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的一切到这里仿佛已是静止,我眼中的世界只有这片花,这只画舫。
“ 这里有人吗?”重石烁先忍不住了。
“ 难道你没看见有人?”一个奇怪的声音回响起来。
四下环顾,只听声音却未见人。
语造笑了:“ 说话者就在我们身边。”
“ 我听出它是谁。”落英笑得很奇怪。
“ 不愧是日照帝国的精灵之神和魔幻之神,你们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滟鸟的歌声未尽,从溪水之中走出一个女子,她衣襟飘飘,漫天的轻雾也掩不住她脸上的清愁。
鲜红的花瓣轻落,如雪的白衣上显出眩目的红。
“ 霓裳。”我几乎叫出了声。只是恍然间眼前的女子却不像霓裳,但却又与我如此接近,如此熟悉,她曾经千百次出现在我梦里,我顿悟,她是“ 蝶恋”。
她飘然走到我面前,温柔的眼波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眷恋,她轻声低语:“ 我的王,亿万年来我一直在等待着你,今天我终于等到你的出现。我的王,你还记得吗?你是擎天,而我是你的蝶恋。”
擎天,我是擎天,我茫然不知所措,这个曾被我无数次记在心里的日照帝国最伟大的名字竟然真的是我。
隐隐中有一个声音仿佛再次回响:“ 星愿,天道轮回不可逆转,你只能顺应天命。命运已经向你展开,只有你自己才能主宰命运。”
我努力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只是在记忆深处仅有一片模糊的影子。
我什么时候由擎天变成了星愿,而又是什么时候从星愿变成为擎天?这是命运和我开的一个玩笑,只是这个玩笑于我太残酷了。
蝶恋轻挽我的手步入画舫之中,而我则任由她牵着,一颗心已飘到了云外。
进入画舫,我的呼吸几近停止。一幅巨大的画扑面而来,那正是语造为我幻出的被摩罗统治的雾涯。透过画面,我几乎能嗅出那隐隐的血腥。
看到这幅画,每个人的脸色瞬间苍白,而这时的解语夫人完全蒙在轻纱之中,更是看不到一点表情。
“ 亿万年前,这里是摩罗统治的日照帝国。”蝶恋还是带着她安定的微笑轻声在我耳边诉说。
没有人回应,在此时此地出现的这幅画给每个人心中都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没有人再问,蝶恋也没有再说什么。但这里和雾涯到底有什么关系的疑问,却留在每个人的心里。
黑暗已至,夜浓,风冷。
一片雾气向我逼近,顿时浓雾将我包围,一团又一团的雾紧紧地裹住了我。我被逼得无法呼吸,我想喊可喊不出声,感到一个巨大的影子在浓雾里一步步向我走来,它的脸上身上全在滴血,突然间他伸出血红的巨灵之掌向我抓来,我已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擎天剑的阵阵风雷之声越来越急,顿时浓雾和摩罗都无影无踪,我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擎天剑的风雷之声,风雷动,危险即将来临。
等我冲出去时,只见月光如水,远方淡尽箜笙之声。
天火死 亡
“ 如此良宵星月夜,为谁独立寒露中。”蝶恋从身后走来,月色下她一袭白衣胜雪,更像仙子凌尘,纤尘不染。
她轻倚在湖畔的石椅上,长发如丝绸般飘逸,她怀抱竖琴,纤纤十指在琴弦间飞舞。在如水的月光下她轻盈得如同朝露中的精灵,我不由得看痴了。
我就这样面对她痴痴地坐了不知多久,在她轻柔的竖琴声中,我的耳边再也没有了擎天剑的风雷,在我眼中她就是整个世界。睁开眼时我看到对面的蝶恋轻偎着竖琴,双眼微合,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更有一种绝代的风情。
脱下披风,我轻轻为她披在身上。这样一个女子,她令我心中有万般的不舍。
她真的是蝶恋吗?
一道银光闪过,是重石烁的巨斧划破长空。
重石烁的巨斧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出现,除非风云突变,危险突然到来,否则他决不轻易使用。而这次斧光却如此黯淡,瞬间光华即逝,一定有事情发生。
转过花树之后,我发现落英和语造呆立在那里,他们回头之时,我看到了他们极度的惊恐和悲伤。
重石烁仰面躺在地上,双眼直视天空,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他死了。他身上没有一道伤痕,更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只是从他眼底流露出的惊愕看出重石烁是在意想不到时遭人暗算。暗算他的人又是谁呢?
