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兆同不是不爱母亲,但不管他多爱一个人,即使是母亲,也不能企图掌控他,更别提私人的感情生活,没人比他更重视私生活了。
他无法理解妹妹的不理性行为,对母亲耳根子软被牵着鼻子走的行为也感到不可思议。这对母女到底像谁呢?八成是母亲娘家那边的遗传不好。
不过,姜家一直以来都是父权体系,女人的任性胡闹不会被采纳,所以,姜兆同照样约会孙小雅,只要爷爷示意,便带小雅一同回家吃饭。
姜老太爷很喜欢找她聊天,也不介意让她知道两家婚约的来由,带着怀念的笑容说:“你奶奶从少女时代个性就很强,像一颗钻石一样锋芒毕露,藏也藏不住她的精明强悍,不过,也因为这样的个性造就她一辈子的辛劳吧!小雅,你就保持现今的模样就好,辛苦的事自然有男人会一肩承担。”
那也要你嫁的男人承担得起,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肩膀,多的是像孙思贤那型的,天生“斜肩”——重担挑起又往下滑。
小雅不与长辈争执,那毫无意义,笑吟吟地说:“我明白爷爷的意思,只是奶奶天生是闲不住的性情,要她留在家里享清福,她反而受不了。”
姜老太爷哈哈一笑,“没错,没错,她的确是那种人,‘子非鱼,焉知鱼不乐’,我是杞人忧天吧!”
“不,这表示爷爷是个重感情的人……”
“爷爷?谁允许你叫爷爷的?”姜天倪由外头血拚回来,耳尖的听到,顾不得大包小包的往地上一放,气急败坏的质问孙小雅。
“天倪,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姜老太爷吹胡子瞪眼睛,“小雅叫我‘爷爷’,是我允许的,你的同学来不也叫我爷爷?”
姜天倪不敢再说,只有怒视孙小雅。
姜老太爷摇摇头,不悦的目光扫向媳妇,她手里也提了五、六袋。“你怎么又带天倪去买这么多东西?”
姜天倪发声道:“谁教你们把我的金卡收回去,妈给我的副卡根本不够刷,我只好找妈一起去。”她质问小雅道:“是不是你鼓吹我哥这样对我?”
小雅失笑,看了身旁的姜兆同一眼。“我没有能力影响兆同做这种事,姜小姐太抬举我了。”
“叫她天倪。”姜兆同拍拍小雅的手。妹妹论年纪比小雅大两岁,任性、幼稚的程度却还停留在十五岁,只会在男人面前装淑女,他都替她感到可耻。
姜天倪不依的对爷爷说:“爷爷,把金卡给我啦!”
姜老太爷瞪她,“你买的还不够多?你当家里有金山银山?”
“我不能穿同一套衣服去见朋友啊!”
“爷爷我身上这件衣服穿了五年,去见朋友也不丢脸。”
“那不一样。我是还没结婚的千金小姐,我的朋友眼光都很厉害,大家约出去玩,同一件衣服若是穿两次,肯定被笑死。”姜天倪的自尊心全用在跟朋友一比高下,带挑衅的目光溜一眼孙小雅今天的装扮,讥讽道:“孙家很穷吗?还是对私生女特别刻薄?你身上那条裙子我看过两次了。”
小雅甜柔的笑。“是吗?我没注意。我的记性没办法记住见哪位朋友穿过哪件衣服,难免会重复。”
姜天倪不屑地一哼。“这是千金小姐必备的常识。”
谁发明的?男人们都没听说过。
小雅问姜兆同道:“我穿同一件衣服,会让你感到丢脸吗?”
“我没那么神经质,通常男人也不会注意这些。”姜兆同看着妹妹,目光如冷剑霜刀,“不会赚钱又浪费成性的千金小姐才丢脸。”
姜天倪气道:“我又没花你的钱!”
姜兆同面色一沉,“了不起!敢跟我大小声了,你明天就给我进公司上班。”
“我不要!”姜天倪忙躲到母亲背后去。
姜夫人忙道:“兆同,不要吓你妹妹了,她去公司能做什么?她只须留在家里陪陪我,等过了二十五岁,再来论及婚嫁,现在多宠宠她,又能再宠几年呢?”见儿子不语,转而向公公解释道:“爸,天倪也没乱买东西,这些全是新一季的衣服、包包、鞋子,是必需品。”
姜老太爷叹道:“天倪需要的不是新衣服、新鞋子,而是换一批新朋友,这样就可以把过去买的行头重新再献宝一次。”
姜天倪如何听得进去?拾起地上的大包小包,上楼去了,姜夫人也陪着女儿回房试穿衣服、鞋子,务必尽善尽美,不负“姜家小公主”封号。
姜老太爷苦笑道:“女孩子爱美是正常的,可是同一件衣服不肯穿两次的去见朋友,则是虚荣。小雅,今天让你见笑了。”
小雅但笑不语,心里其实是羡慕的。羡慕姜天倪挥霍得那么自然,浪费得那么理直气壮!
姜兆同顺势道:“爷爷,天倪对薛成亮还没死心?”
姜老太爷挥挥手。“不必理会。天倪自己一头热,久了便冷了。”
“她怎会如此蠢笨?算一算自己一个月需要多少钱买名牌、买珠宝,至少也挑一个付得起账单的凯子。”
“天倪的事你别操心,我和你爸心里已有人选,只是你妈坚持要把天倪留过二十五岁,所以暂时放任她去。”
“爷爷确信再放任下去,将来不会被退货?”
“这……”姜老太爷心虚了。
“换了是我,可是宁死不屈。”姜兆同扯出一抹讽笑。
“兆同,她好歹是你妹妹。”姜老太爷也常常疑惑,他的金孙到底像谁呢?
