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插口说道:“当时他没有发觉老前辈么?”
北岳秀士摇摇头说道:“我去得早一步,藏身的地方正是遮掩良好,铁杖和尚没看到我。
可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铁杖和尚起身追敌之际,一点黑影,掠过他的衣襟下摆,半袭衣角,飘然落地。”
祁灵紧接着问道:“此点晚辈稍有不解,晚辈深知铁杖大师功力极高,深夜飞花落叶,都难逃耳目,如此暗器来袭,都浑然无觉么?”
北岳秀士叹一口气说道:“棋高一着,便不可相提并论,铁杖僧武功虽高,充其量是当前武林强者,而高出他的人,尚不知凡几。”
祁灵觉得北岳秀士这句话,说的倒是实情,就拿北岳秀士而言,铁杖大师已经断非敌手。
北岳秀士接着说道:“我当时见这和尚愤然追敌,反而被对方做了手脚,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奇怪,我正准备掠身过去,察看这是何人戏弄这位和尚,突然身后两缕劲风,破空微啸而至。”
须少蓝姑娘听到此处,不由地一震,眼睛转向北岳秀士背上看去。
北岳秀士笑道:“这两宗暗器,手法虽然高明,尚不足伤我。
当时,我飘身一旋,吐袖拂去暗器,循声直追,向西越过围墙,迎面站着一个黑衣人。”
祁灵急忙说道:“那一定就是这次血案的凶手,老前辈可曾看到他的面貌么?”
北岳秀士摇摇头说道:“一身宽大的黑衣,连头带脸一齐罩住,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正要走过去,他却在对面指着我说说道,久闻你阴灵掌力,冠盖武林,你我硬对一掌之后,再说其他。”
须少蓝姑娘惊诧地问道:“师父!他怎么见面就指出阴灵掌?
难道他早就看到了师父?”
祁灵接着说道:“老前辈名列宇内二书生,武林之中,鲜有不识,这阴灵掌自然也是人皆尽知了,但不知老前辈当时接受了他这种公然挑战没有?”
北岳秀士说道:“像这种指名挑战,我岂能不接受?何况当时我也正是想知道在嵩山脚下做案的人是谁,所以我毫不迟凝地点头应可,谁知道这一掌,却害得我痛苦至今。”
祁灵大惊,说道:“老前辈阴灵掌力独步当今,与紫盖掌、三阳棉掌,同誉为武林掌力之最,对方他是何人,竟能在掌上压倒老前辈?”
北岳秀士苦笑了一下说道:“阴灵掌不敢自诩独步当今,当不致如此轻易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下,对方桩步下沉,出掌硬接,双掌一贴之际,我发觉对方掌力不弱,但是阴灵掌力只要提到七成,还是立即震断心脉而死。”
祁灵“啊”了一声,此时他真不敢任意猜测后果如何了。
北岳秀士接着说道:“就在我渐提真力,暗增掌功之际,突然,身后有几缕劲风破空而来,迳袭我的后背。”
须少蓝姑娘咬牙说道:“原来他们是有意暗算于师父。”
北岳秀士叹道:“虽然他们是有意暗算,但是,仍然要怪我一时疏忽,当时一听身后有人偷袭,便知道是中了他人声东击西之计,立即准备闪身撤势,闪开身后的暗器,就在这时候,对方突然掌力大增,猛震过来,我要撤掌闪身,必然要被对方因势利导致伤内腑。”’祁灵急着问道:“老前辈如此背腹受敌,应该如何处置?”
北岳秀士叹道:“这件事应该你们引为殷咙,两害并来,取其轻者,若论当时情形,当面掌力内震,至多能震伤我内脏,尚不及致命。而身后暗器不明,设若是喂毒暗器,见血封喉,当场便要倒毙。”
祁灵紧接着说道:“老前辈权衡轻重……”
北岳秀士苦笑说道:“这正是你们应该记取的教训,千均一发,便要当机立断,尤其不能意气用事,当时我恼怒对方用心卑劣,且不管身后暗器如何,遽提十足掌力,全力反击过去。”
祁灵说道:“十成阴灵掌力,无人能挡,对方恐怕要立毙掌下。”
北岳秀士点头说道:“震飞十丈。溅血横尸。”
须少蓝姑娘紧张地问道:“师父!那身后的暗器呢?”
