翼王的人,硬是压住我,官不升不要紧,这口气咽不下。”陈世发愤然地在
桌上捣了一拳,将酒碗都震得飞了起来。                                            
                                                                                
    跟陈世发的激动相反,刘不才保持着出奇的冷静,因为他泄露了他的秘密,就没有什么
东西可以使人害怕,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使人紧张了。                                
                                                                                
    “巡查──”                                                                
                                                                                
    “不要叫我什么巡查!”陈世发几乎是咆哮地,“哪个要当什么巡查?你叫我世发,或
者叫我老陈好了。”                                                              
                                                                                
    “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体制也不可不顾,你到底带着好些弟兄。”刘不才平静地说,“
我们大家以先生相称。陈先生,你再喝口酒,把心定一定,我们好慢慢谈、细细谈。”    
                                                                                
    最后这两句话,听来意味深长,陈世发果如所言。喝口酒,微微喘息着,等待刘不才发
话。                                                                            
                                                                                
    “陈先生,你想买这些枪,总有些别的道理吧?”                                
                                                                                
    “不错!”陈世发答说,“我有别的道理。”                                    
                                                                                
    是何道理,只有刘不才自己去猜。这就有了进言的余地。                          
                                                                                
    但操之过切,亦非所宜,不过问了这句话,如果没有个交代,显然也是欠聪明的态度。
因而点点头说:“我猜想你总有点别的道理。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必问,日久天长,你总会
让我知道的。是不是?”                                                          
                                                                                
    “是的。等把事情办好了,我还是要跟你商量。”陈世发略停一下又说:“刘先生,上
海夷场上消息灵通,我想请你替我打听一个人。”                                    
                                                                                
    “哪个?”                                                                  
                                                                                
    “翼王。”陈世发忧郁地说,“早先我听说他在广西,无粮无饷苦得很,好些人都拉着
队伍,投到忠王这里来了。现在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刘先生,务必请你替我打听个下落出
来。”                                                                          
                                                                                
    他这番话,也就表明了他的意向,心存故主,想投奔了去。照此看来,陈世发倒着实是
个有血性的侠义男儿,自己跟他既有这段不平凡的遇合,好歹要在他身上尽一番心,才是做
人的道理。于是他很郑重地答应:“我不知道打听得到,打听不到?总归一定当桩大事去办
,这趟打听不到,我托出人去,迟早总有确实资讯。”                                
                                                                                
    “重重拜托!”陈世发举一举杯说,“刘先生,遇见你,实在是我走了一步运。”    
                                                                                
    “但愿如此!但愿你脱运交运!”刘不才隐隐约约地,希望能点醒他。              
                                                                                
    ***                                                                      
                                                                                
    第二天一早,刘不才办好“挥纸”,交给小王,陈世发本想替他弄匹马,倒是刘不才不
愿,因为这时候的马是极珍贵之物,遇上不讲理的长毛,硬夺了去,反害他要长途跋涉,不
如坐船的好。                                                                    
                                                                                
    “陈先生,”刘不才自觉不须再如以前那样顾忌,率直地提出要求,“我想送他一程。
”                                                                              
                                                                                
    “随便你。或索性你也办一张‘挥纸’,跟他一起到嘉兴走一趟。”                
                                                                                
    这不太妙了!但转念自问,在陈世发会想,有没有这个必要?没有。那就不宜造次,因
而笑笑答道:“不必!无缘无故去走一趟,有啥意思?”                              
                                                                                
    于是刘不才送小王上船,卸下一个刻著名字的“田黄”戒指作信物,嘱咐他到嘉兴去找
孙祥太。同时,说明他们是换帖弟兄,所以关于刘不才的情形,对孙祥太无话不可谈。他要
告诉孙祥太的只有两句话,第一,转告朱家放心,不日可以到上海;第二,孙祥太在这半个
月中,千万不要离开嘉兴,同时为朱家眷属准备一条坐船,随时要用。                  
                                                                                
    ***                                                                      
                                                                                
    第二天中午时分,小王原船回到金山卫。对陈世发自有一番假话,说埋在嘉兴的一批枪
械,损坏得出乎意料,原以为经过整理仍旧可用,谁知锈得竟无可措手。                
                                                                                
    “那就算了!请你们两位明天就动身吧。”陈世发很明快地说,“但愿你们回来就有东
西带来。我的东西是现成的,刘先生,你可以抄个单子带去。”                        
                                                                                
    东西很多。字画目录还比较省事,首饰要检点数量、鉴定品质,一枝珠花是多少粒珠子
,大的多少,小的多少?大到如何,小到如何?光采又怎么样?都须一一检点。陈世发倒很
大方,先请小王来帮忙,后来索性走了出去,都交给刘不才了。                        
                                                                                
    这时候小王就可以谈他的嘉兴之行了。他说他是在一座尼姑庵里跟孙祥太见的面,这使
得刘不才大感兴趣,嘉兴有许多妙龄尼姑。照孙老大说,当家师太是他的堂姊。          
                                                                                
    “那,他为什么住在尼姑庵里?”                                              
                                                                                
    “我也奇怪。”小王答说,“先到你所说的那家茶店去打听,有个很漂亮的小伙子问我
的来历,我说孙老大的把兄弟刘三爷托我来看孙老大,当面有话说。同时拿戒指给他看,他
说他认识这个戒指,不过一时还不能带我去。找了个人陪我吃饭,直到下半天才带我到庵里
。孙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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