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比安一愣:“对啊,好玩,这跟野餐一样了。谢玲姐,我们也别去后山捡树枝了,厨房里不就有引火用的细柴嘛。”
谢玲连忙阻止王比安:“别,你看看,你又要麻烦你妈妈了。你妈妈不是说过,为了不让你爸爸的感冒传染你,不让你进厨房嘛。我们还是自己去后山捡些树枝吧,反正也就烧顿饭,用不了多少。”
王比安挠了挠头应了声,一颠一颠地带头跑出了龙王庙,谢玲紧跑了上去。
等两人抱了堆树枝来,烧好了汤面,都已经入夜了。
但王比安很开心,因为他顾不上自己先吃,端着冒着热气的汤面送到厨房门口时,一脸疲惫地陈薇亲了亲他的小脸,夸他“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王比安从门缝里张望到躺在钢丝床上的王路仰着脸问陈薇:“妈妈,要不要我给爸爸也端一碗来?”
陈薇紧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乖,你爸爸他……他还没胃口吃东西。你吃了汤面后就早点上床睡吧,啊?”
王比安点了点头。
其实不用陈薇叮嘱,王比安折腾了一天已经很累了,草草把一大碗汤面吞下肚子后,由谢玲陪着,王比安很快在高低床的上铺沉沉入睡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万事俱备
夜,已深。
卧室内的蜡烛早就被谢玲熄灭了。
只有窗户处传来极昏暗的光。
两扇窗户中,有一扇窗户上装的不是玻璃,而是一块塑料布。
这还是王路当初刚上崖山时,为了进卧室鲁莽地砸了窗户玻璃的后果,虽然说山下镇子上有的是玻璃,可王路没换玻璃的家什啊,而且一时也找不到和卧室窗户大小相同的玻璃,于是偷懒的王路干脆用块塑料布代替玻璃蒙上。反正只要能挡挡风雨就行了。
这个房间里,不,是这整座崖山上,都能看到这个男人为了守护一家人笨拙有时甚至称得上愚蠢的所作所为。
谢玲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撩起床边的围着的被单,捏手捏脚下了床。
谢玲站在高低床边,微微踮起脚,注视着睡在上铺的王比安。
小家伙睡得正沉,都打起了小呼噜,连个身都没有翻。
谢玲自然知道王比安有多累,先是挥砍柴刀,后拎了两趟水,接着又是一路小跑着上下山,回到龙王庙后还没喘上口气,再满后山转悠着低头哈腰去捡柴——那小煤气罐里的气,是自己悄悄放掉的,那桶水,也是自己故意失手掉地上的。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让王比安筋疲力尽。
现在,王比安的两条胳膊一定又酸又痛,嗯,等他睡醒后,这两条胳膊会更酸更痛,一时半会连举都举不起来了吧。小家伙一定没法像那天听说陈薇会变成丧尸那样,又吵又闹了吧。
在所有的事情发生后,在所有的事情结束前,王比安你就在房间里好好安睡吧。
谢玲向着沉睡中的王比安伸出手——把他踢到一边的毯子轻轻给盖上。
弯腰从高低床下轻轻地取出砍柴刀。
谢玲悄无声息地出了卧室。
谢玲走到厨房前,隔着窗户向里张望了一下,里面一支蜡烛如豆,隐隐能看到陈薇正趴在王路床头睡着的身影。
谢玲缓步走到厨房门前,推门而入,随手把砍柴刀放到蜡烛照不到的一处阴影里。
谢玲走到陈薇身后,推了推她的肩膀,轻轻唤道:“姐,姐。”
陈薇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接着又猛地抬起了头:“怎么了?怎么了?王路还好吗?”
