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昨天晚上,你和袁啸勇没干吗?
马兰一腿蹬住肖文化的肩膀,肖文化仰了一下身子,说,噢,噢,我要射了!肖文化忙乱地从桌下踢出一个盆子,用手捉住朝盆子里射。盆子里面响起叮叮哨哨的声音。马兰坐起来,她看见肖文化丑大的物件上面沾满了血,鲜血来自她的体内。
马兰慌张地穿着衣服。臭流氓!马兰说,我要告你!肖文化连忙端着水盆到水管里冲,边冲边说,告我?你有证据吗?但是你的事,我却有证据!
肖文化收拾完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日记本。那是马兰的日记。
你偷我的日记?马兰说。
那是老师的例行检查。肖文化说。
你不单单和袁啸勇谈恋爱,你还和普玄,还拉我们成绩最好的学生下水。肖文化说,有这些证据,不单要开除你,还要开除袁啸勇、普玄。
马兰说,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日记里写的都是幻想吗?
我不这么认为,肖文化说。
马兰很绝望地哭。边哭边说,你把我弄破了,我还能嫁人吗?
嘿,肖文化说,那有什么怕?现在体操跳个木马,跳个高,甚至大声放个屁都能弄破处女膜,你怕什么呢?你一点都别怕,将来我要普玄来娶你!
普玄?
对,他是老师培养的最好的学生,你看他多听老师的话,老师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肖文化说。
十四
干杯吧!马兰说。
干杯!我举起杯。
两杯“培养”碰在一起,顶端的黑色渐渐在变色。我们一饮而尽。我的眼泪呛出来了。我连忙去擦,但是鼻子也呛住了,鼻涕也出来了。
我在酒里面调了芥末。马兰说。
酒里面能调芥末吗?我问。
这是我的发明,马兰说,这么多年在酒吧混,没事我就摆弄,任何东西都能在酒里面调。
任何东西?
对,任何东西。石子、萝卜、头发……每样东西都能,马兰说。
我只能惊叹。
我还在酒里面调了一样东西。马兰说。
什么?我问。
说了你不能吐。马兰说。
我不吐。我说。
墨汁。马兰说。
墨汁?我惊奇。
你能喝出来吗?马兰说。
不,一点都没有。我说。
杯子太小了,如果杯子再大一点,我能调更多东西。马兰说。
我要求马兰再调一次。她要服务生把所有的料都拿来,瓶瓶罐罐摆满了茶几,她一用小勺取料。我看清了,她不仅沾了芥末,还倒了墨汁。
两杯新“培养”调出来了。
干杯吗?马兰问。
不,我不喝了,我说。
十五
有一个深夜,同学们都睡了,我在教室里写信。那时候袁啸勇刚刚被开除,我鼓着勇气想给马兰写~封信。信写到一半,肖文化来了。
肖文化推门进来,我连忙站起来。
你在干什么?肖文化问。
我在搞学习,我站着说。
肖文化冲到我面前,我把信往抽屉里收,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肖文化把信捏在手里,冷笑着看完,说,这就是你搞的学习吗?
我吓得冷汗直冒。
肖文化啪的一声,把两个本子扔在我面前。其中的一本是我的日记,另一本是一个英语作业本作封皮的黄色手抄本,叫《少女之心》。
那时候学校正流行《少女之心》,我也跟着抄,为了防止别人发现,我用了一个英语作业本,一页英语一页手抄本,没想到居然被肖文化搜到了。还有日记,里面记满了马兰。
你不用再学习了。肖文化严厉地说,学校准备开除你。
开除我?
那一刻,我的大脑出现了异常,既呆滞不动又像宇宙飞船一样快速飞转。
我扑通一声跪在肖文化面前,抱住他的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肖老师,我求求你,我下次不再犯了,我边哭边说。
你说说,肖文化说,一个农村小孩,读书读到今天,容易吗?
我错了,肖老师。我哭着说。
你抄黄色书籍,说出来……嘿,我们学校会培养你这种思想肮脏的人吗?肖文化说。
我错了,肖老师。我只会说这一句话。
你还想马兰的心思!肖文化气愤地说,你也不想想,马兰是什么人?你是不是看她漂亮?马兰跟袁啸勇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她都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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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3
个破货了,你还有脸想她吗?
我错了啊!肖老师。我更加放声大哭起来。
十六
袁啸勇做了一个梦。在梦中袁啸勇结婚了,胸前戴着大红花,头上被洒上金粉。在梦中袁啸勇穿着笔挺的背带裤,系一条红色而漂亮的领带。但是袁啸勇看不见新娘。人群挤挤攘攘。不停有人和他道喜,朝他手里塞红包。不停有人问他要喜糖。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袁啸勇头都炸了。
袁啸勇看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袁啸勇说,你是谁?对方说,你娶了我女儿,连我都不认识,你高兴过头了吗?我是肖文化!
袁啸勇吓醒了。
袁啸勇坐起来,四周望一望,周围都很陌生。在他的身子左侧,斜躺着一位年轻的女子。这是哪里?她是谁?袁啸勇努力地想着,终于想起来了。
袁啸勇在穿衣服的时候肖敏敏醒了,她的脸颊上挂着泪痕。肖敏敏擦一下泪,说,先生,真对不起,我看你睡了,等着你醒来,等着等着我也睡了。
袁啸勇说,你为什么哭?你做梦了吗?
肖敏敏说,对,我做梦了。
袁啸勇说,我也做梦了。
肖敏敏说,你梦见谁了?
