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来字,其中包含的有效信息量少得可怜,在脑电波近似光速的消息传递面前,就是渣。
但是,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学吗?没有了知识,难道让女儿成为丧尸那样什么也不知道的白痴吗?
不,绝对不行,那是我的女儿,而不是茹毛饮血的野兽。知识,才是力量。有了知识的辅助,智尸才能更有力量。但是,到底什么样的知识,才是智尸所必需的呢?而且,又到哪里去找一个教智尸知识的学校呢?哪个活人有这样大的胆子给智尸上课?自己学的是医科,一些理科内容也不太了解啊。说起来,崖山的陈薇倒是开了个学校,这一家子真是古怪,在这末世上什么课啊,居然还布置作业。
奚加朝一时间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他看着努力学习的陈琼,不知为何似乎看到了自己女儿的未来,陈琼抬起了头,瞟了奚加朝一眼——奇怪,刚才这个家伙脑电波很怪异,有点像——有点像他在看着自己老婆肚子里的智尸婴儿一样的感觉。
这时,草棚子突然闯进一个农业部的人员:“陈老伯,陈老伯,你老怎么在这里瞌睡了?别忘了,今儿还要投票呢。”
呼噜打得山响的陈老伯被惊醒过来,用大手抹了把脸,忙冲着陈琼笑道:“瞧瞧你陈爷爷,居然睡着了,唉,老啦,精力吃不消啊。”陈琼站起绞了把毛巾给陈老伯:“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指了指草棚外,田间有一声没一声的锣声传来,“它们老实的很呢。”
陈老伯冲着来人道:“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呢?”
来人道:“陈老伯你忘了,今天不是要搞那个什么末位淘汰投票,大伙儿都在鸣凤山庄等着你呢。”
陈老伯一听末位淘汰制,脸色顿时就是一沉:“投什么投,老头子我没兴趣。”
来人一怔:“不投?那怎么行。民政部的人还等着呢,说结果出来后要上报。”
陈老伯像赶苍蝇一样一挥手:“我说了不投就是不投,谁爱投谁投去。”
来人悻悻地道:“这不好吧,你老可是我们农业部的头儿,你要是不去组织,大伙儿都不好意思投的。”
陈老伯一翻眼珠子:“那正好,干脆不投就是了。”他瞟了眼草棚子里的其他几个老人:“喂,你们谁想投,自己去鸣凤山庄。”
跟着陈老伯下田的,都是他用得最称手的人,平时也最能说上话,这时乱糟糟地道:“不去不去,浪费时间,还不如再睡一觉呢。”
来人自感无趣,期期艾艾在原地转着圈,陈老伯一挥手:“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跟民政部的娘们说,农业部干得最差劲的就是我老头子,这次末位淘汰选出来的就是老头子我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人心险恶
是个人都知道,陈老伯这是在说气话呢,末位淘汰制并不包括各部门相关负责人,甚至只要身上稍带点职务的,都不在考评体系之内。
大伙儿一时之间都有些悻悻的,陈老伯也知道,这末位淘汰制是王路定下的,当初他听闻这个消息后,就想着找王路谈一谈,因为这事儿在老头子眼里看来,做得不地道,而且还有很大的隐患。但因为农业部事多,就耽搁了下来,再来后,王路就失踪了。
陈老伯明白把这气撒在农业部同事身上有点冤,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这趟子混水,咱们农业部不掺和,有这时间不如好好休息休息。”他扭头看了看田里穿梭来往的丧尸群们,摇了摇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陈老伯最后一句话是话中有话,但来递话的农业部人员却是一头雾水,胡乱应了声,自回鸣凤山庄去了。
陈老伯看着远去的人影,叹了口气,走到角落里,从个大茶缸里舀了杯泡得浓浓的茶水,咕嘟咕嘟地喝起来,陈琼刚才在旁边支着小耳朵,将这件事儿听得分明,她心里很疑惑,因为末位淘汰制可是爸爸王路鼓捣出来的,可是为什么陈老伯隐隐有反对的意思呢?
陈琼知道,在王路心中,崖山如果说谁最让他尊重的话,那就是陈老伯和崔大妈了,崖山赖以为生的农业其实是活最脏最累的,身有残疾的陈老伯却毫不犹豫地挑起了大梁,从来不在王路面前埋怨半声儿。王路曾经隐晦地向孩子们提起来过,如果崖山遇到什么危机,一是找封海齐、周春雨,二就是寻陈老伯。陈老伯有了意见,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儿。
陈琼捧了块西瓜,走到陈老伯身边,递给他,悄声地问道:“陈爷爷,我怎么寻思着,你好像反对搞这末位淘汰制啊?”
陈老伯老脸笑成一个疙瘩:“你这丫头就是机灵。”他倒也不隐瞒,坦然承认了。
陈琼奇道:“陈爷爷,这末位淘汰制有什么不好的啊?我觉得挺不错的,不是我说,我爸爸和妈妈的确管得太松了,有些人在崖山就是在混日子,用这末位淘汰制激励他们一下,把最懒最不听话的那些蛀虫拎出来惩戒一下可不好?”
陈老伯叹了口气:“丫头,你年纪太小,不懂得人心险恶啊。嘿,这末位淘汰制淘汰的到底是谁还是两说呢。”
陈琼不解地道:“还能淘汰谁?当然是最不得人心的人啊。”
陈老伯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指着草棚里的几个老人家道:“这些老伙计吃过的盐都比你吃过的饭多,你问问他们,末位淘汰制到底管不管用?”
和陈老伯一起来的几个农业部人员,都是干活最勤快的一批人,当真是任劳任怨,陈琼对他们也极尊重,当下忙道:“各位爷爷外公,我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陈爷爷说的到底是啥意思?”
