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这一段委婉说来的话,正是说中了丛姑娘的心中。
丛慕白随干面狐狸靳一原习艺一月,自然对于靳一原的为人,多少有些了解,要是让他将你目为怯懦不前之人,他绝不屑于与之相见,但是丛慕白虽然知道这种情形,却让自己对祁灵的关怀,所为之掩盖了。
祁灵如此缓缓说来,丛慕白的娇靥泛上一层红晕,当时羞怯地望着祁灵,轻轻地说道:
“如果要依灵弟弟你的意思呢?”
祁灵依然在握着丛姑娘的双手,郑重地说道:“依小弟的意见,即刻就沿着这条桩道,前往靳老前辈居处。” 说着话,祁灵又露出笑容,望着丛姑娘。说道:“姊姊走这条桩道,自然是轻车熟路,闭目可达,因此小弟还要请姊姊慢小弟一步,否则有姊姊在前面引导,这条桩道对小弟又有何险可言?”
丛慕白姑娘此时已经完全让祁灵这种豪情壮志所倾服,没有丝毫相反的意见,只是深情地望着祁灵一眼,微微地点点头。
祁灵当时松开姑娘双手,含笑说道:“如此小弟就有僭了。”
说罢抱拳一拱,右足柱地,全身一旋,青衫顿时飘起,搅起一阵劲道不大的风力,使那迷蒙蒙的水雾,鼓起一阵波涛汹涌,就在这样白雾翻腾之际,祁灵一个折身,宛如大雁脱群,夜落湖滨一般,悠然掠翅而下。
祁灵如此一落身,立即人在半空中提足一口真气,将本是掠翅下落的身形,变得更慢。
而且此时祁灵左手拽起青衫一角,鼓起岩下冷风,更缓住人下落的身形,就在这种情况之中,祁灵已经瞧见了第二根铁钉的位置,而此时,他也正好落到第一根铁钉的附近。
说时迟,那时快,祁灵一伸右手,搭住那根露在外面的铁钉,将悠悠下落的身形,立即顿住,也就在这样一顿之间,祁灵便从容地气走丹田,力贯全身,二次离开钉桩,再度翻身下落。
祁灵就如此借桩缓气,凝气看桩的情形之下,连换六根钉桩,他已经落身在北斗七星杓底那根钉桩之上。
此时。祁灵撇开青衫,换出左手,用食中二指,吊住钉桩,以好整以闲的心情,再向周围看去,只见脚下风声吼吼,其黑如漆,正如丛慕白方才所说,在这根铁钉之下,还不知道有多深,而且此时冷风凌厉,透骨阴寒,更使人有一种无端生畏的感觉。
祁灵向前面看去,斜斜地有一根铁钉,钉在五丈开外,而且在铁钉之旁,果然有一个才可容人的石隙。
这一段极为艰险的桩道,祁灵在安然走过之余,心情为之一松,便长吸一口气,借着一推之力,不似方才那种悠然飘忽的缓进,而变得劲射疾弹,直向那斜斜远在五丈开外的铁钉一掠而去。
在祁灵的心里,只剩下最后一根铁桩,如此一掠之间,只要在那根铁钉之上微一借力搭手,便可以向那石隙中掠过去,无须要多作停留。
可是,当祁灵闪电飘风一掠而至最后那一根铁钉,右手刚一搭上钉桩,已经面对石隙,正准备松手一送,纵身进入石隙的一瞬间,祁灵顿然大吃一惊,右手食指和拇指一使劲,长吸一口气,吸腹收胸,将前冲的身形,极其勉强的收住,并且双腿一伸,人像一个大蝙蝠,紧紧地贴在石壁之上。
