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老公和婆婆没办法,但对付孙小雅,她自信还绰绰有余。
“奶奶的专横霸道,相信阿姨比我更了解、更深受其害。”小雅细柔的嗓音,秀丽的面容,晶莹似玉的眼瞳,都显得那么诚恳。“奶奶执意想要一个孙女去‘联姻’,我不回来的话,不是可怜了我可爱的小妹?”
“可怜?”孙柳静瞪眼道。当孙千金可是天大的荣幸,麻雀变凤凰!
“没有温暖、没有爱,反而常常要看人白眼,听人冷嘲热讽,还不够可怜吗?”小雅淡笑着说,“我家小妹一直都是天真的娇娇女,好命得很,不须承受这些不愉快的人情世故。”
孙柳静气不打一处来,“讲得真好听,根本是你贪慕虚荣,一得知有机会嫁入豪门,便争得要回孙家来,你妹妹马元元是个笨蛋,被你耍了还不知!”
“是这样子吗?”
“当然。哪个女孩不想嫁入豪门?尤其像你这种私生女,这几乎是你唯一可以嫁入上流社会的机会,你怎么可能不大力争取?”孙柳静笃定的说。她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孙小雅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好比穷人中乐透一样,怎么可能不希罕回孙家作千金小姐?
事实上,一开始两姐妹的确都排斥得很。
“原来你是这样子想的吗?”小雅也不做口舌之争,淡笑着回答道:“那就如你所愿吧!”
就是这副笑容惹孙柳静讨厌!云淡风轻的,那样不以为意的笑脸反而令人生气。如果小雅能表现出谦卑、巴结的态度来讨好她,孙柳静或许就不会那样讨厌小雅。
一个卑贱出身的私生女,到底有什么好神气的!孙柳静的内心在怒吼,但四十年的教养与身分牢牢锁住她的咽喉,一辈子没大声骂过人。
“你以为故作漠不经心、假装清高,就可以掩盖你贪慕虚荣的事实吗?大家的眼光都是雪亮的,你拙劣的演技骗不了我,更骗不了姜家的人,等姜兆同回国,我打赌他绝不肯履行这可笑的婚约!”孙柳静瞪着她,深棕色的眸底满是阴沉。
“那奶奶可要伤脑筋啰!”小雅的眼中流露着轻蔑的笑意。不管孙家的人相不相信,她认祖归宗的唯一目的,只是想摆脱掉“私生女”的身分,如此而已。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求,所以不须谦卑,更不会巴结。
“一旦姜兆同不愿娶你,你奶奶接你回孙家就变得毫无意义,你想,你这只假凤凰是不是该跌落枝头又变回麻雀了?”孙柳静不怀好意道。
“说得也是。”一点头,小雅挑起细眉。“阿姨一定很开心吧!”
孙柳静但笑不语。她相信每位做妻子的都会与她有相同的想法,丈夫与野女人生的私生女不配得到幸福!
哪个当老婆的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老公外遇所生下的子女?更何况还带进家门取代她女儿的地位,要与姜兆同匹配,孙柳静绝不甘心便宜孙小雅!但她更深信这一切只是婆婆的痴心妄想,姜兆同绝不会看上出身低下的孙小雅。
小雅一手轻轻撑着半边颊,头微仰,姣美精致的五官浮露淡甜笑意。
总是这样,孙柳静愈攻击她,她笑得愈自在,让孙柳静愈气。
“阿姨早晚在佛堂烧香,早也求,晚也求,求佛祖让你顺心如意吧!相信佛祖已听见你的请求,教姜兆同和你一样处处看我不顺眼,主动对外声明解除婚约,你好早日放鞭炮庆祝。”小雅啜了口咖啡,灿灿星眸直勾勾探进孙柳静的眼。“不过,奶奶好像也早晚求佛祖保佑婚事能成,让两家利益结合,免得佑丞尚未能独当一面之前,孙家先教父亲大人给搞得一蹶不振。”
众人皆知,孙氏财团能立足商界,靠的是孙李寒翠老夫人的铁腕作风与精明干练,独子孙思贤只思泡妞并不贤能,她寄望十二岁的孙子长大能克绍箕裘。
孙柳静微微发怔。一边是已亡故的爱女,一边是毕生希望之所托的宝贝儿子,该全力守护的是哪一个?