“因为是妹妹我才忍耐,否则老早撵出我的视线之外。”
这样子算有忍耐吗?
“兆同,老人家的心脏不太好,你讲话不要这么锐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天倪是你的仇人。”
“是仇人倒好解决,是亲人才伤脑筋。”姜兆同死性不改的直言道。
小雅轻声细语的插进来打圆场,“爷爷,兆同念到博士学位都忘了选修‘修辞学’的学分,他心里分明是担心天倪的未来,嘴巴说出来倒成了责怪,真不知该说他‘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害羞,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关心妹妹?”
“对,对,对,他就是这样子!嘴巴比鸭子嘴硬!”姜老太爷遇到知音似的连声附和,管他是真是假,至少对金孙的冷血怪癖有个解释,老太爷堪慰。“小雅,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兆同的眼光没错。”
姜兆同面皮冷冷的,但是没反驳。
从家里出来,由司机开车送她回去的途中,他的音量不大,却十分坚持的说: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吗?请你以后不要代替我发言。天倪是我的妹妹,但我实在不喜欢她那种个性。”
你的个性就很讨人喜欢吗?鬼见愁一个!
小雅沉下了表情,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说自己的妹妹,心情很舒坦吗?爷爷都七十多岁了,说两句好听的话安慰他又何妨?我知道,我没资格代你发言,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老人家难过的表情。对不起!我太多嘴了,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她说完后,便看着窗外,不再看他。她,终究是外人。
没有愤怒,没有争辩,小雅冷静的乖乖道歉了,却让姜兆同更难以忍受,因为她的表情空得令人心痛,仿佛她的心绪从他的身边抽离开来。
“不要这样,小雅。”
“光是道歉还不够吗?”
“别说了,小雅。难道你把我看成是一个事事须顺从我的暴君吗?”
“你不是吗?”
“我不是。”他说得决然,说得干脆。
“那你一定不知道,你寒漠的表情、冷锐的言辞常常刺伤别人的心。”小雅肃起了声音,“你从小到大都天资过人、睥睨群伦、一帆风顺吧!你是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你没尝过‘不如人’的滋味,所以你总是以你的高标准在看人、评断人,又有几个人能与你的智商平起平坐,甚至胜过你呢?很难。也许你没有刻意看不起人,但你表现出来的就是那个意思。”
“那又如何?”姜兆同眉头陡然一拧,神色不善。“我天资过人是我的错吗?我一样要日夜苦读才比别人提早五年拿到博士学位。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我是没尝过不如人的滋味,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努力,不敢懈怠,我是姜家唯一的男人,‘益泰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我没有权利撒娇作痴说不要工作,我生在姜家就必须为姜家带来庞大的经济利益。既然我付出这么多,那么对于那些不劳而获、尚且沾沾自喜的米虫,凭什么教我生出敬意?”
小雅闭了闭眼,觉得在对牛弹琴。
“你适合娶一个女强人当妻子,跟得上你的脚步,跟你一起在集团里卖命的工作,如此方能得到你的尊重。”
“不,我不会要那种妻子。”姜兆同沉声说道:“你说我是天之骄子?是,也不是。我曾经很羡慕一位同学,他的家境中上,脸上却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不曾在镜子里见过自己有那样的笑容。”
小雅动容地听着。
“有一天放学,他约我回家一起看书,我好奇的跟他回家,他的妈妈在家里等着他,做好了饭菜等着他和他爸爸一起回家吃饭。很普通的家常菜,尝起来却味道非常好。
“然后,我见他妈妈以我没见过的温柔眼神为他和他爸爸布菜,我突然好羡慕那个样样不如我的同学。当他妈妈以同样温柔的眼神夹菜给我时,我既感动又难过,因为我的母亲不曾那样看过我,甚至不知道我吃饭了没,一切有佣人张罗,她只忙着花钱打扮自己,和我父亲的情妇一别苗头。”
突如其来的心痛感觉让小雅瑟缩了下。
他漠然地往下说:“在那一刻,我便明白了,将来我也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位肯下厨的贤慧妻子,愿意在家里点一盏灯,让丈夫和孩子找到路回去温暖的家。所以我必须为我的孩子找到一位温柔的母亲,不用去羡慕别人幸福的笑容。
小雅扬起水眸,疑涕着他。
他的话掏空了她心中对他的不满,真有点不甘心。
“你这位生在富贵人家的幸运儿,也会羡慕别人渺小的幸福吗?
“我羡慕,所以我想要那样的家。”
“傻瓜,你这个工作狂有时间每天回家吃晚饭吗?那是市井小民才有的闲情,也因为负担不起习惯上餐厅吃饭的开销,所以每一家都有每一家妈妈的味道。”小雅的眼神好温柔地看着他,“我就是来自市井小民,又一脚跨进富贵人家,所以我想告诉你,你所看到的‘幸福’,不是来自于那一顿饭,而是那位妈妈温柔的眼神,因为她有一个爱她、而她也深爱的丈夫,两人相爱,成就一个圆满的家,再生下可爱的孩子,让这个家的幸福更坚固。”
他墨黑的眼定定锁住她的,一股暖流钻人心窝,他喜欢她看他的眼神,暖暖的、柔柔的,清澈无伪。
“父母相亲相爱,孩子自然拥有快乐幸福的笑容.”
姜兆司役有预警的,突然吻住了她。
他决定跟她相亲相爱。
小雅呆住了!
她轻颤了一下,有种陷入梦境的错觉。
她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冲击有多大,似他这般的伟岸男人,天生强势的个性,他不轻易流露的一点点柔情,就足以令她泥足深陷。
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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