原来祁灵在借力腾身,正准备纵身入洞的瞬间,忽然发现石隙之中,伸出两柄雪亮耀人的长剑,在石隙前面,形成一个十字交叉的刀门,分明是拦住祁灵的进路。
若论祁灵的功力,区区两柄长剑,尚无能拦住他的进路,凌空弹指断剑,出掌震飞来人,也不过只要一瞬时间,祁灵便可以进入这个石隙之内。
但是,就在祁灵在最后一根铁钉之上,欲动未动之际,他看到两柄宝剑伸出,心里电光火闪地一转:“这两柄长剑在如此雾气迷蒙之中,仍然能够如此闪着耀人的光芒,必是两柄利物神兵,不可轻视。”
紧接着吸气留身,同时心里又想到:“千面狐狸靳一原既然隐居在这飞来峰上,这个石隙又是他居处的进路,卧榻之旁,岂容旁人鼾睡?如果不是靳一原本人,至少也是与靳一原有关,我纵然有此功力,破关人洞,也不宜于此时此地,开罪于人。”
就在这样念头一动之下,祁灵将身形紧贴在石壁之上,同时再留神看去,这一看之下,把刚才这…—阵惊意,顿时化作哂然,原来两柄长剑交叉十字地拦在洞口,而持剑的却是两只大黑猩猩。
祁灵立即想起,当初紫盖隐儒告诉他,丛慕白在飞来峰一段奇遇的经过,其中就提到有两个黑猩猩的事,如今这两个黑猩猩遽然出现在这石隙之中,足以证明靳一原本人尚在居处,并未到旁的地方去,这两个猩猩,正是在这石隙之前,尽守护之责而已。
祁灵知道这种猩猩,在靳一原调教之下,都已经通灵,相信自己说明来意,道明身份,便可以不须彼此破颜动手,便可以进入石隙之中。
所以,祁灵当时倒不是着急如何对付这两头猩猩,而是耽心头上面的丛慕白,万一丛姊姊等不及,也于此时飘然而降,自己堵在这里,岂不令丛姊姊也弄得上下不得,险象丛生么?
祁灵一想到此处,先仰起头来,向上叫道:“丛姊姊!”
祁灵人在空中,只借着两指之力,和腹股之间所起的一股吸力,贴在石壁之上,赖以不坠,自然不能全力呼叫,但是,如此引声高叫之余,只听得回声辽远,许久尚听到隐隐约约的回声,可是,却没有听到丛姑娘的答应。
从第六根钉桩起,至顶上方才所站的石梁上为止,也不过二三十丈之谱,祁灵如此喊叫,丛慕白姑娘应该听到,为何没有应声?祁灵心里起了疑虑,而生了忧心。
在祁灵叫出第二声,依然没有应声之后,祁灵心里止不住在盘算:是回去察看丛姑娘的情形?抑或是先进石隙?
回到方才那石梁之上,只须几次借力拔身,较之方才飘身下降,要容易得多,要进入对面的石隙,只要说明几句话,也必然可以如愿,在这两种都不困难的情形之下,祁灵究竟要选择何者?
如此心中一盘算之后,立即再度扬头,力逼丹田,扬声大叫:“丛姊姊!”
这一声大叫,只震得周围的雾气汹涌翻腾,回声如雷,隐隐隆隆,祁灵自己也因为这样一声全力呼叫,几乎使他荡开石壁,松去双指。
但是,这样一声喊的结果,良久,依然没有一点应声,祁灵心情突然因此向下一沉,当时左手一推,右手一收,身形向上一引,立即展开一式“潜龙出渊”,便要腾身上拔,沿着这一条桩道,回到原来的石梁上去,察看丛姊姊的安危下落,为何不回答他的叫喊?
