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祁灵如此闪电一转心头之际,只听得北岳秀士微有怒意的说道:“蓝儿!此时不许你乱说话。”
祁灵却自心意一决,昂然回头向着石屋说道:“须姑娘!请你放心,等这一阵较量过去,我们自然要谈。”
说着又转头向北岳秀士说道:“既然要我选择,我要选择掌力。”
北岳秀士眼神一亮,剑眉上掀,露出一股敌意,说道:“怎么!邋遢老鬼已经将三阳棉掌倾囊相授么?不过……”
此岳秀士仰头来,冷呵呵地笑了一阵,说道:“当年三阳棉掌,的确是胜过我一掌。但是,如今即使邋遢老鬼亲自前来,也未知上下,何况你娃娃。”
祁灵镇静地笑道:“你也毋须色厉内荏,少时掌下较量,自有分晓。”
北岳秀士站在那里点点头,说道:“你娃娃功力如何,能否与当年邋遢老鬼相提并论,倒是其次。倒是你娃娃这份气概与胆识,绝不输于当年丐道。你说,掌力如何比法。”
祁灵此时心里也深知这一场较量,自己是毫无把握。不过,祁灵自己相信,只要北岳秀士不动生花谷内的诡计,自己在短时间之内尚无落败之虑。
祁灵仍旧是极悠闲地说道:“较量掌力,十招之内见高下。
不过,我有一点说明。”
北岳秀士奇怪地看着祁灵,点点头说道:“方才我已说过,任你选择,你有任何说明,不妨趁着未动手之前,畅所欲言。”
祁灵说道:“十招掌力,互较高下,我要赌一点东道。”
北岳秀士霍然大笑说道:“不必赌东道了,十招之内,我若不能胜过你娃娃,任凭你提出任何条件,无不应允。”
祁灵神情为之一振,当即说道:“一言九鼎,自无翻悔之理,如此在下就要攻招了。”
祁灵此时倒真是凝神贯注,提足全力,他要试试北岳秀士究竟有多高的功力,自己自从离别恩师出道以来,还没有真正遇到劲敌,今天对手是名传武林的宇内二书生之一,自然是一个劲敌。
祁灵功行全身,劲贯右臂,霍然向内一圈,发掌送招,一式推波逐浪,极其平凡的招式,直向经岳秀土当胸推去。
神州丐道一生功力,都是寓神奇于平凡之中,越是平凡的招式,越是变化多端,暗藏威力。祁灵这一招推波逐浪,正是神州丐道对敌发招之正统,只要对方稍有轻视与疏忽之意,这一掌之后,便是一抡暴雨狂风的攻势。掌中套掌,式中化式,不容对方有还手的余地。
因为今天祁灵与北岳秀士有约在先,十招分高下,如果北岳秀士识不得这一招“推波逐浪”的奥妙,紧随而至的掌式,何止十招。
北岳秀士眼见一招推来,竟然没有一丝疏忽与轻视之意,身形不闪不让,左掌当胸,微伸半屈,迎着祁灵送来的一招,右掌却自横翻斜削,带起一股阴灵掌力,直撞祁灵偏宫。
祁灵一掌方出,一见对方有备,立即双足一错,闪开阴灵掌力,身入白云出岫,右掌半途变推为劈,轻灵而发,卸招攻势,都在一折身游走之间,反击过去。
这一折身闪让攻招,运用得天衣无缝,劲道十成,只要北岳秀士右手收招稍迟,右臂“曲池”,便横遭一击。
北岳秀士竟是从容不迫地,拖掌回身,招式不变,只是人作旋风一转,横扫出去。
祁灵大惊,立即挫腕收劲,左掌从胁底巧翻,以攻代守,连拿带拍,击向北岳秀土“笑腰”。
两个人如此一站即分,转瞬三招过去,各攻三掌,各露险象。
祁灵心晨立即警觉到,北岳秀士果然不凡,虽然三掌过去,未分高下,可是对方身形未离方圆一尺之地,较之自己游身进掌,显然要高出半筹。
北岳秀士心里也有如此警觉,三掌过去,自己未占到便宜,这娃娃已经探得丐道所传,不可轻视。十招之数,也不过是转眼之间,万一十招未分胜负,如何自圆其说。
双方彼此一顿之际,北岳秀士微哼一声,右掌半提,双眼遽睁,阴灵掌力提足十成,要在一掌之下,立奏功效。
祁灵几乎是与北岳秀士同时举掌,他知道北岳秀士作势如此,定是全力而为,他才将紫盖掌力挟着自己内力,贯于掌心,顿时手掌变紫,平胸抬肘,立足沉桩,眼见得就要双掌硬搏。突然,北岳秀士大喝而退,引身到两丈开外,张着眼睛,盯着祁灵的手掌喝问道:“祁娃娃!你使是什么掌法?是何人传授与你的?”
