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喻苦笑道:“我说怎么最近生意越来越难做,连你这学美术的都能一眼认出贡觉玛之歌来,我还有脸自称是专业人士吗?”
骆梅一见无夏脸色有异,已知她对这串手链十分看重,便笑道:“这就是机缘巧合,要换了别的任何一种玉石,我还真不认得,只是我曾经见过一位前辈的作品,恰恰名字就叫做《吉玛与贡觉玛之歌》。”
早喻更是惊讶:“有这样的画?你知不知道贡觉玛之歌是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物品?”
“知道呀,那位前辈说过的,还说这贡觉玛之歌的后面有个传奇故事。”
无夏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你能带我去见这位前辈吗?”
早喻这才想起来,忙替两人做了介绍。
骆梅摇摇头,“现在不行,那位前辈出远门了,大概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无夏十分失望,又默默坐下来。
早喻对她说:“无夏,我的师父留下了许多资料,相信其中会有关于贡觉玛之歌的,我回去帮你查查好吗?”
无夏点点头,从包中掏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早喻和骆梅:“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们知道任何关于贡觉玛之歌的事情,请尽快和我联系。”
说完,她想了一想,把早喻拉到一边,将手链放回盒中,递到早喻手上。
早喻惊诧莫名:“你这是干什么?”
高原血玉高原血玉(3)
无夏轻声道:“所有人里你是唯一能感应到贡觉玛之歌神奇魔力的人,请你今晚一定要带着它入睡,看看会不会做和我一样的梦。”
早喻点点头:“好的,我今晚就试,然后会尽快告诉你的。”
无夏仍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骆梅,早喻明白她的心思,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保存手链的,至于骆梅,如果她知道些有用的资料,大家一起分享岂不是更好?”
无夏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说什么,离开了珠玉轩。
骆梅待无夏出去,就蹦到早喻身边,抢过盒子,嘴里说着:“快给我看看。”
早喻原本想制止,转念一想,又停下来,仔细观察骆梅的表情。
骆梅手里摆弄着手链,对着灯光照了又照,终于有些失望,说道:“什么玄机也没有,还给你吧。”
早喻接过手链,心中有些迷茫,问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骆梅耸耸肩:“什么感觉都没有。应该有吗?这盒子也很奇怪呀,看着不起眼,还沉甸甸的,上面还有图案,咦,这是什么动物?”
早喻说:“我也不知道,所以要好好研究一下吧。”
骆梅沉吟,有些犹疑:“我好像见过这种头上有角的四足动物。”
“哪里?动物园?”早喻漫不经心,她对贡觉玛之歌更感兴趣。
“早喻!”骆梅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好好,我错了,这样骆梅,既然你说你见过,你就帮我查查看这种动物出自何处,是什么来历。我呢,去找贡觉玛之歌的资料,我们分头行动,如何?”
那天晚上,早喻回到家,连晚饭也顾不上吃,找出师父临死时留下的大箱子,从里边翻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这是师父毕生心血凝结的成果,里边记载了从黄帝以来所有关于玉石的记载与传说。当年师父曾逼她将所有内容背下来,无奈早喻小孩心性,最不喜欢背诵,师父多次责骂都无济于事,也就只得作罢。
虽然有负于师父的期望,可聪慧的早喻却知道这本笔记是个取之不尽的宝藏,每当遇见什么疑难杂症,都会求教于它。这次也不例外,早喻很快就找出关于高原血玉的章节。她先急急地浏览了一遍,有些失望,这些记载完全是超现实的,她不敢肯定可以从中获得些什么。想了想,她决定还是让无夏来做决定。
翻出无夏的名片,才发现名片上无夏的头衔是海潮艺术团的首席舞蹈演员。海潮艺术团,早喻是听说过的,那是近年来急速窜红的现代艺术团体,不过早喻本身对现代艺术是有些吃不透的,想想有些好笑,像叶无夏那样有着古典气息的女孩子,很难让人联想到现代艺术。
电话只响了一声,无夏就接了。
早喻说:“是叶无夏吗?我是连早喻。”
无夏老实不客气,第一句话就问:“早喻?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早喻叹口气,说道:“发现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又没有用。”
“先说来听听。”
“好,”早喻拿起笔记本,“你听好。”
“贡觉玛之歌俗称高原血玉,因为色彩殷红似血而得名,这是你已经知道的。这种玉十分难得,出产在藏北文部当惹雍措底。藏语中,措就是湖的意思,所以,当惹雍措就是当惹雍湖的意思。贡觉玛是当惹雍湖的女神,传说中她住在当惹雍湖心底四四方方的绿宝石宫殿里,宫殿的四面墙有不同的颜色:东方是白色;南方是黄色;西方是红色;北方是绿色。四种颜色代表女神生活中的四件事:白色是睡觉;黄色是吃饭;红色是唱歌;绿色是舞蹈。贡觉玛之歌,也就是当惹雍女神歌唱的意思。”
早喻一口气说完,侧耳静听对方的反应,可是等了又等,无夏却一点声息也没有。她开始怀疑无夏到底有没有在听:“无夏,你在吗?”
