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所有臣子奇怪的是语造出人意料地站在星愿身边,不过他不像星愿那样沉静,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终于星愿说话了,他的嗓音更加沙哑,脸色也更加苍白,“ 也许你们都听说过示警石的事情了。”然后他突然间又停止下来环顾四周。
“ 奈先,也许你有话想说吧?”星愿的目光突止,直盯住了日照帝国的监国长老奈先。
奈先先是怔了一下,可能是他没有想到星愿会点他的名,在这种时候突然被星愿点名,无论是谁心里都会不安。
奈先走了出来,他的声音在发颤:“ 尊敬的王,灏都内近日来是有这种传言,不过日照帝国所有臣民的心都属于您,我的王。”
“ 是吗?”星愿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在冷笑。
沉默许久的语造站了出来,他说话的声音比冰还冷:“ 奈先,你的日之星在哪里?”
奈先先是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然后他的脸色变了,变得异常苍白,似乎是身上的血都被抽尽了。
日之星和月之星是先皇赐给拿多和语造的两块日照帝国的传国玉佩,具说是用灏山之巅星河陨落的星石所制,是日照帝国的监国护法和监国长老的护法之玉。拿多死后,奈先成为日照帝国监国长老,于是这块玉转到了奈先手里。
奈先有些紧张了,他没有拿出来日之星。他稍稍镇定了一下,说起话来明显没有底气:“ 可能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了,我一直没有注意到日之星不见了,也许是搁在家里什么地方了吧,我回去找找。”
尾声奈 先
“ 是吗?”语造的声音没有星愿那么怪,但却有一层冰,冷得渗入心底的冰。
“ 我想你不用去找了。”语造张开手掌,他手心一团如玉的光茫闪烁,在明亮的灯火下通透润泽。大殿内顿时哗然,这正是日照帝国监国长老的日之星。
奈先的脸色更加难看,不只是苍白,甚至有些发绿了。一个人的脸色发绿,那么这个人的心已经紧张到了一定程度。
“ 奈先,你真不知道日之星掉在哪里了吗?”语造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盯住了奈先。
“ 我确实不知道日之星不见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几乎没有回家,一直住在离宫,随身的衣物也没有换,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日之星不见了。那么,你又是从哪里捡到的日之星?”奈先问。
语造突然间笑了,讥诮而冷酷,“ 奈先,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难免会留下痕迹的,你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更清楚。”
奈先又怔了一下,可能是他从来没见过语造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然后他也激动起来,“ 日照帝国的监国护法,你的话我听不明白。”
“ 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有些事情做了就应该去承担。”语造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 我还是听不明白。”奈先激动得连胡须都抖动起来。
“ 日之星是在法通和他的弟子的尸体边发现的,这下子你明白了吧。”语造话音未落,大殿内又开始躁动。
奈先的胡须抖得更厉害了,他的眼睛几乎要瞪了出来。当一个人听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事情时就这个样子,而奈先现在看起来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 法通其实是魔界的长老,他的资历甚至比我都老,所以他的眼睛也可以看到一般人见不到的东西。法通死后,你搜查了他,但却没有发觉日之星,你离去的时候走得太慌张,不小心将日之星掉了下来。法通的眼睛是可以留下记忆的,他临死前见到了日之星,并将记忆留在了眼睛里。”语造说话的语气伤感而悲凉。
奈先呆立在那里,他苍白的脸上有一层奇异的红晕,他双目赤红,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他似乎激愤至极,“ 那么,我为什么要杀法通呢?”
“ 其实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只有法通才知道示警石的来历。自从王归来后,你一直不甘心失去日照帝国的至高无上的权力。王不在的时候,日照帝国的日常事物由我们两人一同掌管,而我则很少过问,事实上日照帝国的最高权力是掌握在你的手中。现在的大雪给了你很好的机会,你利用示警石在日照帝国内外制造谣言,然后再杀害法通灭口。如果你的计划得逞,那么王将离开灏都,日照帝国的最高权力又会重回到你的手中。只是你无论如何也算不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小小的日之星会败露你全盘计划。”说这些话时,语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奈先现在也平静下来,他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双唇没有一丝血色,他站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也许他是无话可说了。
“ 你去吧。”星愿终于说话了,似乎疲惫至极。大殿之内依然无声,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的确,作为王的星愿已经做到容忍的极限了。
奈先走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只能离去。没有人替他说一句话,也没有一个人挽留他,这也许就是一个背叛了国王的臣子的最好下场。
现在灏都城内几乎看不到人,更何况距灏都几十里外的荒野。大片大片的土地都在冰雪覆盖之下,昔日的千里沃野已变成今天的荒原,人们每日里只有祈祷,祈祷太阳重现星河。
荒野上溯风凛冽,无论是谁都无法在这样的风中昂首,马上的黑衣人也一直低着头。他不像是被风吹的,倒仿佛是有很重的心事,连这样逼人的寒气也不顾及。是什么重大的事情会使一个人连寒冷都忘记了?