北岳秀士这一个举动,祁灵始而一惊,继而收掌撤势,微微笑道:“较量掌法当中,也要说明掌法的出处么?”
北岳秀士此时情绪颇为激动,走上前来,站在祁灵面前说道:“神州丐道三阳棉掌,绝不能手掌变紫,你是丐道的门人,为何学得这种掌法?”
祁灵一见北岳秀士此时似乎已经没有了敌对之意,只是急急地在追究这紫盖掌力的来源。
当时忍不住在想,是否应该此时此地,将紫盖隐的行踪,吐露出来。
北岳秀士脸色异常黯淡,激动的情绪,一变而为幽伤无限,隐痛无边,注视着祁灵那只泛紫的右掌,口中不住喃喃地说道:“紫盖掌力!这分明是紫盖掌力,可是如今人归何处?”
祁灵一见北岳秀士在顷刻之间,情绪转变如此激烈,而且哀伤思念之情。流露无遗,知道他是思念起昔日情逾手足的师弟。
大凡一个人在真情流露之时,也是本性清明之际,北岳秀士能够一见紫盖掌法,便思念起同门师弟,足见他虽然行恶武林多少年,却是灵性未泯,良知仍在。
祁灵内心一动,倒是想趁时将南岳紫盖锋翠柳谷的情形,说出其中详情。
北岳秀士适于此时,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如此避而不谈,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祁娃娃!我只要你将传授你这种掌法的人,住在何处告诉我,你提出任何条件,我都可以接爱。”
祁灵摇摇头说道:“如果我真的有难之言隐,你任何条件,也换取不了我的半句真言。”
北岳秀士欣然作喜,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可以坦诚相告了。祁娃娃!你说,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尽力而为。”
祁灵正颜说道:“那岂不是交换条件么?”
北岳秀士叹道:“算我败在你手下,实现我败北的诺言,为你做两件事,使我心安。”
说到此处,北岳秀士天长嘘一口气,然后说道:“昔日我曾经自我许下诺言,任何人能告诉我有关这人的行踪下落,我要为他全力做两件事。”
说着转头向祁灵说道:“祁娃娃!你当不以为我是以条件交换了吧。”
祁灵点点头,缓缓地问道:“你既然如此思念伊人,为何当初又要分别,而且分别之后,竟然连下落都不曾知晓?”
北岳秀士痛苦无限地,急转旋身,突然仰天长啸,出声凄凉悲怆,回音四起,历久未绝。
半晌,北岳秀士才转过身来,脸上犹自带着泪痕,黯然地说道:“数十年来,你娃娃是第一个如此问到这件事,我愿意从头说来,细叙内情。但是……”
北岳秀士神情略见萎顿,强作笑颜的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待回头再说,此刻我要先答应为你娃娃做两件事,然后我才能够心安理得,叙述隐情。”
祁灵几见北岳秀士如此真情激动,不觉一丝同情之心,油然而起。而且,北岳秀士的言谈之间,也不似昔日在泰山之顶,以及在少林寺中,那样令人憎恶。
祁灵当时便慨然说道:“既然如此,在下有两点相求。但是,首先说明!绝非基于要挟,亦非以战胜者自居,而是尊驾甘心情愿。”
北岳秀士淡淡笑道:“年轻人不要如此多疑,你尽管说,此刻你在生花谷内,是一位有求必应的人。”
祁灵点头,肃然庄颜说道:“十数年前,嵩山之麓,先奸后杀之案,少林铁杖大师身蒙其冤,我相信尊驾必知其详,可否一告?凶手为谁?用意为何?”