“我在。”过了良久,无夏终于有了回音,“早喻,当惹雍这名字为什么听来那么耳熟?好像我早就知道似的,可我保证,我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还有早喻,我知道贡觉玛之歌的家在哪里了,我好高兴。”
“无夏,听我一句话,这贡觉玛之歌透着无名的怪异,你不要太投入了。”
“早喻,你这是怎么了?”无夏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你也说过贡觉玛之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玉,而且你也感受过它神奇的能量,你应该是最理解我的人呀,怎么反倒是你来说这种话?”
早喻不出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一生都在和玉石打交道,不该对玉石生出这种戒心的。
“早喻,”电话那头,无夏继续说,“今晚记得带着手链睡觉呀,我相信你会有收获的。”
挂断电话,早喻怔怔出了半天神,试图在纷乱的心中理出点头绪来。她知道,潜意识里,她和无夏一样渴望找出贡觉玛之歌背后的故事,可是,也许是天生的本能,她没有面对后果的勇气。其实她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等着她,可她隐约感到有些事情将会发生。
叹了口气,早喻早早上床睡觉,从小到大,每当有什么难题想不通的时候,早喻的应对方法就是蒙头大睡,待储够能量,再去解决。
手链还在包里,早喻躲在被窝里,挣扎了半天,终于屈从于心中的好奇,下床把它找出来。
对着灯光,早喻发现石头中的流光好像又在飞舞,丝丝缕缕,缠缠绵绵,幻化着一个又一个光环,重重叠叠,令人迷醉。渐渐地,一丝细细的,似有若无的声音钻进脑海中。早喻抬起头,不由一惊,眼前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的表面光滑如镜,只有一块突起,像是个祭台。早喻苦笑了一下,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无夏说她梦见一块巨石,自己便也跟着梦见巨石,若让骆梅知道了,一定会笑话她没有创意,连梦都做得与人家一样。继而又是一怔,早喻又有些怀疑,这是梦吗?梦中的人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吗?有人能在梦中评论自己的梦吗?
早喻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痛,难道这不是梦?那这巨石是哪里来的?她抬起头,发现天好蓝,蓝得像宝石一样澄明,天上浮云飘动,似乎离得很近,近得只要伸手就能触得到。(嗯,这也是无夏告诉过她的话。)
早喻发现自己的处境很奇妙,她似乎走进了无夏的梦境,或者,同样的一串贡觉玛之歌,在向人们传达同样的信息?
果然不出所料,早喻听见了无夏说过的由成千上万的人唱出的歌声,不知为什么,她有些欣慰,又有些伤感,听见那歌声,似乎是受尽了委屈的孩子,遇到了肯为他站出来讲句公道话的大人。雄鹰在她头顶盘旋,有几只甚至向她俯冲过来,她吓得一低头,那几只鹰又拉起身架向远处飞去,早喻目光追随着它们,看见了天边起伏的山脉,很远,看不真切,但她却清楚地知道那是大雪山,她甚至似乎看到了被山顶的雪反射出来的七彩霞光,宛如女神头上的冠冕。
高原血玉高原血玉(4)
不知不觉,早喻就到了山脚下,雪在飘,风很大,风裹着雪团向她袭来,吼叫着,气势汹汹,将她淹没在风雪之中。早喻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听不见,耳朵被强大的气流冲击着,嗡嗡作响。可是她一点也不害怕,看见风雪这么大,反倒十分高兴,她似乎期待着什么。
风越来越急,渐渐在她的周围画出一片真空地带,一瞬间,寂静将她包围,似乎连风雪也在远去。早喻闭着眼,呼吸平和。
“流云。”有个声音叹息般地在耳边轻绕。
“谁?谁在那儿?”早喻茫然问道。
“你终于来了,流云。”
“流云?”为什么这两个字让早喻的心抽痛不止?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那声音轻柔地如同歌唱,早喻却看不见任何人。
雪还在下,风仍在刮,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相反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熟悉的感觉。
“你是谁?”
没有回答,只有一声叹息。
暖意越来越浓,早喻感觉到脚下的雪在融化。她低头向脚底看去,赫然发现融化了的雪水是殷红的。那是鲜血,是从山顶流下来的,早喻忽然惊慌起来,四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她想向山顶走过去,却发现无法移动四肢,她心中又急又乱,正无措间,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悲泣,心中大惊,奋力一挣,从床上坐起来。
果然是一场梦。
窗外阳光灿烂,春光明媚。早喻呆呆望着自己的手,努力回想着适才的梦境,害怕稍一分心,那梦就会逐渐褪色。
她撩起睡袍,在大腿侧发现了一块用指甲掐出的淤痕。那真是梦吗?
梦境中的一切都那样真切,又充满了怪异。早喻到现在还能感觉得到当她听见那一声悲泣的时候,心中撕裂般的痛。还有那温柔的声音,像是已在她脑中埋藏了良久,在这个梦中终于被唤醒了。
她缓缓从手腕上退下手链,将它摊在手心中,多奇妙的东西,它究竟有什么魔力?
该怎么向无夏说呢?似乎她走进了无夏的梦境,却走得比无夏要深,她梦见了相同的开始,却看见了更多的内容。
电话铃声及时将早喻从纷乱的思绪中拯救出来。骆梅的声音传出来:“早喻,你怎么了?”
“挺好呀。”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偷懒了?”
“几点?”早喻四处找闹钟。
“别找闹钟了,”骆梅隔着电话也知道早喻在做什么,“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十六分二十七秒。”
“什么?!”早喻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