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早喻四处找闹钟。
“别找闹钟了,”骆梅隔着电话也知道早喻在做什么,“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十六分二十七秒。”
“什么?!”早喻跳起来,十三岁以后就没试过这么晚起床了,实在是,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太堕落了。
“早喻,你做梦了吗?”骆梅像个好奇宝宝,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
“做了,很奇怪的梦,见面再详细说。”
“也好。早喻,你叫上无夏,尽快到我这里来。”
“干什么?”
“我有宝贝给你们看,你们一定感兴趣。”骆梅神神秘秘地卖关子。
“是关于什么的?你搞清楚那些动物是什么了吗?”早喻却坚持要问清楚。
“先别管那些图案了,我会慢慢找的。现在要你们俩一起来,当然是与贡觉玛之歌有关了。”早喻心头一震,想起梦境中那个声音,又有一股酸楚泛上来,忙定定神:“好,我们尽快来。”
骆梅住在美术学院的一间宿舍里,早喻约了无夏在美术学院的门口见。等她赶到时,骆梅与无夏都已经到了。
骆梅一见到她,便说:“快来,你们一定感兴趣。”说完,率先向校园内走去。
无夏悄悄拉住早喻,还未出声,早喻一直想说什么,点点头:“我做了一个十分离奇的梦,一会儿再详细告诉你,骆梅也想知道。”
骆梅在前面走,脚下不停步,回过头来说:“一会儿我给你们看的东西,也值得用早喻的梦来交换。”
她们走进一幢教学楼,早喻经常来找骆梅,知道这里是骆梅的画室所在。
骆梅带她们来到一间画室,却不是她自己的。
骆梅打开门,一边说:“也真是好运气,昨天回来,我说碰碰运气,谁知道还真让我找到了。”
早喻不耐烦:“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骆梅掀去一个画架上蒙着的白布,无夏第一个惊呼出声。
那是一幅画,早喻一看就知道那不是骆梅画的,骆梅是画油画的,可这却是幅国画。画中是一个藏族少女,少女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可眼中却蕴满了哀愁,她神色迷茫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掌心捧着的赫然是由贡觉玛之歌串成的手链。
早喻与无夏对望一眼,从手袋中拿出那串手链,与画中的仔细比较。
“不会错的,是同一串。”骆梅笃定地说。
“可是,”无夏有些疑虑,“这画中的贡觉玛之歌为什么红得这么妖异?”
骆梅说:“你看看画的名字。”
三个人的目光一起投向落款。
“吉玛与恶魔之灵?”无夏不可置信地笑了,“贡觉玛之歌会是恶魔之灵?”她望向另外两个人:“什么是恶魔之灵?”
骆梅摇摇头,说道:“昨天我提过的就是这幅画,就是作者告诉我这恶魔之灵叫做贡觉玛之歌的。”
“不对,你昨天说的画叫《吉玛与贡觉玛之歌》。”无夏第一个提出质疑。
“别管我说什么,它最早的名字就是叫《吉玛与恶魔之灵》!”
早喻久久没有说话,只蹙着眉头盯着那幅画,心中也满是疑惑。
无夏走过去,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了触少女的脸:“她叫吉玛?”
“对,作者说她本是个清纯可爱的少女,可是见到这串贡觉玛之歌后,她疯了。可能这就是恶魔之灵的由来吧。”
“开玩笑,”无夏抗议,“那么多人都见过贡觉玛之歌,怎么就她疯了?怎么不见我们疯?”
“因为她不是那个人。”一直没有出声的早喻突然开口了。
“什么?”
高原血玉高原血玉(5)
早喻抬起头,目光坚定:“吉玛,她不是命属贡觉玛之歌的那个人。”
“那谁是?”无夏问。
早喻望定她:“我们,我和你。”
三个人回到早喻的珠玉行,早喻在门口挂上了停业的牌子,为每人沏了一杯茶,开始讲述自己在梦中的经历。
听完她的叙述后,骆梅第一个跳起来:“真的很神奇耶,早喻,你是行家,有什么看法?”
“玉石是最有灵性的,它们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可以选择自己的主人。如果主人不为它们所喜,或是将要有祸事降临,它们就会离开。”早喻复述着师父曾对她说过的话,“我和无夏的梦有部分是重叠的,还有不一样的,就像是两个人在同一个场合的不同经历,也可能是这串石头所传达的信息量有所不同。但是只有我们两个有这样的梦境,这其中必定有它的缘由。”
“对,”无夏赞成她的话,“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出贡觉玛之歌的秘密。”
骆梅望向早喻:“早喻,你真的要去调查?”
早喻有些茫然,之前有过的那种不安的预感再次涌上来,但她很快下定了决心:“如果是昨天你问我,我一定说不会。可是经过了这个梦,我已经不能放下不管了。骆梅,你是知道我的,我与玉石结缘,本就十分的离奇,我开始在想,是不是为了贡觉玛之歌,上天才会安排我在十年前遇见师父?”
无夏听了早喻的话,十分高兴,骆梅却忧形于色:“早喻,我怎么觉得经过昨天晚上,你有些不一样了?难道这串石头真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你这么执著?”
早喻苦笑:“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真的觉得有些人和事已经等我很久了。”
骆梅点点头,说道:“好吧,早喻,无夏,你们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早喻也着实不客气,说道:“那好,我要尽快见到那幅画的作者,你帮我联系一下他,好吗?”
