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病孩》 那些远去的脚印,刻下永恒的痛朋克青春:边缘青春(2)
一群乐手各自提着琴与火车背道而驰。
排练时的音乐一直持续。(朋克,原创)
其中一个乐手回头对柯广说:今年迷笛去北京吗?
柯广将烟头用力地抛出。
另一乐手抢着回答:哎,迷笛不就是一群操蛋的人在那里操蛋嘛!
众人齐笑。柯广依然面无表情。
夜,灯暗。一辆一辆汽车开向远方。
敏感之花酒吧门口一大群各个乐队的乐手在聊天,抽烟。
柯广走过去和几个相识的人打招呼。(远景)
五分钟的酒吧室内演出录相,各个乐队轮换跳跃,乐迷POGO现场。(模糊效果,镜头倒立)
深夜,柯广从酒吧步行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凌乱。
柯广躺在床上听收音机。手中拿着一本小说,床头有一张女人的相片,床边的时钟指向凌晨四点。
镜头通过柯广卧室的窗口对准远方的车流。某十字路口的路灯闪烁。
背景音乐响起,鼓声。
一大群朋友庆祝柯广的小说出版。新书签售会现场。
柯广在铁路上行走画面。特写与远景交换。
独白:我的小说终于出版了,那是我二年前的期盼。曾经那些黑暗的日子,背叛家人,背叛自己,得到的依然只是虚无。也许它带给我的是再次的失落和再次行走的渴望……也许我一直寻求的并不是虚荣,而是一种理想的生活状态。
随便记录一些生活的片段。夜市或是街头等。
昏黄的路灯。柯广独自行走在某天桥上。
出租车上放着某电台播出的节目,女主持的声音:下面我们要播出的文章叫做《童贞的永失》,作者柯广。三岁那年我第一次看到爸妈的争吵,妈妈躲藏在墙角里不停的哭泣。我的童年也一直笼罩在黑色与恐惧之中……
镜头远拉,对准茫茫的路灯,停止。
在某咖啡屋角落里。杂志社记者采访柯广。
特写。
远镜头。火车,荒漠,天空。背景音乐为鼓声。
下雨的黄昏。柯广一人蹲在垃圾场一页一页撕毁自己的手稿并烧毁。
浓浓的烟雾笼罩着他的脸。
镜头闪烁着鄂西南边远小村的场景:衣着褴褛的小孩,农田里的妇女,野山上的牲畜,破旧的瓦房,小道公路上的板车……(特效,晃动镜头)
寂静的夜。
柯广光着脚在铁路上奔跑。微笑。
独白:我一直在幻想着我有一份真正的快乐。
镜头回到柯广烧毁稿件那里。
脸。特写。阴郁,苍白,泪水。
柯广蹲在酒吧门外抽烟。
柯广站在呼啸的火车对面。沉默。目光迷离地看着前方。
火车的车厢里传来青蛙乐队的歌:
我想的爱情不是这样,我想的未来不是这样。
它太美,让人麻醉……
36
柯广在茫茫人流中背道而驰,离开了,远去了。
镜头远拉,淡出。
屏幕闪出字符:如果你还年青,请继续寻找你的自由之路。行动起来吧,亲密地接触无政府主义吧。它并非一场竞技表演,而是全人类的心灵盛会……
《迷失的病孩》 那些远去的脚印,刻下永恒的痛欲望废墟
我只是一个穷孩子
寄生在这座城市
我听到肉体崩裂的声音
那么浓烈 只是再也没有爱
——田禾
《迷失的病孩》 那些远去的脚印,刻下永恒的痛欲望废墟:意外相遇(1)
PLAY,再倒带,停止,一段黑白片。北京。
火车到达北京南站的时候是5月8日凌晨7点。我深深地记得这个时刻。
这年的夏季,北京让我感觉呼吸阻塞。天刚亮,我就带着太阳镜,背着茄黄的皮格小包,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待了12个小时的硬座车厢里钻了出来,随着人潮涌向那惟一的出站口。挤过出站口,各种小偷及骗子涌满了道路两旁,还有各种拉客的司机及旅店服务员,我从他们的身旁傲慢而平静地走过。
南站很小,没有我所想象的空旷广场,也没有与这座城市相对应的繁华建筑。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追随于90年代初新纪录片拍摄者吴文光的《流浪北京》而来到这里。
坐在地铁上,我意识到自己的漫无目的及无助,我并不是想要来到北京,只是想离开曾经的那个地方,那个埋葬理想与爱情的地方。地铁一站一站的飞驰,我看着人们上上下下,没有一点陌生。我想我是一个注定漂泊的人,从来不会有故乡的概念。
在地铁出口处,看到一个流浪歌手拿着把破旧的吉他弹唱着许巍的《那一年》: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找不到,该去的方向……看着他,回想起自己曾经和田树在地道唱歌的日子,我毫不迟疑地向他的琴袋上扔了张五元的钞票,他没有停止歌唱,只是看着我的长发微笑。或许他早已意识到,在这歌声背后,我们隐藏着某种共知的世界。
从地铁里转到城铁,然后又坐在出租车上。
司机一路给我讲着各种关于北京的故事,并给我留下了电话号码,说我下次来北京要去哪里玩的话依然可以找他送我。当我发现所有人都游离在光头与长发之间时,司机告诉我说到了。
付完账下车,给一个电影学院做独立电影同时又玩朋克的朋友打电话让他出来接我。十分钟后坐在他寝室里,随手拿着几本《当代电影》及《电影艺术》翻了起来。四个人的寝室肮脏而凌乱。到处散乱着艺术杂志和地下DV碟片,墙上贴着各种电影明星海报及当代艺术展或是各种话剧演出海报。他带我在他们食堂吃过晚饭,然后去北影后门一个小酒吧看电影展览。我心目中的波希米亚开始诞生。
