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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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传-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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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见骨,一双眼睛似乎黯淡无光,但瞒不过这几年阅历江湖,经过大风大浪,见过三教九流
的刘不才,他那一双眼睛是有意掩饰光芒。凡是善于“装羊吃象”的人,都有那么一双眼睛
。                                                                              
                                                                                
    最使刘不才触目的是他那一身装束,一件旧宁绸的皮袍,油光闪亮,真像所谓“敝裘”
,然而“敝”在面上,骨子里一点不敝,卷起的袖口,雪白的毛片,蓬蓬松松,耸得老高,
是件极珍贵的白狐皮袍,衬着大拇指上一只碧绿的斑指,越显得夺目。                  
                                                                                
    那只套着斑指的大拇指,薰得黄中带黑,再看食指、中指亦是如此。刘不才明白了,贵
福还少说了此人的一样爱好,他是鸦片大瘾,那几只手指就是让鸦片烟薰黄了。          
                                                                                
    “我来引见。”蔡元吉指着那人说,“是我内兄,姓杨,行二。”然后又道了刘不才的
姓名。                                                                          
                                                                                
    “啊,杨二哥!”刘不才抢着套交情,一揖到地,“我早就听说杨二哥了,今天真是幸
会。”                                                                          
                                                                                
    杨二也拱手还揖。跟王锡驯是第二次见,无须寒暄客套,只摆一摆手,作个肃客的姿态
,然后坐下首作陪。                                                              
                                                                                
    几句门面话说过,杨二问道:“我们要请教,刘爷是在哪里,听说过我?”          
                                                                                
    “在上海。”刘不才胡诌着,“在上海就听说,‘听王’那里第一大将是蔡爷,蔡爷又
全靠杨二哥辅保。”                                                              
                                                                                
    真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杨二听他这话,那张“面无四两肉”的驴脸,立刻就
有了喜色,“不敢,不敢!”他说,“只怕是误传。”                                
                                                                                
    这一态度,就让刘不才完全将他看透了。他不是什么忠心耿耿,只知道“天王”的长毛
,对官军并没有什么难解的敌视。然则,反对蔡元吉归顺,亦只是未餍所欲,有意刁难而已
。                                                                              
                                                                                
    转念到此,刘不才越有把握,态度也轻松了,饮酒吃肉,谈笑风生,与先前那种沉重的
脸色相比,判若两人。                                                            
                                                                                
    蔡元吉自不免诧异,而他的困惑,只要一显现出来,刘不才立刻就明白了,“蔡爷,你
觉得奇怪,是不是!”刘不才说:“我一条性命捡回来了,怎么不开心?”              
                                                                                
    “这话,”蔡元吉问:“是怎么说?”                                          
                                                                                
    “有杨二哥出面来,事情一定可以谈成功,我就不会好心不落个好报,岂不该高兴,”
                                                                                
    “这位,”杨二指着刘不才问,“说的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                
                                                                                
    “刚才不是跟你谈了嘛,人家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的。”                      
                                                                                
    “是的。”刘不才说,“我到了这里,才知道人家猜得有道理,我倒好像太相信了朋友
了。这些话不必去说他,在杨二哥面前,说了就不够意思了。”                        
                                                                                
    这些语意暧昧,不知所云的话,没有一个能听得懂,杨二只猜出一点意思,刘不才很看
重自己,而且很愿意交朋友。                                                      
                                                                                
    同时他也觉得刘不才是个世故熟透的外场人物,这个人可以交,然而要些本事,一无长
处的庸才,他是看不上眼的。                                                      
                                                                                
    有了这样一个想法,杨二便处处要逞强显能了,口讲指划,从淮军的程学启,批评到已
死的谭绍光和长毛中公认的悍将陈炳文,说得他们一无是处。只是对李秀成却还保持相当的
敬意。                                                                          
                                                                                
    他的话当然也有些见解在内。然而真如上海夷场上所说的“开口洋盘闭口相”,话一多
了,底蕴尽露,肚子里有些什么货色,都让刘不才掂出斤两来了。                      
                                                                                
    席间都是些闲话,王锡驯急在心里,一言不发,反倒是蔡元吉忍不住了,“谈谈‘那面
’吧!”他特意提一个头,希望言归正传。                                          
                                                                                
    “不忙,不忙。”刘不才看准了才二十六岁的蔡元吉为人老实,因而喧宾夺主地自作主
张,“回头我跟杨二哥靠烟盘的时候,细细斟酌。”                                  
                                                                                
    于是酒醉饭饱,“开灯”谈心,杨二等十六筒鸦片烟抽过,精神十足,抱着把乾隆窑五
彩的小茶壶开始谈到正事。                                                        
                                                                                
    “刘兄,你行几?”                                                          
                                                                                
    “行三。”                                                                  
                                                                                
    “那就是刘三哥。”称呼一改,更显亲热,刘不才身子往上缩一缩,弓起了背,将头靠
得极近,听杨二低声说道,“彼此一见如故,我倒要请教,刘三哥,你这样子热心,贪图的
啥?”                                                                          
                                                                                
    “做生意啊!”刘不才答道,“舍亲朱观察是杭州人,从前王中丞在世的时候,他是浙
江官场上一等一的红人,你总听说过?”                                            
                                                                                
    “听说过。然而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现在就要靠你老哥了。能将令亲说服了,拿队伍拉过去,舍亲朱观察就在这上头算立
了军功,‘保案’一上去,仍旧回浙江官场,老实说一句:就都是他的天下!那时候,自然
忘不了你老哥。”                                                                
                                                                                
    “不会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于舍亲有什么好处。现在是同船合命,连左制军在内,都要靠这里。”    
                                                                                
    “刘三哥,你的话倒说得还实在。”杨二不由得说了真心话,“有些官军,一面孔自以
为了不起的样子,把我们贬得一文不值。我就不服!大家真刀真枪,上过明白!”        
                                                                                
    “照这样说,杨二哥,你大概先当我也是那样的人?”                            
                                                                                
    “这也不去说他了。我倒再问一句:如果我们不过去呢?”                        
                                                                                
    “那,那就只怕要看别人的热闹了!”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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