小雅噙笑轻问:“不知佛祖会听进去你的愿望,还是听奶奶的?”
“不准你在奶奶面前乱说话!”孙柳静轻斥道:“你少自以为是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你会知道?真是没教养的女孩,竟然开口评论长辈。”
“阿姨跟奶奶是同一国的,心思全在佑丞身上,我又如何动摇得了你们护卫‘皇太子’之心呢?”小雅的口气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好不好,因为那全不干她的事,她想关心,人家还不屑呢!
“你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就好!”孙柳静打结婚至今便被婆婆“压落底”,不可能心无怨言,奈何丈夫不可靠,想过好日子尚须仰赖婆婆,她只有隐忍在心,指望爱子长大成人后能令她扬眉吐气,不用再忍气吞声。
“我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分量,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活得很自在。”小雅吐了口长长的气,“所以阿姨,你大可不必再对我冷嘲热讽,甚至攻击我的家人,那只会让我看轻‘名门贵妇’的教养,徒然浪费你的口水罢了。”
孙柳静秀丽的面容掠过一丝不自在,但旋即又绽出冷笑。
“我的教养教我‘实话实说’,什么冷嘲热讽,什么攻击你的家人,那是私生女的心虚、自惭形秽所衍生出的心魔在作祟。”
姜是老的辣!小雅一日不屈服于她脚跟前,对她卑躬屈膝,孙柳静就一日不放她安宁度日,至少口头上不饶过她。
小雅笑吟吟的。“当然,我完全能体谅你的巧言令色、文过饰非,毕竟,造成今日的你如此尖酸刻薄,是我那位父亲大人的功劳。”
“你这话什么意思?”孙柳静攒着眉、冷着脸。
“换了是我,老公风流成性,女人一个换过一个,还冒出两个私生女,我会抡刀拿枪跟他拚了!我可没有你这么善良好说话,一而再的忍气吞声,就只为了维护一个完整的家,其实,在男人背叛的同时,这个家便不完整了。”
“你懂什么?你凭什么在这里说大话?我孙柳静活得堂堂正正的,才不需要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呵!我懂了,你想劝我和你爸闹翻了,最好离婚,这样你妈便可败部复活来抢夺孙夫人的宝座,对不对?你做梦!”
“我妈早十年前便死心了,只有你对父亲大人永远痴心,了不起的孙夫人!奶奶果然厉害,连挑媳妇都没挑错。”小雅叹息道。
这教孙柳静更不是滋味,磨刀霍霍。
“奶奶、奶奶,叫得可真亲热,你真的以为她拿你当亲孙女看待吗?你这个替代品!若非友云不幸去世,你奶奶这辈子也不会想见你一面。”
“这点我很清楚。”小雅就算心里难过也不会表露出来,沉定道:“我出生二十年没见过奶奶一面,进孙家虽然不过半年,但已足够让我看清一件事:伟大的祖母,孙李寒翠老夫人,她这一生只在乎两个人,她的儿子和她的孙子!她为儿子和孙子而苦心守住孙氏财团,其它的人在必要时都可以牺牲。”
在这一秒间,孙柳静几乎要佩服她了。
多么、多么聪慧、沉静、灵透的女孩子,完全知道自己的立场,居然并不伤心,尚且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但一秒过后,又添新的憎恶。这不是她想看到的表情,她要孙小雅苦苦哀求她不要把她赶出孙家,即使嫁不成姜兆同也要死皮赖脸的留下来,这才符合“私生女”巴结有钱生父的形象。
可恨孙小雅偏不教她如愿,令她咬牙切齿。
“我倒是很好奇,一旦姜兆同主动解除婚约,你还有什么立场留在我家?”孙柳静心想小雅若肯向她摇尾乞怜,哀求她在孙李寒翠面前说些好话,她会帮她也说不定。“奶奶至今尚未将你介绍给商界的朋友认识,不用说,她在等姜兆同的回应,他肯认了亲事便罢,他若不认的话,奶奶的狠心无情你是知道的。”
“那又如何?”小雅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话不投机半句多啊!看来她与孙柳静连朋友都当不成,浪费一杯咖啡的钱。
“你……你自信你的美貌不会被姜兆同退货吗?”
