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岳秀士皱着眉头说道:“回春圣手决心遍走中原,说动各大门派,同心戮力,对付万巧剑客,因此行踪未定,各地匆匆,古朋友竟在何处找到了回春圣手?”
妙手空空刚要说话,忽然金沙伯乐,笑眯眯地说道:“我的马儿招揽来了一笔大生意。”
大家这才抬头向前面看去,只见相隔二十丈远近的山道上,—行五六个人,身形矫健,起落不停,直向这边奔来。
北岳秀士此时此地,触动往事,顿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当时立即迈步上前迎将上去。
金沙伯乐却自伸手一拦,摇着头说道:“这些小脚色,还是让小老儿对付一阵吧!何况来人又是冲着我而来的呢?”
北岳秀士还待说话,金沙伯乐笑呵呵地说道:“神州一丐道,宇内二书生,不比小老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金沙伯乐,这些小脚色也就遽然动手,别人会讥讽你胜之不武。”
说到这里,金沙伯乐又一收笑容,沉声说道:“姚相公!只要万巧剑客露面,还怕没有一场云风变色的拼斗么?你等着吧。”
北岳秀士始而脸上颜色一动,继之心平气和地点点头,无言而退。
金沙伯乐这才带着眯眯地笑容,对大家每个人都点点头,转身向来人迎上去。
这五六个人来到相距五六丈的地方,各自煞住身形,一字排开,个个脸带怒颜,眉笼煞气,浑身穿着和方才惨败而回的鲁为铁,一模一样,而且年龄也相仿。
金沙伯乐站在那里,手抚着胸前的白须,笑嘻嘻地说道:“你们是接我们主人进山的么?”
金沙伯乐如此笑嘻嘻地言犹未了,六个人当中,就有两个人各自一拔肩头铁剑,呛啷一声,点足长身上前,口中骂道:“爷们送我去极乐世界,不是接你进山。”
这两个人扑来的声势,极为凶猛,各抢左右偏宫,铁剑直挺而出,似刺还点,微带啸声,向金沙伯乐合击而来。
从这两个人拔剑、进身、出手、进招,那正是可以说得上“其快如风”、“雷霆万钧”
八个字,而且,两把铁剑,各走一招,看是各不相干,实则相互呼应,招式出手不老,脚下灵巧落桩,留待变化,只此出手一式,便可以看得出这两个人,功力老到,剑术精湛,放诸当今武林,挤身在一流击剑高手之列,也应无愧色。
当时看在神州丐道的眼里,不由地暗自点头,心里忖道:“怪不得万巧剑客有如此野心,看来果然不凡,手下人的功力尚且如此,何况他还有诡诈无边的机智与毒器?”
宇内二书生也有赞叹之意,他们觉得:“这两个人剑术极为不弱,如今合击金沙伯乐,也不知道白老头子究竟如何?”
且不说场外众人俱皆有感,且说金沙伯乐当时一见这两个人挺剑抢攻,嘻嘻一笑,只见他那胖敦敦、肉团团的身子,不知怎么一拧,竟在两剑之中,穿身游走,绕到圈外,又回到原来的方向,负手而立,好像没事儿一般,笑嘻嘻地摇着手说道:“两位爷们不要动这么大火气,小老儿半生大漠生涯,从来就没有跟人打过架。”
那两个人这一招合击,也是成心一举而成,所以双剑早经默契,尽出精华,要把这个胖胖矮矮的白发老头子,立毙剑下,没想到人家一拧身,就闪走得干净俐落,连人家衣服都没沾上,这两个人也都暗自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暗暗在嘀咕着:“怪不得方才老二折在他手下,看样子,这老头子很难对付。”
两个人正在盘算,硬拼万一不成,再如何暗算,金沙伯乐却如此的一味退缩怕事似的摇着手讲话,两个人心头一动,立即厉声喝道:“老家伙!休要装模作样,方才我们老二折在你手下,这件事善罢干休不了,有本领亮家伙,好让你死而无怨。”
金沙伯乐仍然是笑嘻嘻地说道:“你说的是方才那位二爷,他是伤在自己的不小心,被马摔伤的,与小老儿何干?”
