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昨晚他带我回来时应该是深夜,他却还能让站长的老婆爬起来给我更衣。据此推断,他肯定是朝廷里挺有来头的人,还带了手下。
两个有来头的人都跑到这个小地方来,肯定没什么好事,但是这不好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掐指算来,我到这个世界已过了近半年的时间,秦铭在这半年里倒底经历了什么?以他的优秀,成为驸马不足为奇,可是,什么相国带回来的,什么故意安插在皇上身边……清澈如他,也不可避免的卷入权力的污水中了么?月释和秦铭的复杂关系,也是因为权力争斗么?可是如果月释和秦铭是敌对的,他应该以我去要挟秦铭才对。他没有这么做。肯定不是因为他君子——他怎么都不会是个君子。那就是有别的原因了?或者他们是亦敌亦友的关系?政治没有永远的同盟,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嘛。
哎呀,真是越理越乱!赶紧去找到秦铭问个明白不就得了!我抓狂的揪揪头发,仿佛这一头乱发就是那个乱糟糟的谜团,却听得阿沐在门外叫:“公子——要否把晚膳给你端进来?”
冤家
第二天,阿沐给我找了匹温顺的小母马,我花了半天功夫和它“切磋交流”,直到日上三竿,人疲马乏,我才能骑着它顺利的往山林里飞奔而去。
红色的小马跳跃在绿林中,如绽放的梅,却一路惊起无数飞鸟。
松开缰绳,我趴在马背上,暖风扬起我的头发,随着马蹄的节奏在脑后起伏飘扬。看着一根根疾闪而过的树干,仿佛幼时在儿童乐园里坐着旋转木马,简单的重复着的快乐。
幻想自己变成了纵横天下的女侠,断发为箭,弹气成珠,拂袖遁形……女侠来无影去无踪,只有一袭蓝衣,如天之穹庐海之碧波,还背着一把古怪的琴,那琴模样像一把倒置的芭蕉扇。江湖传言,若能听得蓝衣抚琴而歌,朝闻夕死也足矣。
哈哈哈哈……我不禁为自己无耻的想象大笑,却发现小红马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小家伙累了么?虽然我很瘦,好歹也有个40kg,它肯定背不动我了。
这么一想,我跳下马来,准备找块地方休息一下,顺便也好等阿沐他们追上来。
可我拉拉缰绳,小红马一动不动。
“蜜枣,你怎么了?”我摸摸它的鬃毛,却发现它很警觉的看着前方。
我侧耳细听,才发现前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兵器打斗声。
我把蜜枣拴在一棵树上,向前面跑去。我当然知道这很危险,可是脚仿佛不听使唤——唉,看来我真是属猫的,迟早要被好奇心害死。
打斗声越来越清晰,远远的,看到一群山贼模样的人,团团把几个兵士围在中央。那几个兵士显然已苦战很久,体力不支,不断后退中,包围圈也越缩越小。
“慢着!”
一道清亮的声音,仿佛咿咿呀呀的京剧后那铿锵的磬锣,将一切嘈杂收了个尾。
好熟悉的声音!心里倏的一紧,我拔腿向前飞奔。
不料眼前白影一闪,接着就被人拦腰抱起。我甚至来不及呼叫,人已轻飘飘落到一颗树上。
一张俊美得邪魅的脸,在面前不断放大,最后停在离我鼻子不到一寸的地方。那双长长的眼睛,还是毫不掩饰的,就那么用轻佻目光的看着我:“女人,你来了。”
我简直要被他这个恶心的称呼给气昏过去,直接给他一脚。月释却没有再次受袭,他直接踩住了我的脚,围在我腰上的手也趁机收紧。
我赶紧转头,避免和眼前这张脸亲密接触,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却在那层层包围中,看到了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曾无数次的想过再见面的情形,无数次的练习再见时要说的话,却没有想到,再见是这样的情况。
秦铭身穿软甲,手持利剑,高挑清瘦的身材在人群中那么的醒目。他的头盔已被打落,一头的长发披散下来,衬着那清瘦的容颜更加憔悴。
一个山贼头头模样的人正和他持刀相对,见大家都停了手,开口说道:“把玉叶笛交出来,免你一死!”
秦铭那布满血污的脸上无一丝狼狈,眼睛还是清透得像早晨的露水。他缓缓勾起薄唇,笑得没有一丝杂念,仿佛眼前的不是刚刚还在砍杀的仇人,而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先放了我的部下,我会把玉叶笛给你。”
“将军!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末将誓死不离将军!”
“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四周的兵士纷纷叫喊。
“回去。”秦铭只淡淡的一句,却仿若千斤巨石压下,一干将领,都垂首不语。
“人若亡了,何谈护玉?”秦铭眼中闪过一丝绝决,“回去。”
他身边一个将领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用剑指着:“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那股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让我耸容。
熟悉的脸,熟悉的五官,还有熟悉的清澈眼神仿佛都不再那么清晰,只有一张从来没有见过的威严的面庞,带着不容人否定的霸气,那沉淀了无数过往的眼眸,已折射不出真切的光芒。
“专心点。”
月释的扇子在我头上敲了一记,我才发现自己还紧紧的和这个危险的男人贴在一起。
什么呀,搞得我和他是在树上约会一样。我皱起眉头,把身体往后仰,以便能远离那张奸计得逞后笑得无比灿烂却让人无比懊恼的脸。
月释跟着俯身,凑近我的耳朵,轻轻呼着气,笑容变得诡异:“想不想救他?”
我疑惑的看向月释:“你难道不打算救?”