“阿姨希望我被退货吗?”小雅凉凉的反问。
孙柳静瞪眼无语。是的,她希望孙小雅被姜家退货,甚至被赶出孙家,她女儿得不到的幸福,私生女更没资格得到。可是,如果婆婆不是危言耸听,孙家很需要姜兆同这位女婿,因为十五年之内孙佑丞不可能独当一面,而孙李寒翠却垂垂老矣,孙氏财团面临空前的接班危机。
虽然孙思贤自负能挑起总裁之职,但别说孙李寒翠不放心,连孙柳静都知道那只是大话一句,当不得真。
可是,她最恨的女人所生下的女儿,俨然成了孙家最大的救赎,对孙柳静而言又是多么地讽刺!
不,她绝不承认孙小雅有任何影响力。
“你的命运不是操之在我,而在姜家,更正确的说法是姜兆同,就看他认不认这门亲事,看你能不能、配不配取代我女儿友云。”孙柳静傲慢道。
她自然不会告诉孙小雅,其实孙友云至死都没见过“未婚夫”一面,只有姜家提供的相片三张。反正死人不会哭诉,她大可以说在姜兆同心目中,孙友云是不可取代的存在!这也是做母亲的一点私心。
小雅怜悯地望了她一眼,也不点破。
没有人喜欢当替身,即使由私生女变成千金小姐,也希望尽量做自己。小雅老早由老实头孙佑丞口中挖出实情,只要问他一句:“佑丞,你亲姐姐长得好美,过去姜兆同先生一定常常约会你姐姐吧!”老实的孙佑丞便会脱口道:“一次也没有,姜兆同那可恶的混蛋一次也没有来过我家,姐姐很想解除婚约,又怕奶奶生气。现在姐姐死了,不用嫁给姜兆同,她一定很高兴吧!”
孙佑丞说完后又担心被妈妈骂,小雅向他保证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孙佑丞放心的笑了,突然对这位美丽的异母姐姐产生极大的好感。
小雅也因此对姜兆同有了很差的初步印象,认定他是一个不输给孙家人的无情无义之辈!订婚十年,不见未婚妻一面,跟孙家对她们姐妹的无情有得拚!
姜兆同,早已在孙小雅心里被判出局。
姜兆同回国后顺利进入“益泰集团”的权力核心,他的祖父和父母苦苦等他回国等很久了,谁也没想到他会在美国滞留两年,为突然病倒的姨丈整顿“威盛企业”,直到姨丈的身体逐渐复原,江日东也有能力接班为止。
姜老太爷确信他的孙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因为生性冷静所以判断力绝佳,因为深谋远虑所以该狠下心时他眉头不会皱一下,因为责任感重所以自我期许很深,不断求新求变求进步。谁家有这样的继承人,都会庆幸三辈子烧了好香。
当然,这样的一个人,他心思如海,眼神如冰,神情冷漠,无法想象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心跳加快、神思不宁,于爱情上是不利的,几乎注定了没机会品尝刻骨铭心的爱情滋味。
但别说姜兆同本人不会觉得遗憾,老人家也不认为那是缺憾,反而相信这是好事,只要在适当的时机娶进门当户对的淑媛即可。
姜老太爷年轻时暗恋过孙李寒翠,那是他的初恋,后来无缘结合,但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所以一直很心疼她结婚后不曾享福,反而要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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