谢玲双手握住了陈薇乱摸索的手,柔声道:“姐,哥没事——王路没事,他睡得好好的呢,药起作用了。”
陈薇这时才勉强开眼,看到身前的王路果然安安静静地躺着,长长松了口气。
谢玲扶着陈薇的肩,凑在她耳后悄声道:“姐,你累了,去睡吧。我来看着哥。”
陈薇迷迷糊糊道:“没关系,我撑得住。”
谢玲依然轻声细语:“姐,你去睡吧,你这样子强撑着不但管不好哥,反而连自己身体也弄坏了。我已经小睡了一觉,正好接替你看着哥,等你明天睡醒了再来替我。”
陈薇眯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嘟囔着道:“那行,你可看着点王路,有什么动静就来叫我。”
谢玲搀起陈薇:“有我看着哥,姐你就安心睡吧。”
陈薇嘴里像含着个核桃,含糊道七地应了声,在谢玲半搀半扶中起了身,一路陪着出了厨房,又转进了卧室,在漆黑一片中,被谢玲护上了床。
陈薇其实早就疲惫得一塌糊涂,人刚一沾着枕头,谢玲才过一条毯子还没上身,陈薇已经发出了沉沉的鼻息。
万事俱备。
谢玲转身出门,反锁上卧室门,快步进了厨房,掩门,把里面的插销插上了。
如今,房里只剩下她和王路两人。
谢玲缓步走到王路身边,半蹲下来,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王路安安静静地躺着,其实,与其说是安安静静不如说是死气沉沉。
他的胸膛起伏得几乎无法目视。
谢玲伸出手指,拭了拭王路的鼻孔,气息微弱得根本感觉不到。
谢玲想了想,伸手拔下了一根发丝,放在王路鼻下,好半天才看到发丝动了动。
也不知道是王路的呼吸还是谢玲自己的手在颤抖。
谢玲刚扔下手指上的发丝,突然目光一凝——王路的眼角缓缓流下了两道黑色的阴影。
阴影爬过王路的脸颊、耳垂,一滴一滴,无声地滴落在地上。
谢玲的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来了吗?!
幸好自己及时哄走了陈薇。
她伸出发抖的手指,微微触碰了一下王路眼角的一道阴影,又猛地像火烫着了一样缩回。
手指端粘粘的感觉告诉她,那阴影是血。
王路身上所有的表现,所有的步骤都和谢玲曾经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两道眼泪从谢玲眼里无声无息的划落,一滴一滴,沿着她的下巴滴到钢丝床的席子上,滴到王路一动不动摊开的掌心。
谢玲伸出了右手,摸着王路胡子拉碴的脸,指尖传来的是毛扎扎的感觉,心里想着的,是这个男人嬉皮笑脸地对自己说:“这把胡子不刮才好啊,你看这样子,吓都能把人吓死。呵,吓不死丧尸,吓吓活人也好嘛。”
谢玲悲从中来,搂住王路的头抽泣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到王路的脸上、眼窝中。
突然,谢玲做了个疯狂的举动,她一把抱住王路的头,笨拙地吻了上去。
她的柔软的唇碰触到的干枯的如硬纸板一样的唇,上面全是绽成一道道的裂纹,缝隙中渗出的紫黑色的血已经干硬了。
谢玲试探着伸出自己的舌,却被王路紧咬着的牙关挡住了。
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玲把唇压在王路唇上,似乎要把自己挤进这个男人的身体,呜呜咽咽如一头小兽一样压抑着嘶喊:“你不是老是喜欢背后偷偷摸摸看我吗?你这个没胆子的男人!你就这样想走了吗?来啊来啊,我就在这里,你要是个男人,就要了我。你动一动啊!你这个窝囊废!”