北岳秀士苦笑道:“如今‘凤眼’穴上那一只铁梭,便是当时的结果。当时,身后一中暗器,立即浑身一颤,从身后经脉,逐渐麻向四周,我知道是中了喂毒暗器,当时立即行功闭住全身穴道,护住心脉。可是,就在这时候,身后有人贴住我的背心。”
祁灵说道:“此人必然是立意要挟于老前辈。”
北岳秀士点头说道:“来人把剑抵住后心,首先说明我中的暗器是一种无名毒梭,除了他之外,天下找不到解药。然后他说出两件事,第一要我带走屋内孤女,日后要她仇视少林,设法动摇少林根本,第二,他要我交出一块玉玦。 ”
祁灵大惊,接口说道:“那一块玉玦,是否就是昔日一目大师所留的五块玉玦其中的一块?”
北岳秀士点点头,说道:“昔日一目大师,分藏五岳的玉玦,北岳的一块,正是为我寻到的。”
祁灵正准备问北岳秀士是否接受了当时的要挟,话到口边,仍然缩而不言,他觉得这样问话,太过于不敬。
北岳秀士却自己说道:“来人更说,他愿每半年派人送解药一次,送到北岳生花谷前,维持到少林寺内哄自起,名声大坠,当前掌门人正式退全,让与下一掌门为止。解药不到,则逐渐腐烂,烂至前心慢慢腐蚀而死。但是,只要解药药力有效期间,一切如同常人。”
须少蓝姑娘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恶的贼子!如此手段卑劣,令人不齿!师父!你当时拒绝了没有?”
北岳秀士苦笑着说道:“蓝儿!你觉得为师能屈服于威胁之下么?”
须少蓝姑娘咬牙说道:“师父名振武林,岂能为宵小所屈?”
祁灵在一旁说道:“以晚辈看来,老前辈必然另有远久打算,不在乎受屈于一时。”
北岳秀士长叹一声说道:“祁小友!你是聪明绝顶的人,不让我难堪,其实我这长久的打算,十五年已频绝望边缘。而且,十五年来受尽凌辱与误解,如今骑虎难下,欲罢不能。”
祁灵恭身答道:“老前辈当时若不答应,须姑娘焉有今日?
至于误解之处,日久自见人心,倒是晚辈有两点疑问,老前辈可否凭记忆所得,稍加说明。”
北岳秀士点点头,脸上露出钦佩之意。
祁灵说道:“昔日与老前辈对敌,以及后来乘机挟的人,老前辈可否记得面貌,以及道出武功的师承?另外每半年送解药一次,何人送来?”
北岳秀士摇头说道:“既不知道面貌,又不知道其师承,我曾经遍走各地,访问以铁梭为暗器的黑白两道任一派别,毫无所获。半年一次的送解药,情形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须少蓝姑娘忽然失声器道:“师父!你隐瞒了我十五年,为何到最后,还要对我说是少林铁杖僧人所为?”
北岳秀士黯然说道:“为师当时含垢忍辱,在寻找线索报仇,一则传授你的功力,即使不幸为师在生之年,不能报仇,也盼日后蓝儿能双报亲仇与师恨。蓝儿你记得否?为师曾经言道,若有不幸,蓝儿可至‘梦笔生花’石笋尖端,寻找一封秘笈,那就是我的遗言,也是今日所说的这一段秘辛。”
须少蓝姑娘含泪点点头。
北岳秀士说道:“一十五年我遍访仇人无着,但是,每半年送解药来,却是严厉要挟,他说少林寺名声已受大损,我却丝毫没有动静,半年之内再不逼使少林掌门更换,便不再送药。不但不再送解药,而且要趁我毒发之时,下手于蓝儿。”
说到此处,北岳秀士突然转面向祁灵说道:“忍垢十五年,好漫长的岁月,我若是毫无所获死去,而且累及蓝儿,于心未甘。所以,我才开始寻战于少林,祁小友!你说我此行有可原之处否?”