祁灵他断没有料想得到,就在他如此揉身上拔,腾身欲起之时,只听得身下呼、呼两声,两股劲道直向祁灵下盘袭击而来。
这件事起得太突然,祁灵已然无暇仔细先察看明白,这一式“潜龙出渊”,业已劲出功行,索性右手一震一送,使上拔的身形,立即嗖地一声,冲空而起,便将下面这两股劲道,从脚下闪过。
祁灵是何等人物,即使是躲闪腾挪,也要将对方来由察看清楚,所以,在他上拔冲空,突起三丈之余,他不再向上引伸,去攀取钉桩,而是吸腹缩腿,转侧回身。疾变身形化为“陨戥少地”,反而向下落来。
而且他在此时,七星紫虹业已随式弹出剑鞘,只听得“克嚓”一声,七星紫虹应声而入,插进石壁深达一尺余,祁灵下坠的身形,也就在这样一带之下,稳当当地,停留在第六根钉桩和第五根钉桩之间,而他的两道眼神,也力逼凌厉地朝那石隙中看去。
石隙本只仅能容身,如今竟被两个大猩猩挤在洞口,龇牙咧嘴,冲着祁灵直乐,不用说,方才那两股劲道,不知道是这两个猩猩,打出两件何种暗器,暗算于祁灵。
祁灵此时心中禁不住有些气愤,他以为像这两头猩猩,既是通灵之物,就不应该如此不够光明磊落地,趁人腾空上起,毫无敌意之时,暗下毒手,祁灵心中暗暗恨道:“今天是我祁灵,要换过旁人,不是身中暗算,便是失手下坠,命丧深渊,这两个畜牲可恶。”
但是,祁灵仍然忍住自己的气愤,他总要看在干面狐狸靳一原的面上,不愿意为些小事开罪于人。
当时祁灵人停在石壁之上,向下面石隙两个大黑猩猩发话说道:“我是神州丐道门人祁灵,特地和丛慕白姑娘,同阵前来,谒见靳老前辈,烦请你们代为通报,说我二人千里迢迢来此,只求一见。”
祁灵相信这两个大黑猩猩是会懂他的言语,所以,他才不惜按捺住气愤,说明自己来意及身份,当他说完这一段话以后,那两个大猩猩吱吱喳喳,互相戏谑一回,竟然不理祁灵的话,彼此相互拥在石隙洞口,呼呼睡起觉来。
这两个猩猩如此相拥一睡,祁灵不觉为之勃然,他知道这两个猩猩不是不懂他的话,而是不理睬于他,祁灵大忿。自语骂道:“两个该打的畜牲,你竟敢如此对待客人!”
祁灵如此自言自语,骂声未了,只见相隔十丈之外,相拥在一起的大猩猩,忽然昂然抬头而起,瞪着四只怪眼睛,望着祁灵,突然间,四只长臂齐抬,四点黑星,状如飞蝗,直向祁灵迎面飞来。
祁灵眼快,再者已经习惯于这种雾气迷蒙之中,另一方面,此时的雾气较之以前,又要薄了许多,所以祁灵看得清楚,四块状如飞蝗,疾奔而来的是四块石头,以当时飞来的劲道看来。这两个猩猩,功力极为不弱,甚至可以说是两头不甚易与的通灵神兽。
祁灵当时心里立即有这样的感觉!对付这种兽类,必须使之心服,而后才能使之听话,就在这种意念之下,祁灵突然大喝一声:“畜牲!胆敢如此戏弄嘉宾?”
这一声喝声未了,四块飞蝗般的石块,也飞到祁灵身边。不过照这四块石头飞来的准头而言,是齐集祁灵前胸而来。并没有各取一处,用心不算刁钻奸坏。
祁灵右手带在七星紫虹软剑剑柄之上,左手腾开,突然间五指齐伸,五股劲道,嘶声顿起,一齐朝飞来的石头上面弹去。
这只是一瞬间的变化,那两个大猩猩想必然也没有想到祁灵会不躲不闪,当时竟然吱叫出声,尖锐刺耳。
但是,就在它们这一声尖叫未了之际,四块石头,在相隔祁灵身前,约在五尺左右的地方,一顿而碎,化为碎粉,飞散无踪。
行家上眼,立即分辨得出,这是“弹指神通”的功夫。
弹指神通本是上乘的内力和高等的气功,是为武林之中,罕有人能练到十步伤人的地步,祁灵如今竟在五尺之内,弹指碎石,而且对方来石,又是劲道非凡,尤其难得者,祁灵还是单手吊在半空中,功力自然要打了折扣,还能有如此表现,就值得惊人了。
对面那两只大猩猩,不知是否也为祁灵所露的这一手“弹指神通”感到震惊,吱吱喳喳叫了一阵之后,望着祁灵,瞪着两只怪眼,闭嘴不作一声。
祁灵心里以为,这一手“弹指神通”,已经使它们震惊慑服了,当时便含笑叱道:“念在你们两个无知,不分青红皂白,不明是非真假,我也不便出手对你们予以惩罚,还不快些与我通报去。”
祁灵含笑而叱,多少有些恩威并用的意思,那两个大黑猩猩互相对望一眼之后,忽然一齐张着血盆大嘴,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