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开会前,康克清再一次找到了刘坚,对她说:“这次西进,可是关系到数万红军的前途命运和中国革命的进程,你应该以妇女部长的身份,实事求是地发言,表明你的态度。”
刘坚受命后,在会上又站了出来,她说:“从军心看,广大红军指战员一致要求北上抗日,同意‘西进计划’的只是少数人,如果一意孤行,必然会导致部队的思想混乱,影响军心稳定。从物质条件上讲,现在御寒品和粮食都少得可怜,即使不被敌人消灭,也会被冻死、饿死的,我们应该北上才对。”
张国焘一看又是刘坚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站出来与他作对,破坏他的计划,顿时勃然大怒,他噌地站起来,拍着桌子质问刘坚:
“快说,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这是我自己的看法,也是部队广大指战员的呼声。”
“胡说八道!”
“不信,你可以去调查嘛。”
“……”张国焘气得说不出话来。
许多人都为刘坚捏着一把汗。
傅钟坐不住了,站出来帮腔说:“下面是有这种议论。”
张国焘一听,火气更大了,刚要发作,派去试水的人回来报告:“水深流急,根本无法渡河。”
张国焘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软下去了。
散会后,康克清找到刘坚,风趣地说:“你这个小钢炮不简单,一炮就把张国焘打哑巴了!”
第四章 一路迁徙在战火中成长的女性团队
女红军陶万荣,算得上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指挥员。
在川陕苏区打土豪分田地的运动中,涌现出了一大批妇女积极分子,红四方面军总部和川陕省委决定建立一支正规的妇女武装部队。
一天,张琴秋把妇女宣传队队长陶万荣找去,开门见山地说:“小陶,由于形势发生了变化,一些地方出现了地主、还乡团疯狂残害苏维埃干部的情况,省委和军委总部决定成立妇女独立营,任命你为营长,曾广澜为政委。”
陶万荣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是多么想拿起枪杆子同敌人战斗啊!可是让她当营长带兵,她又有些犹豫了,一是因为她只有17岁,还是个毛孩子,二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带过兵。她迟疑着说:“首长,能不能换个人当营长,我怕……”
张琴秋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你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徐向前总指挥还要同你谈话呢。”
第二天早晨,陶万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总部面见徐向前,没想到徐向前一见面就笑呵呵地开玩笑:“是假小子来了。”
陶万荣不好意思地笑了。“假小子”是陶万荣的绰号,当时她虽然只有17岁,身材却高大结实,一双大脚甚至赛过许多男红军。爬山、骑马、背负弹药,什么都敢同男同志比高低,很快便落个了“假小子”的诨名。
“假小子,张主任已经找你谈话了吧?现在有一项新的任务要交给你,你有什么意见吗?”徐向前问。
“打仗我敢拼命,可让我带一个营,我怕带不好,辜负了领导的期望。”
“你对党忠诚,作战勇敢,我们相信你能带好妇女营。曾广澜去妇女营当政委,秦基伟同志会具体指导你们的。有什么困难,可直接找我。”
话说到这份上,陶万荣不敢再推辞了,她愉快地走马上任了。
过了不久,川陕苏区第一支正规的妇女武装——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营在通江县城一个学校的操场上宣告成立了!部队的指战员和三乡五里的群众纷纷赶来一睹女兵们的风采。400多名女红军身穿灰布军装,头戴红五星八角帽,身佩长短枪和大刀,远远望去,个个神采奕奕,人人英姿焕发,她们以整齐的军容和严明的军纪博得了每一个目击者的赞美与钦佩。
妇女独立营严格按正规部队编制,下辖三个连队。在军事训练过程中,秦基伟亲自为她们讲授军事知识,女红军们尽管文化程度较低,却十分吃苦耐劳,在进行射击、投弹、野营、刺杀、队列、修筑工事等科目的训练和抢救伤员、押送俘虏、抢占山头、打扫战场等实战演习中十分刻苦。经过几个月的紧张集训,她们开始独立承担任务了,警卫后方、保护供给线、运送物资弹药等任务都完成得十分出色。
有一次,陶万荣、曾广澜带着独立营为前线运送一批粮食,任务紧急,她俩带着队伍连夜出发了。在翻越一座大山时,陶万荣见大家累得够呛,就下令原地休息一会儿,谁知就在这时,山下发现了一股敌人。
“同志们,山下有敌情,快占领前面的小高地,听我指挥!”陶万荣果断地吩咐道。
这股敌人越来越近了,距离阵地只有十几米时,陶万荣大喊一声:“打!”