“那位作者姓孙,我们都叫他孙老,十分不巧,他去青海出差了。”
“那没关系,我去青海找他也行。”
“好,我尽快为你们联系。”
“另外,”早喻沉吟,“我始终觉得那黑玛瑙盒子来历不凡,我查了师父留下的资料,一点记载也没有,你说见过那样的图案,这件事可不可以就拜托你?”
骆梅爽朗地笑:“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你怎么这么客气了?”
早喻眉头微蹙,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连贡觉玛之歌这样的东西,师父都有记载,为什么那黑玛瑙盒子反倒被遗漏了?可我大概没时间去深究,所以只好拜托你了。”
骆梅离开后,早喻与无夏默默相对,各自回味这梦境,过了一会儿,早喻才说:“无夏,我猜我们可能要出远门了,在这之前,我们应该做好充分准备。”
无夏十分疏爽:“钱你不用担心,我有。”
“不只是这个,”早喻一边沉思,一边说,“我们还要多找找资料,尤其是关于当惹雍湖的。”
“我这就回去找。”无夏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要走。
“我这边也会找的,一起努力,越详细越好。”
“这我明白,你放心。”她停了一停,又说道:“早喻,虽然昨天才认识你,可我觉得已经和你很熟悉了。”
早喻报以微笑:“我也是。”
这一刹那,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同时在心里掠过一阵暖意,她们似乎都知道,从这一刻起,彼此的命运就紧紧连在一起了。
高原血玉红色魔石(1)
一个星期后,早喻抛下泡在图书馆里研究西藏传说的无夏,怀里揣着骆梅给她的地址来到西宁。
她是来见《吉玛与恶魔之灵》的作者,被骆梅尊称为孙老的老画家的。
孙老在为西宁一间喇嘛寺做壁画的修复工作,据骆梅讲,他是中国藏传佛教壁画的权威。
他是一个十分孤僻的老人,没有拒绝早喻见面的要求完全是看在骆梅的面子上。而当早喻告诉他,自己是为了贡觉玛之歌而来时,老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只短短说了句:“我不清楚。”就拒绝了。
初战失利,早喻没有放弃,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对孙老展开各种攻势,软磨硬泡,终于,老人烦不胜烦,对她说:“姑娘,不是我不肯说,只是你说的那种石头,实在是很邪恶,你还是不要沾惹的好。”
早喻笑了:“这您放心,我就是专干这一行的,对于各种邪恶的石头还是有对策的。”她故意在“邪恶”两个字上重读,是因为孙老的这种说法让她十分不舒服,继而有心讥讽一下。
不料孙老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讽刺,反而正色道:“没错,你也是珠玉这一行的人,方子昆你听说过吗?他可是你们这一行的老前辈呀,连他都不愿意多说贡觉玛之歌的事,你说这石头是不是真的很邪恶?”
他又提了一次“邪恶”,可早喻这次没心情同他较真,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一个地方:“您认识方子昆呀?他就是我的师父呀。”
“真的吗?”老人不信有这么巧。
“当然是真的了,您要真认识我师父,也该认识这个吧?”早喻伸出手,让老人看戴在她手上的一枚和田玉的印章戒指,那是她师父生前的信物。
孙老一见之下,不禁“咦”了一声,面容缓和了许多:“原来你真是方先生的弟子,那么把事情告诉你也是应该的,毕竟我欠你师父一个人情,应该为他达成愿望。”
敏感的早喻立即由话中听出破绽:“愿望?我师父的愿望?”
“当年你师父帮了我一个大忙,我问该怎么报答他,他说如果他的后人来找我,无论有什么要求,要我尽量满足。”
早喻不由大是奇怪,听来,师父好像早就知道她今天会来找孙老,而且似乎知道自己的要求会遭到孙老的拒绝,才有这样一说。只是师父怎样预测到这一切会发生的?当然,也可能师父当年只不过顺口一说,今日却让自己碰巧撞上了。
然而早喻只是在心底好奇,面上不动声色,以胜利的表情望着孙老。
孙老对这一切却视而不见。他眯着眼,目光越过早喻望向某处,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只是如果你看见传说变成现实,也会记忆深刻的,何况当事人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
“您指的是吉玛?”早喻猜测着。
“是的。那是四十年前,我刚从美术学院毕业时的事了。我入藏支援文化建设,那时西藏刚和平解放不久,生活非常艰苦,只有喇嘛庙的生活还过得去,组织上安排我住在阿里的达宗贡桑寺,我的工作是收集整理寺中的壁画资料,你知道,喇嘛庙里的壁画总是异常丰富的。达宗贡桑寺建于吐蕃时代,许多壁画是反映唐蕃关系的。其中有一幅反映金城公主与尺带珠丹亲临达宗贡桑寺的壁画,线条流畅,色彩明艳,人物形象丰满,很明显是唐代的珍品,当然由于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已经斑驳点点了,但总的来说这幅壁画保存得异常完整。我接受了修复这幅壁画的任务,收集所有资料,尽量按照史料所载,对壁画斑驳的地方进行修改。开始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可是当我进行到金城公主身旁的一个侍女时,却遇到了十分大的麻烦。”
早喻一直留心在听,可是直到现在,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