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东北的某省正好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特大杀人抢劫案件:罪犯丁坊、丁纬持一支自制仿“五四”手枪趁夜抢劫了当地一家银行的金库,打死了三名守库的经警,抢走了“五四”式手枪三把、子弹一百余发、人民币二百余万,当夜逃出省外。之后,二丁在南窜的途中,又接二连三地作了七起大案,杀死了包括警察在内的九人。这些死者现场所获取的弹头,经公安部刑事技术中心检测验定,均出自被劫银行金库所劫的枪支发射。
石军早些时候就风闻了二丁在本省某地露过面,之后又销声匿迹了。这丁坊和丁纬是亲哥俩,特点非常明显,哥哥丁坊偏矮偏胖,弟弟丁纬特高特瘦。听公安的同志说,二丁性情极其狡猾,手段极其残忍,枪法也很准。他们往往在作案和逃窜时,二人会拉开一二百米的距离,常常是丁坊在前,王纬在后,这样既便于掩人耳目,又有利于以防不测。几次案件突发,都是丁坊在前遇到了盘问和审查,丁纬便箭一般地冲上后双枪齐发,令对手猝不及防。
面对强敌,石军跃跃欲试了。那时,石军就想做一名新时期的剑客,一名侠肝义胆、保国为民的剑客。剑客是不怕敌手高强的,敌手越是身怀绝技,越是诡异难缠,剑客就会越是有斗志、唤激情、感兴趣。石军在想:二丁要是还没有窜出我省就好!我给他来一个狭路相逢,刺刀见红!
石军心想事成。几天后,石军所在的直属三支队就接到了命令:全支队立即武装赶赴金昌县的广平乡,向郑总队长报到!
原来二丁在窜向广东省境内时被警方发现,又脱身慌忙退了回来,在茫然中,二丁如惊弓之鸟般遁到了金昌县。入夜,他们偷了两部自行车,仍是一前一后,朝着广平乡方向的大山岭奔逃。次日一早,二丁到达了广平乡镇,丁坊见此地是穷乡僻壤,少有行人,便壮着胆子踏车来到一家小副食店买烟和食品,他人没下车,右脚点地,压低声音说道:“老板,拿两条你店里最好的香烟,再给我称四斤饼子、四瓶矿泉水。”
丁纬则在百米开外,也是人没下车,右脚点地,一顶破草帽压住眉眼,眼光从帽檐下射出,侦查着四周,右手紧紧插在右裤兜里。
此时,在小店内的一角还有一个人在低头挑选着鸡蛋,他就是本乡的政法委书记刘章。“东北口音?!”刘章神经一紧,不由抬眼望了一下门口的来人,这一望,刘章更是大骇,这人的外表和情形很像是二丁中的老大!
刘章昨天上午刚刚在县公安局开了个会,会议由县委书记亲自到场作了讲话和动员,说是罪大恶极的二丁从广东省被惊走后,很可能会就近窜入金昌县,要求各单位和各乡村要加强联防,提高警惕。会上还每人发了一张公安部的甲级悬赏通缉令,上面附有二丁兄弟的照片。
“是他!”刘章掩饰着内心的惶恐和紧张,忙胡乱地往菜篮中放了几个鸡蛋,站起,神若平常地对店主人说道:“老李,我拿了十个鸡蛋,记上,月底结账。”
“哎,好的,你慢走。”店主人一边称着饼子,一边回应道。丁坊眼顾着四周。
刘章出店门后,又低首向公路方向瞄了一眼,见一人高高瘦瘦,神情不安地跨在自行车上也在前后张望。“这应该就是二丁中的老二了!”刘章心跳、心忖着,不由暗暗加快了脚步。
一气跨进办公室,刘章菜篮子都没放下,便忙不迭地操起了桌上的电话。
五分种后,广平乡派出所的五名干警持枪首先赶到。二丁见势,立即丢弃了自行车和饼子、矿泉水等物,拔出枪就朝着干警开火。幸而干警们是有备而来,突听枪响,干警们迅速各自占据了有利地形,齐向二丁射击。
“砰!”一颗子弹飞来,将丁纬的草帽打落。二丁见自己身处在公路开阔地带,慌乱失措,都匆忙间狗趴在了公路上。
“上山!”丁坊嘶声喊叫着。于是,二丁迅然成犄角散开,一边疯狂地举枪还击,一边奋力地跳越过田埂,向着大山岭疾逃而去,瞬间就消失在灌木丛中。
当县公安局的大批干警和武警中队赶到现场时,空中还飘浮着刺鼻的硝烟。在二丁刚才丢车的地方,除了饼子和矿泉水等物四处散落外,赫然还遗有一支“五四”式手枪和一小捆用塑料绳捆着的人民币,手枪的弹夹里压满了八发子弹,人民币大约有几十万元。
“枪号吻合,是东北银行金库被劫的枪!是二丁!”一位侦查员核对了枪号后,兴奋地报告道。被公安部通缉悬赏了两年之久的二丁突然在金昌县现身,怎不叫人紧张而兴奋?