刚才农业部来人拉陈老伯去组织投票时,那几位老人都懒得理睬,瞌睡的瞌睡,发呆的发呆,这时听到陈琼脆声声地发问,其中一个老汉将盖在脸上的草帽摘了下来,笑道:“小陈琼啊,你有没有听过‘反右’?或者‘严打’?”
陈琼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草帽老汉嘿了一声:“不怪你没听说过,而且这两件事其实和如今咱们崖山的末位淘汰制并没有多大关系,真要论起来,那就是人心险恶四字了。当年反右,可是下了指标的,一个单位,得有百分之几的人必须是右派,然后,生生把好人打成右派,严打也一样,原本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而且也的确整顿了治安,可是同样是指标、比例,把不该抓的人也抓了,把该轻判的枪毙了。这末位淘汰制糟就糟在每个部门必然有一个人是要被淘汰的,这也是种变相的指标、比例。”
陈琼似懂非懂,侧着头想了半天:“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有的部门里有的人其实并不懒——嗯,和别的部门的人比的话,但因为投票选举是在自己部门里举行,于是这个不太懒的人反而被选上了,而与此同时,别的部门里的人个个都是懒汉,却反而没什么事儿。”
陈老伯和草棚里的几个老家伙哈哈大笑:“丫头,你猜得稍微搭点边了,不过,我刚才说过人心险恶,这末位淘汰制真正可怕之处还不在于指标把一个不太好的人生生污为坏人。”
“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陈琼大为不解。
陈老头叹了口气,重重点了点头:“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将一个无辜的人,陷害成牺牲者!”
供祭祀用的纯色全体牲畜。色纯为“牺”,体全为“牲”。
明明是人类向老天乞求保佑的仪式,倒霉挨了一刀的却是与之无关的畜生。
同一时间,武装部里,全体队员正肃立集合,听周春雨训话:“别的就不多说了,一人一票,不得代写,每票写一个人名,多写或污损,都算废票,投票点就在小黑屋里,每次进去一人,完了。解散。”
队员们哄一声散开,自去领票,这是崖山第一次举办末位淘汰制,民政部非常重视,专门派了一名员工前来指导,选票也由民政部的人员亲自发放,每人一张,领取时还要签名,搞得像模像样的。
武装部的队员们并没有将这次投票当回事儿,有人嚷嚷着:“不写名字投空白票行不行啊,老子懒得写字。”
民政部来的是徐薇薇,她婚后人长得丰腴了一些,女人味更足,这时冲着队员们一笑:“那也行,只要你不怕自己被选上。”
那发问的队员其实是无话找话撩拨徐薇薇,听得这话,却是一愣:“这话怎么说的?”
徐薇薇撩了下长发,笑盈盈道:“简单啊,这就好比只有两个人投票,人家写你的名字,你却投了张空白票,那你不就是把自己给选上了?懒得写字当然没问题,可在最后统计时,你的这张空白票,和给自己多填了一张票是差不多的道理,除非你人缘好,相信绝不会有人选你当末位那个人。”
那名队员顿时愣住了,他哪敢做这样的保证。这时,周围的队员们也安静下来,刚才的打闹声消失不见了,人人都发现,这次投票,并不像自己一开始想的那样简单。
徐薇薇一边分发着选票,一边还细心地递上统一配发的笔,提醒道:“不愿意当众填票的人,可以到小黑屋里填,填完票可要把笔还回来啊。”
武装部的队员们互相打量着,有人脸上挤着笑,生硬地问身边人:“哥们,你不会填我吧?咱们俩是什么关系?上次出任务我可掩护你杀过两只丧尸呢。”
旁边的队员瞟了他一眼道:“明明是周春雨队长救的我,你只不过在旁边搭了把手,再说了,为这事我已经帮你值了三次夜班了,这人情早还了。”
这样的嘀咕声在武装部的院子里悄悄传递着,周春雨和关新、王德承站在一边,他们几个不是副部长就是分队长,都不需要参加投票。
周春雨看到,有几个队员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还冲着别人指指点点,他很快猜到,这是小团伙自发组织起来,一起填一个人名——这样的活,周春雨以前也没少干,派出所会搞些什么年度十大新事评选活动,每到这时,全所员工都会统一起来,选一个标准答案一起填,于是中奖也大家一起中。这原本是件趣事,但放在末位淘汰上,这就很不好,容易结山头,分帮派,不是以做事勤快于否为标准,而是以亲疏远近而论。
周春雨烦躁地甩甩头:“怪不得封所不愿意掺和这事儿,全扔给了我,敢情是他早就猜到了这一幕,他妈的,这些兔崽子,就会走歪门邪道。”
关新也已经看了出里面的门道来,他悄声道:“这样子不行啊,你们看看,这里隐隐分成了好几派人,以前的一批老人抱成一团,新来的人中,又分基地来的,和零散投靠的。从人数上说,还是零散投靠的队员最多,但他们之间也各有派系,倒不如老人们抱团……乱了乱了,整个儿都乱了。”
王德承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是领导干部,再怎么末位淘汰也淘汰不到他身上,谁让他当初机灵抱王路大腿抱得早呢,他笑道:“管这些兔崽子怎么闹,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周春雨瞪了他一眼:“愚蠢,怎么没关系?人心散了,这队伍就不好带了!”
关新也道:“周哥说得有理,这票一投,武装部内部会分裂成好几个派系、山头,这对我们这样需要整合力量统一行动的准军事单位来说,可是重大隐患啊。”
他顿了顿:“而且你想过没有,在崖山各部门中,我们武装部是出力最大的部门,天天要和丧尸智尸死磕,我们这里的每一个队员,都对崖山的发展有着重大贡献,就算是选出一个末位的来,他对崖山的奉献也肯定超过财务、民政部里的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