虽然这个男人很没良心,却也不像是见死不救的冷血,当初还从温泉中救我来着。
想到温泉,我脸红了红:那次还没道谢呢,应该先道歉再说谢谢吧……
“呃……之前……对不起!还有……谢谢。”我垂下眼睑,轻轻说道。
“现在知道讨好我了?”月释腾出一只手来,抚上我的脸,那手,竟是惊人的冰凉。
“亲我。”他吐气如兰,似要把我迷惑,“然后我就帮你救他。”
我当场呆住。
这个色男!居然提这么非分的要求!
耳朵里传来山贼头头的声音:“好了!现在你可以交出玉叶笛了!”
秦铭的声音却清淡得没有一丝感情:“想要玉叶笛,只有杀了我,剖膛开肚。”
“你……你居然……兄弟们,给我杀!”山贼头头一声令下,厮杀声顿起。
听着不绝于耳的叫喊声,刀剑声,呻吟声,我的心仿佛也被一刀一刀的割着,咬咬牙,我轻吻上月释的脸颊。
还是惊人的冰凉。
月释脸上绽放出绝美的笑魇,七彩琉璃般的眼睛轻轻阖上。
我只觉得腰间的手突然松开,整个人失去重心,像只断线的风筝朝地上摔去。
惊叫出声。
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聚焦过来。
地面越来越近。
就在我快要和大地母亲亲吻的时候,腰上又是一紧。
我被这一勒,差点断气。回头看去,只见一条白色的腰带,一头系在我背后的腰带上,一头系在树枝上。
高高的枝桠上空无一人,月释显然已经逃走了。
我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一群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一匹黑马应声而来,冲进包围圈。秦铭翻身上马,从包围的另一头突围而去。
这一切都来得那么快,快得我转不过思维。
秦铭他……就这样走了?
就算他没看清我的人,他也知道我的声音的,可他还是走了,那么干脆那么毫不留恋……
强压下心头的苦涩,我不断安慰自己,他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比我还要紧的事……
比我还要紧的事吗?
那个清凉的声音曾经那样信誓旦旦地说:“秦铭心里最重要的地方,划给小希管辖了!”
那时的我,心里感动得不行,脸上却是嘻嘻哈哈的表情:“好呀,我马上去拟个土地转让启事!”说完都不敢看秦铭的眼神,回头跑掉。
那是大一暑假的事情了。秦铭的暗示,我无法说服自己坦然接受。既然他当年无法放下我和青青恋爱,那他现在也不可能放下青青和我恋爱。他青梅竹马的人,是青青;他宣布过的女朋友,也是青青。我绝不会是夺朋友所爱的第三者——尽管我那么爱他。
所以我在后面的一年里变本加厉地忽略他,上网泡吧,抽烟喝酒,让自己颓废得没有多余的力气想他。
直到他从杭州冲到成都,对我说他放弃我,他会如我所愿,好好的呆在青青身边——条件就是我回到从前的样子。
我遵守约定,戒烟戒酒戒网,仿佛之前那一年只是一段被抽走的空气。
可心若清醒着,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青青在电话里讲述他的体贴,他的温柔,他的幽默,他的点点滴滴,每字每句,都象针尖在心头跳舞,轻轻地疼。
原以为早就麻木,现在才发现,疼痛是永远无法习惯的东西。想到他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就那样扬尘而去,心仿佛又被刺破,疼痛如气球里的空气,一涌而出。
“放他下来!”
一阵大喝唤醒开小差的我,我这才发现,底下的山贼,还剩下小小一部分。估计是追秦铭去了。
剩下的人正聚集在树下,看到我把眼光落到他们身上,乱糟糟地嚷嚷起来。
“好俊的家伙!我要了!”
“又不是娘们,你也要?!”
“叫他扮成娘们,肯定像!”
“说不定就是个娘们!”
“慢着慢着,是我先看上的,不要跟我抢!”
“好东西要留给老大!”
“快放下来看看!”
“我来我来!”
嘈杂声中,一把刀咻咻地飞来。
不会吧?
刀险险地擦着头皮飞过,斩断了那根拴着我的腰带,我直直落下,摔了个标准的狗啃屎。
我痛得龇牙咧嘴时,却听到一声抑制不住的大笑。
是月释那可恨的家伙!我恶狠狠地向着笑声的来源——树后瞪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张笑得比春花秋月还要灿烂的脸。
我咬牙切齿地爬起来,却因为一嘴砂子,拼命吐还来不及,哪有功夫骂他?
正忙着吐砂子,却听到阿沐的声音:“公子——”
密林远处,隐约可见阿沐和阿刚骑着马匆匆跑来的身影。
月释止住了笑,只轻轻叫了声“小白”,那匹白马居然从一颗树后悠悠的转过来。
肯定是刚才偷偷牵过来藏在这里的,我不服气的撇撇嘴。不服也没用,谁让我就是不能折服那红红的蜜枣小马呢,唉。
“别叹气。我说过让你跟着我的。”月释暧昧一笑,然后在我鸡皮疙瘩掉下来前一把揽起我,象装货物一样横扔到马背上。他自己也随即上马,一抖缰绳,白马就脚下生风地飞奔起来。
阿沐阿刚已追到旁边,却因为我横在马背上,不敢贸然靠太近。何况林子里树多,阿沐冒险来抓我的手总是被树干挡住。
还有了,这白马简直就超越了一匹马的能力了,像只大狸猫在林子里绕来绕去,林子里的树一棵棵贴着我的脸擦过,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你想把我毁容啊!”我气急败坏地大叫。
“相信小白,它可是很能干的。”月释还是那样玩世不恭的语气。
没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出了树林。
阿沐马上靠近前来,却听得月释轻飘飘地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