巫怨仔细地检查完之后站在一边,他躲在宽大的黑袍之中纹丝不动,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而语造的眼睛一直在重石烁身上搜索,他的眼睛越来越透明,似乎想要找出些什么。
良久,巫怨的黑袍片片风起,他终于说话了,在他极力控制的平静中我听出了恐惧,“ 王,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这样的死亡,我看了很久,怎么也找不到重石烁的死因。”
“ 王,我想解剖他的尸体,也许就能找出他的死因。”巫怨说。
我们将重石乐烁放在蝶恋的冰室里,只有巫怨留下了,其余的人都离去。
也不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离去时我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夜无风,星无语。
一种尖锐的声音从冰室那边传来,我从恍惚中惊醒,冲出门时,一条若隐若现的黑影已近冰室。是谁这么快?我迅速赶到时,黑影已然不见。冰室的门虚掩着,一线灯光露了出来,巫怨披着宽大的黑袍正俯身趴在冰台上。
这个黑影究竟是谁呢?我说不出来。
刚刚离开了冰室,两条人影倏忽而至,是语造和解语夫人。
“ 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语造问。
“ 我只看到一条黑影,可等我追过去时却不见了。”
很奇怪,这个人居然能避开我的眼睛。
“ 现在在这里的只有我、解语夫人、落英和蝶恋,这黑影会是谁呢?”语造自言自语。
“ 王,巫怨在哪里?”解语夫人的语调有些紧张。
“ 我刚过去时看到他还在冰室。”我回答。
回屋的时候,我没有看到蝶恋,她应该睡得很熟,这么大的声响却一点儿也没惊动到她。
翌日,小雨。
这真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山后是地狱般的黑暗和酷寒,而这里却像春天的日照帝国,淡淡烟雨中迷蒙着的一幅水墨山水画,轻描素写似乎不食人间烟火。
已近正午,雨还未停。巫怨一直没露面,而落英也不见了踪迹,我在蝶恋身边听她伴着雨声的琴音,心绪却有一些不宁。
“ 我去看一下。”语造没有说他去看什么,但我想是巫怨。
冰室距离这里很近,但语造却良久没回来。
我与蝶恋对视了一下,我想我不能再等了。
我远远看见冰室的门奇怪地开着,应该发生什么事了。
天火危 险
门内语造呆立在那里,他平时是个很小心的人,这次听到声音却依然还一动不动,他似乎已经成了一块木头。
语造面前是趴在冰台上的巫怨,我顿感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腾而起,一瞬间我明白了一切。
先是重石烁,这么快就轮到了巫怨,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这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
难道是画舫内摩罗再生,是他的阴魂制造的杀机?
巫怨死得很安祥,他在做一个平静的梦,不知他在梦中可否见到重石烁。
语造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他颤抖着双手极力稳定地检查巫怨的尸体,仔细得连每一根头发也不放过。我稍稍平静了一下,突然发现一个重要问题,落英不见了,难道他也……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 王,巫怨与重石烁的死因一样,都是瞬间致死,只是身上看不到一丝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除了摩罗,还有谁能使一个人在瞬间死去,而且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呢?
我身后的门“ 咚”的一声被撞开,落英失魂落魄地不知从哪里闯进来。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气息,确切地说是香气,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似曾相识的香气,这是我以前从未在落英身上闻到的。
我看着落英,他好像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总感觉在他眼底深处有我看不清的东西。他居然有些慌乱,好像在极力掩饰什么。
看到重石烁和巫怨现在的样子,落英实在反常。精灵的死亡都会使他杜鹃啼血似的哭泣,而面对他们,落英却反常的镇静,他呆呆地站在重石烁和巫怨的尸身前,没有流泪,似乎他已变成了一个脸上没有表情的木偶。
没人问落英从哪里来,这段时间到哪儿去了,因为我们都知道落英表面上看来很冲动,但他有个原则,他想说的事情你不用问他也会说,他只要不想告诉你,你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我没有埋葬巫怨和重石烁的尸身,我将他们安置在冰罩之内。我们曾经有过约定,一定要回到日照帝国。
以后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平静下来了。巫怨和重石烁死后,我们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亲眼目睹了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的死亡,而又什么线索也找不到,他们究竟死于何因,是谁下的手,这一切都是个谜。
密雨如织,这个奇怪的地方总在下着奇怪的雨,雨不知道从哪里来,人更是神秘。
蝶恋还在弹她的竖琴,只是琴声中多了些起伏少了些平静。的确,亲眼目睹身边的两个人突然间的死亡,琴乱心更乱。
花名蝶恋,人如花开。
落日夕阳下又见蝶恋在水晶透明的鲜红中,轻拈着花,缓缓向我走来。我向她微笑着伸手,而转瞬间她倏忽不见。
难道是我眼花了吗?
我向那片鲜红中走去,我相信自己的眼力,也许是蝶恋和我在开玩笑。
风雷之声又现,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我心底深处浮现,也是在这里,擎天剑第一次风动正是重石烁死亡之时,而刚刚我又见蝶恋,我不敢再想下去。
花丛之后无人。
擎天剑的风雷之声却愈加剧烈,危险迫近了。
雨浓雾更浓,密雨浓雾总是交织在一起,我已步入雨雾。
又想起初见霓裳,那时没有雨只有雾,一种带着淡淡香气的雾。
擎天剑突然血光再现,风动,雨动,我站在雨雾之中,紧紧握住擎天剑,香气淡尽,只有雨没有雾。
我感觉到死神的眼睛在我身上短短停留之后,又悄然离去,我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突然间我想到了重石烁和巫怨的死因。
一条人影由远及近,是蝶恋。在如雪的白衣下,她显得娇柔动人,一抹嫣红出现在她脸上,她显然很焦急,“ 王,我听到擎天剑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我看着她,她来的方向应该是画舫,刚才鲜红的人不是她,我真的是眼花了。
“ 我突然想到重石烁和巫怨的死因。”我对她说。
天火落 英
所有的人都到了冰室,重石烁和巫怨还躺在这里,他们安详得如熟睡的婴儿。我用银针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