祁灵由衷地说道:“既知老前辈内情,当然是情有可原,只是少林……”
刚一说到此处,忽然听到一阵幽幽地竹篁之声,起自很远的地方。
北岳秀士霍然而起,脸上颜色一变,对须少蓝姑娘说道:“蓝儿!你去内室,取一件长衫来。”
须少蓝应声转过身后那一堵怪石,北岳秀士突然对祁灵说道:“祁小友!我今天将心中一切隐秘,坦然说出,小友天纵奇才,且对铁杖僧有雪冤之诺。小友如能兼为我报仇雪恨,能够善视蓝儿,我死亦无憾了。”
祁灵惶然说道:“老前辈为何突作此语?”
北岳秀士叹道:“祁小友定能干里寻仇,吾愿足矣!不过……”
北岳秀土说到此处,顿时也有无限英雄气短之意,望着祁灵说道:“对方刁滑异常,每次送药来人,均有防备,恐怕会毫无所获,设若不幸毫无所获,祁小友请忽忘方才所托之言。”
祁灵急着说道:“老前辈!无须如此孤注一掷,亦如平常一样,接过解药再作道理。”
北岳秀士摇头说道:“每次送药方式奇特,用心谨细,只怕不易奏功。”
正说着须少蓝姑娘已经取来长衫一件,北岳秀士罩在外面,依然举止潇洒,谈笑自然。
飘然离开青石,回头才对须少蓝姑娘说道:“蓝儿!祁小友为人胸襟磊落,正大光明,而且武功前途,未可限量,蓝儿应以兄事之。”
须少蓝姑娘一听师父这话,像是决别留言,不由她一阵心酸,差一点流出泪珠,凄然叫道:“师父!”
北岳秀士转而又向祁灵说道:“祁小友!得君一诺,永世不移。小友!你能为我点头一下否?”
祁灵也不觉为之动容,黯然说道:“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如能稍尽绵薄,决尽力以赴。”
北岳秀士轻轻一笑,极其飘逸潇洒地,衣衫微拂,闪身到树丛花影之中,几经起落便隐而不见。
北岳秀土如此飘然而去,看在祁灵的眼里,直如同从容赴义一样,从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当时心里一动,转身便向须少蓝姑娘问道:“须姑娘!你知道令师每次去接解药,都在何处?”
须少蓝直线时站在那里,如醉如痴,祁灵如此一问,姑娘茫然回头,望着祁灵。
祁灵一见姑娘这等模样,也不禁这她顿生同情之心,亲仇师恨,双重负担压在心头换过任何人,都难以忍受。何况姑娘自幼生长恒山,少经人世间是非黑白,心灵纯净,情感下朴真,更是受不了这等哀伤相侵。
祁灵叹了一口气,缓声向须姑娘说道:“姑娘!你在此稍候,我到前面去去就来。”
当下撇下须少蓝姑娘,佛袖凌空,沿途点足于树梢花丛之上,起落腾挪,疾如闪电,照着北岳秀士方才所去的方向全力施展轻功,追赶下去。
祁灵知道生花谷内,必然都是奇径怪路,若要从树丛花影之间,穿身前进,迷途困径,进退两难。所以,索性全力施轻功,小试登萍渡水的摄气藉物飞行,从枝头向前掠进。
约莫疾驰了一盏茶时光,霍然前面双峰高耸,挡住跟前。双峰之间,有一条极狭的去路,蜿蜒而上,想必是生花谷的进口。
祁灵一眼看到北岳秀士,长衫飘拂地站在左边山峰之上。对面山峰上,也站着一个人,背着夕阳而且相距过远,看不清楚面容。
两个人虽然站在两个山峰,中间相隔倒是不宽,最多不过五、六丈宽的一条出路。
祁灵唯恐惊动对面那人,就在这一瞥之间,猛地一吸丹田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