王路一动不动。
谢玲一把掀开自己的衣服,扯下了胸罩,两团丰润立刻暴露在摇晃的烛光下。
她狂乱地抓起王路的左手,重重压在自己的胸口,压在那粒坚挺上,按着那只手又揉又抓,然而,她的手一松,王路的手就如枯木一样硬挺挺地掉落下来。
扑地一声,磕在钢丝床的床沿。
谢玲双膝一软,重重跪在了床前。
呵呵,她突然轻笑起来。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反正,我们大家都是要死的。王路,你只不过比我、比陈薇、比王比安先走一步罢了。不要怪我。”
谢玲撑起身,走到蜡烛的阴影处,捡起了那把砍柴刀,回身,一步一步向躺在床上的王路走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听壁脚
陈薇被渴醒了。
整整一天,她除了一碗汤面外,什么都没下肚。饿倒还能忍受,只是这极度的干渴却从胃里延伸到喉咙,就象有只小手从身体里伸出来,扒拉着几乎要冒烟的嗓子。
陈薇呻吟了一声,从床上半撑了起来,含糊着嘟囔了一声:“水。”
卧室里静静的。
陈薇迷糊了半晌,才想起来谢玲正在照顾王路,稍稍清醒了点。
她半闭着眼睛摸索着下了床,没有趿鞋,光着脚挪到了靠着窗户的书桌旁,伸手摸索了一番。
桌子上并没有杯子。
陈薇干咽了口涶沫,转身到门边,想开门到厨房倒水喝。
顺便也提醒一下谢玲,王路也已经很长时间没进水了,他的牙关咬得死死的,自己是用针筒吸了水,从牙缝里给他勉强注射了一点水进去的。
就这样也有不少水又漏了出来。
得让谢玲时不时也用针筒“打”些水给王路。高烧病人脱水是最厉害不过的。
陈薇一推门。
咯吱一声响。
门动了一下,却又卡住了。
陈薇又推了一把,门一动不动。
陈薇彻底清醒过来——怎么回事?门怎么从外面反锁上了?
卧室的门除了一把普通的牛头牌旋转锁外,在外面还有个类似铁片一样的搭扣,往门框上的扣眼一搭,里面的人就推不开了。
这搭扣从来没人用过——噢,有一次王路为了教训满山乱钻的王比安,曾经把他关在卧室内小半天。那时就用这搭扣反锁过门。
陈薇很快明白过来,是谢玲把门反锁了。
这丫头真是的,怎么魂不守舍的,做出这样没头没脑的事情来?
陈薇苦笑了笑,其实也怪不得谢玲,就是自己何尝不是整天昏头晕脑的。两人从精神和体力都透支得七七八八了,都是硬撑着一口气在照顾王路。
陈薇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想扬声叫谢玲,扭头看看高低床上睡得正香的王比安的侧影,又收了声。
她手一伸撕下了窗户上用来充当玻璃的塑料布,探出胳膊摸到了门框上的扣眼,轻轻一顶,笃一声,铁条搭扣掉下来反撞到门板上。
王路弄的这东西根本就是“压压糊”(本地话糊弄的意思),反正回头用几枚小钉子就能轻易把塑料布重新蒙上。
陈薇出了门,刚向厨房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是王路醒了吗?陈薇大喜。走出卧室时她被室外的夜风一吹,原本委靡的人又爽利了不少,听到厨房内的动静更是精神抖擞。
她加紧向厨房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脚,那声音是谢玲的,并没有王路的声音,靠近了听得更仔细,是谢玲呜呜咽咽在哭诉着什么。
陈薇大急,难道是王路不行了?
她光着脚飞跑过去,一推门,厨房的门也被反锁上了。
陈薇刚要拍门,却听到了门里谢玲边哭边骂王路有色心没色胆。
陈薇举在门板前的手呆住了。
心里涌上千般滋味。
谢玲和自己一家三口真是称得上不是冤家不聚头。
在为了生存而拼命时,人的情感总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容易侵入的。
别的不说,陈薇和谢玲相伴卫生院一行,两人间的情谊就与往日有了大大的不同。
说实话,以前在陈薇心中,谢玲是个类似邻居家妹妹的角色,偶然会找王路这个大哥哥来帮忙换下漏了气的车胎。
现在只是角色互换了一下,变成谢玲帮着王路打丧尸。
陈薇对谢玲很好,那是没得说的,可以说在崖山,除了王比安之外,陈薇待人最客气的就是谢玲了。
没错,是客气。
崖山需要谢玲,但王路却又曾经想杀过她,难免谢玲心里不会没有一点疙瘩,王路是个男人,又不知道女人的小心思,虽然在战斗的过程中越来越信任谢玲,但在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