袁啸勇说,我梦见了一个世界上最坏最坏的人。
肖敏敏说,男人还是女人。
袁啸勇说,当然是男人。
肖敏敏说,噢。
袁啸勇说,你为什么梦中哭?有人欺侮你吗?
肖敏敏说,不,我梦见了一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袁啸勇说,最好最好的男人吗?说一说,有多好?有我好吗?
肖敏敏说,这个男人原先是一个农村小学教师,他坚持自学,不断地进步,先后自修了中专大专和本科,因为教学有名,他被调到镇上,又调到县里,教初中,教高中。这还不算,最可贵的是他老婆偏瘫了,多年来他一直关照,四处求医,四处烧香拜佛,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他老婆的偏瘫慢慢有了起色,最后能下地走路,正常生活了。他有一个女儿。多年来,他一直又当爹又当妈,从学习到生活无微不至地关怀……
肖敏敏泪流满面。
袁啸勇说,有这么好的男人吗?
肖敏敏哭着说,这个男人是我爸爸。
十七
马兰喝醉了。
马兰说,普玄,你是第一名,好学生,你怀念我们的中学生活吗?
我说,很少,偶尔想一下,也只一闪念就完了。
马兰说,我不行,我经常想念那一段时光,苦也好累也好,辛酸也好,屈辱也好,现在想来,都很温暖很亲近。如果时光允许的话,如果倒回二十年,我们会照原来那样生活吗?
我说,应该还会。
袁啸勇和肖敏敏出来的时候,电刚好停了。武汉这个城市,这一阶段能源紧张,经常拉闸限电。
马兰续上蜡烛。她这里有许多蜡烛,蜡烛一点,四周充满了温暖柔和的光芒。
袁啸勇!马兰喊。
袁啸勇快步过来,说,哎呀,你喝了多少酒?
我一点都没醉。马兰说,你坐过来!
袁啸勇坐在马兰身边。
马兰说,普玄,你也坐过来。我移到马兰身边。
马兰说,我们现在回到中学时期,来,一起听课。
我和袁啸勇乐坏了。谁当老师呢?我们问。马兰指着肖敏敏说,你,你去当老师!
肖敏敏看见了马兰的醉态,也乐坏了。她说,我吗?兰姐?我能当老师?
马兰说,就是你!你最适合当老师!
肖敏敏走到墙边,指着墙很有派地说,好!现在开始上课!
我们一起站起来,说,老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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蓖 麻
荆 歌
1 每年蓖麻开始结籽的时候,天生的姐姐天英就要去考剧团。她钻进一艘乌篷船,坐八十里水路,去县城。乌篷船小小的,停靠在码头上,像不知何处漂来的一只大破鞋。每年天英坐船去县城,我们都要来到码头,站在码头上,一齐看着她。看她如何身背一只黄军包,和一只军用水壶,翘起大屁股,钻进船舱中。她一上船,船就大大地摇晃起来了。差不多每一次,她都是一上船就跌倒了。她总是滚进船舱中的。船儿一晃,水面就不平静起来。波浪起伏,水冲上码头的第三个石阶。站在最下面的人,通常就是我。水冲上来,我的鞋子就被打湿了。看乌篷船摇摇晃晃地走了,我就走卜来,脱下鞋子,放在太阳底下晒。太阳还刚刚露出脸来,软得很,因此要晒干布鞋,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我们就懒懒地坐在岸卜.一边晒鞋,一边向远处的湖面眺望。本来就很小的船,在我们的注视下越来越小,直到完全看不见。在它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之前,我们听到了天英的声音。她像青蛙一样,发出呱呱的叫声。我们知道,她吐开了。船还没有走出我们的注视,她就晕起船来了。
2 '蓖麻'(bìmá)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植物,叶子大,掌状分裂。种子叫蓖麻子,榨的油叫蓖麻油,医药上做泻药,工业上做润滑油。也叫大麻子(dàmázǐ)。(《现代汉语词典》2002年增补本第71页)
3 不知道从何年何日起,便秘困扰着我的父亲。也困扰着我们全家。每一天,太阳升起,或者在阴雨中降临,这一天不管是阴晴雨雪,它是否快乐,都取决于父亲的大便。看他坐在马桶上,皱眉歪嘴的痛苦样子,我的心常常为此而揪紧。我觉得大便就像一个顽固的动物,当然是害虫,躲在父亲的肠子里,全身长着无数个吸盘,牢牢吸着父亲的肠壁。要将它从肛门口排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父亲排便的时候,他们的房间都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母亲担任警卫,她牢牢地把守着房门。任何人企图靠近,她都要挥动手臂,提请注意。如果她手上拿着一杆枪,也许会鸣枪示警。如果直到晚上,父亲还未能排便,那么,这一天的紧张压抑,还将在黑暗中延续。黑夜里父亲用力拉屎所发出的声音,几乎要叫人窒息!
4 如果出现相反的情况,如果这一天,父亲在母亲的协助下,通过种种努力,终于将大便从他的肠子里排了出来,那么,笑容就会浮现在全家人的脸上。而父母的房间,也将不再成为禁地。全体家庭成员,甚至外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成功地排便,这便是一切!不管是采用了怎样的手段。事实上非常手段已经经常化。在父亲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时,意味着他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已经彻底成了便秘的手下败将。这时候母亲不得不拔刀相助。她这位女侠,先是鼓励父亲拿起意念的武器,她厉声说,使劲!使劲!就像生孩子一样,再使一把劲,就出来了!父亲嚎叫起来:不行!不行!我没生过孩子!母亲于是搬出伟大领袖,要父亲背诵:“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这下父亲不敢说不行,只是哀怨地看一眼母亲,然后把眼闭上。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