那两个人冷笑叱道:“到了此地,别仰仗有两下手脚,告诉你,这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
话说着,两把铁剑又自亮开架式,冷冷地说道:“老鬼亮家伙!让爷们看看到底你这老骨头有几斤重。”
金沙伯乐一面笑眯眯地从腰间解东西,一面说道:“小老儿有什么家伙好亮?要有家伙,那也不过是赶马的鞭子,捆马的带子,勒马的缰绳,你们二位既然要看,那么就请看吧!”
右手随着一抽一抖,只听得嗖地一下一条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只听到半空中响了一声小霹雳,“啪”地一声,群山回应。
金沙伯乐如此一抽一抖落到地上,原来是一根长达两丈有余的马鞭子,这条马鞭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编制而成的,只见浑身上下红油油、亮晶晶,里面还透着一楞一楞的骨节,鞭梢上,还拖着一个亮银银地小球。
这两个人想必也是少见这么长的鞭子,更没有见过这条漂亮的鞭子,当时不由地都把眼光落到鞭子上面。
金沙伯乐右手一抖,那根两丈多长的马鞭子,顿时像是灵蛇归洞,一个扭动,一齐都回到手里,抓成一圈,看样子还是非常柔软的东西,编制而成的。
那两个人当时不禁问道:“老头儿!这就是你的兵器么?”
金沙伯乐呵呵地笑道:“我小老儿一生没有跟人打过架,还有什么兵器?这只是小老儿平时鞭打畜牲的一根鞭子,鞭打那些野性未除的牛马用的。不过……”
金沙伯乐说到此地又放大声音,笑呵呵地笑道:“如果两位实在要跟小老儿打架,而两位不见怪的话,小老儿就用这根鞭子,来试试看。”
这两句话,简直把人损到了家,那两个人没等到金沙伯乐说完,一声怪叫,大骂道:
“老鬼!你敢拐着弯骂爷们,不给你厉害,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两个人两把剑,这回同走当面,递出两招“遥叩心扉”“雪封山壑”,上抢“玄机”,下扫双脚,一上一下,宛如两条蛟龙出海,猛扑而前。
金沙伯乐白完元老儿一见两把铁剑攻来,身形微蹲,脚踵微一使力,人似灵狸,一溜烟地不等到剑锋临到,顿时疾闪八尺,就在他这一闪身向后疾退的同时,只听得“嗖”地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破空声起,呼啸而过,呛啷啷金铁乱震,全场归于静止。
金沙伯乐仍旧是笑嘻嘻地右手握着一圈马鞭子,站在那里说道:“我们玩玩可以,不能动刀动剑,小老儿可怕碰上了,可不得了。”
大家这时候才看清楚,刚才执剑猛扑而来的两个人,势如奔马,可是此刻又像是呆立木鸡,空着两只手,站在那里,愕然发怔,敢情就在方才那一瞬间,让金沙伯乐一条马鞭子,将两个人手中铁剑,掠成赤手空拳。
站在后面的神州丐道和北岳秀士紫盖隐儒,都不禁发出会心的微笑,只有妙手空空古长青鼓掌叫道:“白老这打畜牲的鞭子,倒是兼能打人,妙!妙!妙!”
这一连三个“妙”字,把对面那两个人才惊回过神来,两个人满脸通红,正待探手腰间,只见金沙伯乐一抖手,嗖、嗖,两声鞭影闪动,早把那两个人摔了一个大跟头,跌开两丈以外。
金沙伯乐笑呵地说道:“二位别使坏啊!咱们有话慢慢说。”
这两个人掼在那里,摔得七荤八素,半晌爬不起来,站在后面的四个人当时脸色一变,各自探手腰间,怒叱一声,正要猛扑上前,忽然间听到有人叱喝道:“别现眼了!还不滚到一边去!”