战士们一起猛烈开火了,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和喊杀声顿时响成一片。
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敌人乱了阵脚,有的拿起枪一阵乱放,有的干脆举手投降,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
原来,这是川军田颂尧纵队一个团的残部,因天黑迷了路,送到妇女独立营的“门前”来了,团长被当场击毙,副团长及300多人被生俘,还收缴了800多支长短枪和十几箱子弹。
这一仗使独立营名声大振。后来独立营又扩大为独立团。
这些女红军们就这样在频繁的战事中渐渐成熟起来。她们亲眼目睹了无数姐妹在身边倒下,她们中的许多人身体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疤,但是,没有人抱怨过,没有人畏缩过,没有人后悔过自己最初的选择。柔美善良的女性,应该体现生活的和谐与美好,而战争总是在破坏这份美丽。女人参加战争,这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无论因何种缘由,都会带有浓烈的悲壮气氛,而妇女在血火中冲锋陷阵,浴血拼杀,就更会引起人们心灵的震撼。
独立团的女战士们跟随大部队来到了天险腊子口。
在崇山峻岭之中,在两座山峰之间,有一道30多米宽的山口,河水汹涌咆哮,一泻千里。一条独木桥横架在河上——那是通过腊子口的必经之路。
张琴秋站在一个高坡上,对战士们说:“这里是岷山山脉的隘口,也是四川西北通向甘肃南部的要道。一年前,一方面军红四团曾在这里与甘肃军阀鲁天昌的3个团激战,一举夺下天险腊子口。现在,在你们的后面,有100多藏族土司的骑兵,在木桥、山口及桥东山坡上,国民党大约布置了一个营的兵力,你们的任务是掩护总卫生部500余名伤病员安全通过这里。记住,一个伤员也不能丢下,这是命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一营一连的全体指战员异口同声地回答。
战斗是在早晨打响的。连长向翠华带一个排担任主攻;指导员刘桂兰带一个排掩护伤病员通过;副连长谭怀明带一个排迎战土司的骑兵。
机枪在愤怒地喷吐着火舌!
子弹如雨点般横飞!
主攻排的女红军们身背钢刀,手握步枪,以最快的速度从侧翼向敌人的主阵地发起冲锋,由于攻势凶猛,敌人来不及应战便溃退下去了……
红军伤病员开始过桥。
副连长谭怀明是个秀美的姑娘,她带着一个排的兵力与土司的100多名骑兵展开了殊死激战,敌人的冲锋一次比一次凶狠,谭怀明见状,急得心里冒火,她气冲冲地高喊着:“同志们,我们就是死,也不能让敌人冲过去!”几个回合之后,穷凶极恶的敌人终于冲上来了,双方拼杀起来。谭怀明一枪撂倒一个敌人,刚要举枪再射时,敌人的另一名骑兵冲过来了,嚎叫着用刺刀捅过来,她躲闪不及,右额被刺开一道长长的血口,肉向两侧翻卷着,鲜血顺着面颊流下来,她竟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只觉得眼前一片红光,她挥舞着大刀把那个骑兵砍下马来,又一路冲杀过去。
这是一场多么残酷的战斗啊!
连长中弹倒下去了。
指导员英勇牺牲了。
子弹打完了,手榴弹投光了,刺刀捅弯了。
……
敌人的马队又一次冲上来了!
满脸血污的谭怀明望着剩下的姐妹们,一字一句地说:“同志们,准备同敌人拼刺刀!”
女红军们铁青着脸,双眼放射着怒火,“刷”地一声从背上抽出各自的马刀、鬼头刀。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肉搏战开始了。
训练有素的女红军们悲愤地呐喊着,挥舞着寒光闪闪的战刀,与野蛮凶狠的敌人拼杀得难解难分。谭怀明挥动着她钟爱的那把拴有红绸布的大刀,如传说中的女侠一般频频出手,把许多敌人杀下马来。她自己也被敌人刺中了右胸和左肋,因失血过多,昏倒了……
阵地上,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到处是殷红粘稠的血迹,到处是丢弃的刀枪。牺牲了的女红军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倒在地上,让人不忍目睹……
谭怀明又奇迹般地苏醒了,十几位活着的姐妹们惊喜地围过来,她们大声地叫着:“副连长,副连长,敌人被我们杀退了!我们的伤病员全部安全通过腊子口啦!”
谭怀明强忍着疼痛,微微地一笑。她仿佛想起什么,用微弱的声音艰难地问:“我们牺牲了多少人?”
“大约70多人。”有人回答。
那是些多么亲密的战友啊,她们从遥远的蜀地一路征战而来,现在却长眠在这荒凉的石沙河畔了。
想到这里,两行泪水从谭怀明的双眼中缓缓流了出来……
第四章 一路迁徙从虎口夺来的粮食
1935年夏天。
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随总部来到川西杂谷脑地区。这里的一座喇嘛庙很快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原来,距市镇几里远的山中,有一座由藏民的喇嘛庙改成的官府衙门,一群群国民党官兵在这里耀武扬威,欺压百姓,经常向当地的汉族和藏族居民征收苛捐杂税,而且逼迫去“进贡”的人在两里地以外就要下跪叩头,用膝盖跪行。太残酷了!许多人头顶烈日,身上背着沉重的粮食和盐巴,活活累死在路上……
红军到达这里的第二天,外出采购物资的战士被冷枪打死了。
几天之后,又有几位战士失踪了。妇女独立团再也坐不住了,她们请缨出战,决心端掉这个黑窝。
总部很快批准了她们的请求。
这一仗怎么打呢?妇女独立团派出两名女红军前去侦察情况,回来后立即研究作战方案。二营副营长说:“敌人居高临下,我们若从山下仰攻,肯定会造成很大伤亡,不如兵分三路,两路从正面佯攻,一路从山后悄悄绕过去,然后合围,打它个出其不意。”
大家展开充分讨论,很快使这个方案变得完善起来,并决定立即行动。
朦胧的夜色下,一支神秘的队伍在黑暗寂静的树林里挖壕沟、修工事,直到黎明时分才悄悄撤回驻地。
又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女红军们沿着一条条壕沟进入预定阵地,团长陶万荣命令道:“同志们,我们是女人,千万不要喊杀,也不要大声说话,以免暴露目标,大家看我的手势行事。”
女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