北岳秀士苦笑一下,问道:“你何不索性指明。怀疑是我所为?”
祁灵昂然说道:“凡事按理推论,但是,推论事则可,推论人则不当。铁杖大师已经如此蒙冤十数载,我不能又冒然使别人蒙冤。所以,事情未明真相之前,自然不敢妄加论断。
不过;我相信尊驾深知其事,必无疑问。”
北岳秀士微叹点头,说道:“好一个推论事则可,推论人不当。自古以来,推论二字已经累人不浅。”
说着话,稍一停顿,便又接着说道:“这件事,我不但是深知其详,而且我是身历其境,我已经有言在先,自然我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祁灵突然心里若有所感。抱拳当胸,拱手说道:“尊驾如此慨然允诺,在下感佩无涯。”
北岳秀士摇摇头,笑了一笑,说道:“你这第二件事?”
祁灵略一迟疑便朗声说道:“第二件事在下自觉有些越分,尊驾即使不能允诺,在下毫无怨尤之处。”
北岳秀士不耐说道:“年轻人不要如此吞吞吐吐。”
祁灵回头对身后石屋看了一眼,说道:“在下可否请尊驾将‘梦笔生花’之内的须姑娘,释放出屋?”
北岳秀士轻轻地“啊”了一声。
祁灵接着朗声说道:“当年嵩山之麓,奸杀血案,须姑娘是为事主。尊驾十数年前,抚养授艺至今,无非也是要她能够快意亲仇,今日既然要叙述昔日详情,须姑娘岂可不听?”
北岳秀士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既要叙述昔日详情,她怎可不听?”
说着便向“梦笔生花”的石屋,朗声叫道:“蓝儿!你出来。”
石屋之内须少蓝姑娘,应声而出,只见她轻移慢步,从石屋里姗姗而来。
祁灵奇怪,当初须少蓝姑娘再三警告,“梦笔生花”险境重重,不能轻蹈其境,在祁灵的心里,自然是认为北岳秀士在“梦笔生花”周围,设置有许多机关埋伏毒物禁制,可是如今北岳秀士只不过是叫了一声,须少蓝姑娘便安然而出,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祁灵心里自是怀疑,但是须少蓝姑娘姗姗而行,离了石屋约莫有三丈远近,这才展身一扑,扑向北岳秀士面前,含泪凄然地说道:“谢师父赦恕了徒儿。”
北岳秀士此时脸上寒冷如冰,神色极其壮严,右手一伸,拦住了须少蓝姑娘前扑的身形,说道:“蓝儿!你为了询问当年亲仇债主,才被我囚禁于‘梦笔生花’中。今天,也是为了要说明当年这一段详情经过,又释你而回,但愿你能了解为师的用心,才不辜负‘梦笔生花’中的二十余日。”
须少蓝姑娘含泪说道:“蓝儿知道!”
北岳秀士点点头说道:“知道就好了,你去如椽岩下,准备香茗,我和祁小友少时还要长谈。”
有道是:“敬人者,人恒敬之”,北岳秀士这一声“祁小友”代替了他原来所称的“祁娃娃”,祁灵立即还之以礼,拱手躬身说道:“老前辈休要烦神,晚辈只要敬聆昔日这一段公案,于愿已足,何敢叨扰。”
北岳秀士笑道:“北岳恒山生花谷如椽岩,从未接待宾客,今日我敬佩祁小友有过人之胆识,磊落之胸襟,才邀之如椽岩下待茶,祁小友就无须过谦。”
祁灵连称不敢。
北岳秀士正色说道:“祁小友休要以为是我客套之词,这是我内衷之言,自泰山玉皇顶起,历经少林寺而北岳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