“二丁有四支手枪,这里落下一支,那就还有三支。这人民币用塑料绳捆好了,那一定是被捆缠在腰上或是腿上的。二丁已窜入了大山岭,大山岭纵横百里,东边又与福建接壤,可不是我们一个县的警力和民兵人等所能追缉的。第一,报告县委、县政府,动用全县各方面的力量立即围山,严防二丁逃出大山岭;第二,将我们这里的枪战情况和缴获及二丁的逃窜方向报告市局转呈省厅。”金昌县公安局长针对现场情况的掌握,在确定了是二丁现身后,斩钉截铁地指令道。
石军随着自己支队的车队急速疾进,五百多公里的国道加山村公路,四个多小时就赶到了广平乡。这次追缉二丁行动的副总指挥、公安厅副厅长路西和总队长郑阳一起给三支队分派了战斗任务。
郑总队长严肃地命令道:“同志们,大山岭的外线已被我省和福建省的军、民、警等层层围住,恶贯满盈的二丁就被困在山里。我命令:你们和市支队突入搜山,一山一涧,一石一坡,一草一木,采取地毯式搜捕,务要擒获元凶,奏凯而归。我和路副厅长都随你们行动,公安部也在急等着我们的捷报!”
“战之用我,用我必胜!”三支队的全体指战员们吼声震天彻地,惊起了群群飞鸟。石军没有吼喊,而是攥紧着拳头。
“你们两个支队的武警都进山了,那还不是泰山压顶,手到擒来!你当时在什么位置?拿的是什么枪?与二丁狭路相逢了吗?战斗场面激烈吗?”石军喝了口水,点了支烟,稍微停顿了片刻,朴璇正听得入神,就耐不住了,急急给石军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别急。那大山岭方圆有百余里,地形错综复杂、沟壑重叠深邃,山中又布满了杂树林、灌木丛、芭茅滩等,我们在明处,二丁在暗处,要搜索出两个人来实在是不易!我在支队前进指挥所,跟着支队长、参谋长等领导和一班参谋随一中队行动。我端着的是‘五六’式冲锋枪,这枪虽老,但射击杀伤力非常强。我们与二丁狭路相逢了,战斗场面激烈啊!”
石军用逗小孩的语气说罢最后两句,思绪又重新回到了那天深秋的傍晚……
进山的两个武警支队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采取了“分进合击,逐山席卷”的搜索方式运动着。两天两夜过去了,时光又到了第三天的下午,结果两个支队都是一无所获,二丁似是在这山中被蒸发了一般。
路厅长望着大山岭最后只剩下的两个不起眼的丘陵小山显得有些失望,他叹了口气,对郑总队长说道:“武警战士们夜以继日没有停,太疲劳了!原地休息一会儿吧。稍时搜索完这两座山丘,我们再回去重新研究一下搜捕方案。我不信,二丁就这么快逃出了大山岭!”