这一声叱喝,声音不大,可是,听在这四个人的耳里,顿时脸色有如死灰,乖乖地放下手,一声不响地走到两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金沙伯乐当时心里一动,凝神向前看去,只见对面不知是何时,来了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人,身上也是穿着一件黑色长衫,手里空着没有携带任何兵刃,三绺微须,白净脸膛,两只眼睛闪着凌厉的光芒,嘴角挂着一丝冷冷地笑意,令人看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人缓缓地走到原先那六个人站的地方,仿佛没有看见对面这许多人,只是转头向左右看去,半晌才冷冷地说道:“私自下山,该当何罪?”
这四个人一个个都垂头而立,不敢作声。
这人又冷笑道:“还不明白么?”
这四个人刚一抬头,正待张嘴说话,这人突然厉叱道:“贵客入山,既不通报于先,又妄自逞能于后,还有何说?”
这四个人顿时又各自低下头,忽又一弯腰,各人手里忽然多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毫不犹豫地,照着自己的右脚跟削去,一阵轻微的哎唷之声,四个人滚倒了两双,顿时血流遍地,痛苦地在抽搐。
这人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轻鄙地说道:“不要再在这里现眼,滚!”
这四个人真的一个个连爬带滚,向山里退了回去,一个习武功的人,削断了脚筋,武功等于全废,这种惩罚,出于自己的手,确是令人触目心惊,不忍卒睹。
这人目送四个人走后,这才转过身来,顿时换上一付笑脸,春风满面地走上前,隔着五丈远近,抱拳说道:“武林盛传,神州一丐道、宇内二书生,为当今武林三大奇人,大漠高人金沙伯乐,关外神偷妙手空空,都是名震当今的高人,今日竟一齐惠然莅临敝地,鲁半班幸何如之,真可当是蓬荜生辉,无限光彩。”
神州一丐道,宇内二书生,名传天下,自然人人认识,这妙手空空虽然少来关内,但是毕竟也是久闯江湖,名声在外的人物,自然也是易于认识,但是金沙伯乐久耽大漠,半生不曾人得中原,万巧剑客能一口道出来头,真是语出惊人,可见他虽然隐名匿姓,但是对于武林的一切,都是了若指掌。
神州丐道当时笑呵呵地说道:“鲁老弟台!你真是不愧万巧二字,不仅是心机灵巧,这口才更是巧语如珠,令人折服,我道人冒然而来,理应告罪在先,想不到鲁老弟台竟然先声夺人,巧致迎迓……”
万巧剑客鲁半班没等到神州丐道说完,便抱拳拱手,呵呵的一阵大笑,说道:“鲁半班何许人,何敢当神州丐道如此称呼。”
北岳秀士也没有等他说完,便叱喝道:“鲁半班!你知我等的来意否?”
万巧剑客颔首笑道:“北岳秀土姚大侠!如今背创痊愈,鲁半班深致贺忱。”
北岳秀士早就怒火填膺,如今鲁半班又如此一提往事,不由地脸色一沉,眉聚煞气,阴灵掌力,立即提足十成,正待缓步上前,万巧剑客却兀自点头说道:“各位来意,鲁半班虽鲁钝不明,也应当了解,其实鲁半班以为各位早就应该来此,想不到迟至今日,倒是意外,鲁半班一切早已准备妥当,敬候各位大驾光临,各位请看。”
说着话,回身出手向后一指,只听得“轰隆”一声,就在不远三四十丈的地方,突然上窜一缕青烟,去势极快,约莫飞到一二十丈高,忽然又“哗叭”地炸了一响,这一炸之下,竟在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白布旗,在那里飘飘摇摇,冉冉下落,布旗上面写了一行鲜红的大字,虽然相数十丈,而且又是在半空中飘动,可是落在这几个武林第一高手眼里,立即看得清清楚楚。上面写着:“万巧剑客鲁半班,独力大战神州丐道宇内二书生,以及关外神偷大漠伯乐。”
鲁半班号称“万巧”,这黄山天都峰上一切巧妙机关,均在意料之中,所以,就在万巧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