在后来的几天时间里,他带我游遍了所有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地方。从霍营,迷迪音乐学校,圆明园画家村,到三里屯酒吧一条街,中关村,五道口,后海。几天时间下来,我的背包里装满了各种打口CD,地下乐队的小样,地下艺术刊物,各种版本的地下电影碟片,还有各种各样的摇滚体恤衫。
我们从清华西门向东一直走,路过左边的臭河和右边的钢琴厂,到达了我心目中那个树村。再往北走了20多分钟,到了树村后营,远远的就听到一些乐手在那里排练。我心花怒放。
他告诉我,他们乐队的排练房不在真正的树村,他说树村只不过是一个乌托邦。
初到北京的日子里,我一直住在他们的排练房里。一间阴暗而潮湿的地下室。
偶尔我会狠命地敲鼓。我的琴依然带在身上。
关于树村,它是指位于上地开发区西南的树村后营。因为一些北京地下新金属乐队的崛起而成名于2000年,后被一些媒体和外地梦想青年当作心目中那块惟一具有传奇性的艺术净土。于是不断地有艺术青年背叛家人涌向这里,又不断地有人失望地离开。树树曾经住着“痛苦的信仰”、“黑九月”、“病蛹”、“T9”、“夜叉”等金属乐队的乐手们。他们选择这里,只是因为这里的房租便宜,能自由地从事自己的音乐创作。以致后来在树村排练的乐队越来越多,“秋天的虫子”、“挂在盒子上”,以及“木马”、“微”、“PK14”、“废墟”也偶尔出现。
乌托邦不会存在,只有理想和青春继续。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在一次去后海玩的时候碰到那个给了我童年存在过的证据的人。羊君。
那是在后海的一家静吧里,有几个弹唱歌手在里面弹唱,轻微的音乐抚摸着我漂荡的心。在我去洗手间的路上,一个女孩子从我的身边飘过,我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一眼,然而正是那一眼,改变了我在北京所有的生活。
当我再次呼喊她的名字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里的不知所措及惊疑。
我是广,还记得我吗?我的热泪不自觉地涌了下来,她在我的面前变得摇摆而模糊。我是广,我再次对着她的身体呼喊。还没等她有任何反应,我已紧紧地拥抱着了她的身体,只是她不再是活在我童年里的那个羊君,她已然变得陌生。
七年,七年的时间让我们有了共同的缅怀。我和羊君沿着什刹海的边沿走,偶尔累了就坐在那些水泥椅子上休息。我听到羊君静静地在我的耳旁哭泣,她说,广,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请你不要试图去回味童年,那是回不去的梦想。天已经很晚了,我脱下衣服给羊群披上,然后拉着她的手没有任何言语地朝前走。
羊君的出现打乱了我在北京的一切计划。
在七年前,我觉得羊君已永远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也许她的再次出现,不过是我再次被命定的伤口。我们不再是小孩子,我们的欲望有了最直接的表达。三天的时间里我们都在亲近,直到泪腺干涸,直到身体红肿,直到欲望生锈,直到世界黑暗。眼前的羊君没有了童年时的纯真与那可爱的小辫子,取而代之的是饱经世事的沧桑与浓郁的艺术气质。
在后海的一个小胡同里,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身边不停地有一些车夫路过,穿着印有“什刹海”字样的橘红色背心,亲切地问我们是否要坐车。胡同的两旁有很多闲适的人在走棋或是打麻将,还有一些酒吧的服务生在收拾门面以备晚上营业,后海湖里有一些青年在游泳,偶尔从岸边传来一些酒吧里跑场歌手排练的声音。
后来我们在后海湖边找了个石椅子坐下来,她静静地聆听我讲述着她爷爷死的那个晚上的情景,冰冷的眼泪湿润着我的胸口。
我说,羊君,其实你爷爷是吃药死的。他死的那个晚上一直呼喊你的名字,只是你不在。那是你离开后的第二个冬天,村里像往年一样下着很厚很厚的雪,人们都蜷缩在家里的火坑旁等待着第二年春天的播种。你还记得那口老枯井吗,就是供全村人吃水的那个?说到这里羊君点点头,没有说话。我想羊君是不会忘记那个枯井的,因为我们小时候去得最多的地方也就是那里。枯井里有个大的山洞,很深很深,那时我常和羊君一起躲在山洞里乘凉。
《迷失的病孩》 那些远去的脚印,刻下永恒的痛欲望废墟:意外相遇(2)
我接着说,那口枯井一到冬天的时候就干涸了,所以村里人都没有水吃。他们在那座大阴山背后五六里远的森林里挖了一个小井,所有人都在那里抢水吃,然后用水桶一担一担地挑回家。由于你爷爷年老体迈,又是冰天雪地的崎岖山路,所以你爷爷只能靠村里的好心人送水吃。
有一天,你爷爷也冒着寒冷在那里等到了一担水,然后担啊担啊,可是在还没到家时就摔倒在了山路上,桶破了,人也伤了。当天晚上,你爷爷就吃药了,吃了两大杯农药。可能是药力不够,过了三天后才彻底死亡。他躺在床上拼命地撕咬着面前的那块木板,并不住地叫着你的名字。
羊君的哭声开始大了起来,我感觉得到她整个身体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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