郑总队长感到了路厅长略有些迟疑,起码对剩下的这两个小山头已失去了捕获的信心。然而,郑总队长不是这么想的,他反而对最后的这两个不起眼的小山头寄托了最大的希望。
郑总队长是这样想的:这一,二丁遁入了大山岭后,周边就很快围绕着大山岭拉开了一张大网,网而且是越拉越紧,几乎是密不透风,到现在也没有听到哪里接上了火,说明二丁还藏匿在大山中;这二,两个支队的搜索可说是逐山、逐沟、逐洞、逐坑、逐草、逐木地席卷横扫着,对那些重点的部位还特别“回了炉”,我们战士上不去的地方,二丁也一定上不去,前面两个昼夜的搜索应该是不会有疏漏;这三,从二丁一路于东北作案过来的两年多中,可以看出,这两个恶徒除了凶残、狡猾、枪准、身快等特点外,还极善于如何应变,极懂得战术谋划,说不准二丁今天就做出了想常人所不能想的险招,潜伏在难以使人注目的丘陵茅草中。
郑总队长上下左右望着这剩下的两座长满一人多高芭茅、杂木、似山似陵的大土包,琢磨起来。“听说这两座土包原来也是高山峻岭,因处在大山岭深处,当时活动着一支抗日队伍,后来被日本鬼子视为隐患,派来飞机进行轮翻轰炸,才使山岭矮却了一半。现在那芭茅之下可都是千洞万坑哪。”郑总队长喃喃而语。
石军正在一侧,他听出了两位首长话中的含意。
部队三天两夜过筛了最易藏人的一座座峻岭险峰,仍是踪迹全无,此时,他们一位已是对丘陵地带略怀无望,一位却是深抱着希望。
石军拂了拂被荆棘树刺划得血迹斑斑的双臂和千疮百孔的军衣,望望大脚指已露在外边的胶鞋,暗想何时自己有这般的狼狈过?
“他妈的!两个丁氏小鬼横冲直撞,动辄杀戮,他们把大地当作棋盘了?!现在,非但牵动了千军万马!还让我们如此的不堪!”石军在心底已燃起了一股怒火,暗暗连骂了几声。
石军的想法是倾向于郑总队长的,作为一名作战参谋,他觉得眼下自己应该大胆阐述自己的看法,供首长参考。
石军肩枪跑步上前,一个立定敬礼,振声道:“报告二位首长,二丁在广平乡丢盔卸甲,已如惊弓之鸟,不可能逃出了包围圈!我的理由是:第一,大山纵横,峰回路转,二丁环境不熟,只会盲目乱钻,迷路山里;第二,我们的外围已成铁桶一般,退一万步,就是二丁接近了包围圈,若想越围,必有交火,而现在一直没有;第三,二丁缺食少粮,定是饥饿难忍。再者……”
石军伸出双臂和提起单腿示前,接着说道:“追击者都成了这样,那逃亡者更是可想而知。综上所述,我敢断言:二丁就藏匿在面前这两个山丘中!”
“嗬!你叫什么名字?哪个作战单位的?”郑总队长饶有兴趣地听完面前这位血气方刚的青年军官一番简扼分析,认为颇有见地,于是对其人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报告首长!直属三支队司令部副连职参谋石军!”石军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好!大胆陈词,分析透彻。果然后生可畏!不过,你就那么肯定?”路副厅长发出赞许和询问。
“肯定!其实我们郑总队长已经是话里有话了,我只不过是受到启发而已。”石军坚决地应道。当然,他绝不是在奉承主管首长,而是他十分欣佩郑总队长的睿见,二者有共识。石军可不是那迎风讨巧之人。
郑总队长从此记下了石军这个名字。
向最后两个山丘的搜捕行动开始了。战前动员时,路副厅长只说了一句话:“胜利就在前方!”
而郑总队长也只说了两句:“三支队于左山头、市支队于右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