既然连寒冷都忘记了,那么在他身后的细微变化他当然发现不了了,尤其是在这样的黑暗中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影子。
影子已到黑衣人身后,黑衣人还是没有觉察,然而他的马却有了感觉,动物经常比人还要敏感。影子刚跃到马背上,马突然间暴叫一声,跳了起来,马上的黑衣人显然一惊,连忙紧紧拉紧缰绳,这才稳住了身形。
马的异动使黑衣人从沉思中惊醒,不过很多时候发现时已经迟了。黑衣人惊觉到影子的存在时,他已被天地间无形的手包围住了。手上的尖芒席卷而来,有风的地方就有尖芒,是黑暗帝国影子杀手的血芒。
天地间避无可避的血芒,有热血的地方就会被血芒凝结成冰,等黑衣人认识到血茫的时候,他似乎已听到了自己血液凝结成冰的声音。
当人们发现上天的咒语是为人所造的谣言时,传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关于星愿的谣言也就销声匿迹了。
尾声南 疆
日照帝国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慌之中,先是精灵之神落英的神秘失踪,然后是奈先的离奇背判,巫怨和重石烁早已死去,解语夫人也不知所踪,现在的日照帝国只有星愿和语造还在苦苦支撑。不过日照帝国的精英都已不见了,星愿和语造又能支撑多久呢?
黑暗还在无边地蔓延,冰雪肆虐,日照帝国已被陷在黑暗之中无法自拔。人们的恐慌心理已达到极点,一批又一批的人耐不住饥饿和寒冷冻饿而死。生命如此脆弱,不管是魔界还是精灵面对这样的黑暗都无可奈何。
星河之内当然不仅仅是一个日照帝国,然而日照帝国却是星河最强大的帝国,也是地域最广阔的帝国。在日照帝国之外也有一些很小的人迹罕至的地方存在,比如忘忧岛,所以日照帝国与其他地方的边境并不明显,而且几乎都被大海环绕。不过再没有边境的地方也会有一条模糊的界地,而日照帝国的海边大多是与星河内其他地方相交的界地。
因为帝国地域广阔,消息传达起来并不是很快,所以边界的人们并不知道近来灏都内发生的重大事件。于他们而言只有身边发生的事才是最具体最实在的。
而现在他们最关心的是太阳何时能重现日照帝国。他们相信黑暗降临是上天的震怒,上天在惩罚日照帝国,他们这里虽然与其他地方隔海相望,但也依稀可见从海那边传过来的阳光。也许在星河之内只有日照帝国被黑暗笼罩,他们更加相信这是天道的惩罚。
人们现在终日聚在村庄里的神庙内祈祷,祈祷神灵保佑日照帝国。
因为数日来的寒冷,火现在对人们来说是极为珍贵的,所以边界的人们都聚在神庙内,只有供桌上的几点香火如同幽冥中的鬼火一样幽暗漂浮。
迅风乍起,神庙的大门洞开,开始时人们并没有在意,这样的风雪天,大门被劲风刮开是很正常的事。然而仅仅是瞬间急风骤起,当人们感觉到风中的彻骨奇寒时,他们已没有了一丝思维,他们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痛苦。他们都死了,被杀死了。
这消息通过魔界迅速传到了语造那里,语造又一次震惊了。他有一种预感,很快就会有更大的灾难降临。
在日照帝国南端的边界上有个小城镇,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镇,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小镇的名字,小镇本也有个不起眼的名字叫南疆,取义应该是日照帝国的南部边疆吧。
因为小镇上的人们都聚到了神庙内,没人注意到在这里出现了三匹马,神龙天降般的马。马上的人似乎有什么急事,他们拼命抽打着马,箭一样驶向镇里的神庙。
他们好像要找这镇里的人。
神庙的大门突然被风刮开了,大多数人都没有动,但总会有一个人会站起来去关门,这个人做梦都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关门了。他刚到门口,一股迅猛之极的骤风便向他袭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风,夹杂着数不清尖芒的风,比冰雪还要奇寒的尖芒,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
关门的人突然间被风刮倒在地,而且再也没有起来,有些人似乎意识到了这不寻常的事,然后他们看到了一片银光闪过,一道巨大的光幕遮在了门口。黑暗中乍起的银光照耀着大地,银光闪过,门内的风顿停。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群人,一群黑衣人。他们隐藏在黑暗的大地上,原本与黑暗融为一体,所以看不出来,而现在他们在银光照耀之下身形顿现,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踪这么轻易地败露。既然行踪已现,他们当然不想在此久留,然而当他们刚刚转身时却发现已经晚了,有三个人策马站在他们面前。
马是青骢,人是灰衣,三个灰衣人,三匹神骏非凡的青骢马。
黑衣人停止不动,具体地说他们是呆住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在黑暗中也在发光的晶莹剔透的魔眼。他们感觉到一种沸腾的热将他们席卷起来,他们看到一道白光,沸腾的白光。
灏都之内离宫上下阴云笼罩,大殿内的气氛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所有的臣子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大殿内已沉默了良久,星愿没有说话,臣子们也无人说话。他们很奇怪地发现一个人不见了,一个从来都准时的人———语造不见了。不过星愿既然没有提起,自然也就没人去问。
在这样无边的寂静中发出一点点声音都会让人心神一震,何况是大殿的大门咣当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大门。
一个人脚步沉稳地走了进来,这样沉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