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既便他不提出这笔交易,景祺也会救青青的。
等等!景祺把命分了一半给青青,那就是说,他自己只剩下一半的生命?!
我第三次跳起来。
“不要担心,希。”景祺安抚地笑笑,“我只是把我剩下的生命分出一半。我本来就不知道自己的寿命,既然是未知,多一半少一半也没有感觉。”
我哀怨的看着景祺。再大的事情,到了他那里都变得云淡风轻。是因为突然少了一半生命力,所以他才会这么累吧?
“不要这样看我,希。”景祺笑着捂住我的眼睛,“我累是因为每渡一成的命需要九个时辰,为了在五天里渡完五成,就没有睡觉。”
“干嘛非得五天渡完啊……”我嘴里念叨着,突然又想起什么,抓住景祺的袖子:“那青青在哪里你知道喽?”
景祺的表情黯淡下来,他歉意的对我说:“她已经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
“她没说。她只是让我转告你……”景祺的眸色逐渐变深,可见他心里正矛盾交缠。
“青青要转告我什么?她说了什么?”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是我不能逃避。
“她说……她不想见你。”景祺声若蚊蝇,听在我耳里却如平地惊雷。
青青,真的讨厌我了么?
我垂下头,咬住嘴唇。
“希……”景祺摸摸我的头,“如果你想找她,我会陪你的。”
如果青青不愿见我,我找到她又有什么用。何况,种下这一切苦果的,就是我自己。是我不配有青青的友情!
眼泪落在胸前,在那块天蓝的布上砸出一颗颗深色的晕点。
或许,我们三人注定是这样的结局——注定要纠缠十年,也注定要各奔东西。就像三个相切的圆,在这一次生命的轮回里,就只有那一个切点。
不!我不要这样!我不想失去这十年的友情!
心里的郁气终于爆发,我又一次趴在景祺背上,哭得像个孩子。
――――――――――――――――――――――
昨晚的谈天因我的情绪失控而中止,今天白天,我重新问起景祺白渊和白国的事情。
昨天午夜,我已在月色下发誓不再逃避,不再因为过去而执念。从今天起,我不要再懵懂随性的过日子,我要主动地去珍惜和保护现在。
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天黑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白国皇室有三大巫灵:神兽、风鸟和冰鱼。
神兽最为难得,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会转世一次,也是三灵中神力最大的。景祺原名白溶,是白水创始至今的第九世神兽。神兽的神力要和所爱之人交合后才能显现,而景祺在十五岁时还未有爱人,前任白王为他指婚也遭到拒绝。恼怒的白王下令封印这一世无用的神兽,而实行封印的,是当时的第一百零七代冰鱼——白泠。
冰鱼一族世代掌握着预言和封印的能力,这个能力代代相传,传女不传男。
而风鸟司管天气变化,力量的单一化让这个力量异常的强大,所以风鸟的影响力非同一般。虽然风鸟也是百年难得一遇,但是因为风鸟通常脾气刚烈,甚至有些极端,所以白水皇室对三十一世风鸟白沐的降临喜忧参半。
白国皇室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规定不能和外人通婚。如果要和外人通婚,必须先放弃皇室的身份。但是冰鱼一族的女人,一旦继承了冰鱼的力量,就连放弃身份也不被允许了。
而前任白王打破了这个规定,娶了一名茶红色头发,来历不明的女子。这名女子给白国皇室带来了第一个血统不正的皇子,就是白渊。所以白渊的蓝发里夹杂着一缕缕茶色,并且继承了他母亲的卷发。卷发和茶色成为白渊在皇室的耻辱,他从小就性格冷僻怪异,不随便与人接近。
至于白国皇室规定未婚男女见非皇室血统的人都要带面具这个说法,这纯粹就是白渊临时胡诌的。我昨晚静下来后想想就觉得不对,难道白国皇宫里就没有非皇室血统的丫鬟护卫什么的?如果要带面具,恐怕睡觉也要带着面具了。连这样的谎话都懒得去辨别真伪,可见白王在其他两国人眼里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是啊,一个皇位都来得不明不白的王;一个只用了一年半载就让白国陷入惨境的王;一个把亲人扔在城外换取国家的王,不论哪个,都让人不屑。
晚上,我躺在三楼的露台,听着风铃的乐声,一遍遍的细细梳理着脑里的信息,并把发生的事情一点点串联起来。
首先是白渊在镜城抓到赤烬,那时他就用红衣和血腥做药引,可见那时他已经知道月释和青青的婚事。因为怕伤到青青,所以加了血腥这条引子,却不知道青青居然在那天受伤,并因此大出血。白渊的计划破败,月释才能登上王位。
正因为白渊在月国的阴谋落空,他才会以运送骨灰为由,将阵地转向火国。以白泠的才智能力,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就是不知道最有战斗力的风鸟是否站在白渊一边。如果是,情况将会很不乐观。
按景祺的回忆,风鸟白沐和白泠白渊的感情都很好,而白泠虽然对白渊很冷淡,对景祺也礼让得有些疏远,但是这个美人对白沐却是从小呵护有加,亲密无间。
如此看来,白沐应该不会和白泠作对才是,但我若能和景祺到白水游说白沐中立,必会保险许多。
其次是那个重要的人证——“神威”。只有他知道青青的腹上为什么会插着一把刀。“神威”在酒席上的失落和抱着青青出来时的恐慌都能看出他对青青的感情,可见不是他害青青。或许,他提前离席是为了去看青青?更远一点想,他之前在码头的追杀也是因为青青要嫁给月释?再加上他是月释的哥哥,也就是上官凛的儿子,他的亲生父亲就是被月释杀害。这些都加起来的话,他很有可能怨恨月释而对他不利。
还有,景祺的神力,原来要和所爱之人交合才能显现。难怪白渊救他时,没有一并提出三个条件,因为就算那时提出来了,也没有用。莫非白渊给我吃春药也是故意的?不会。我应该没有告诉任何人景祺的事情才对,就算我叫出景祺,他也不会知道我口里的景祺就是神兽白溶。
白渊一定有在监视我们,不然他不会这么快知道景祺神力已现,也不会知道阿沐急着送赤烬的骨灰回火烈。必须把这个“摄像头”兼“监听器”给找出来,不然后患无穷。
最后是白泠,她一定知道当年把景祺封印的确切理由。直觉告诉我,白渊的阴谋,和景祺有很大的关系,我不能让景祺有一点意外。还有冰鱼的能力,是否随着白泠嫁给火王而消失或者削弱了?还是已经传给了赤烟?烟去了天堂,那冰鱼的能力就从此断绝了么?为什么心里对赤焰有如此强烈的不安?我必须亲眼确认,确认小焰好好的,确认绿鸢和乐风如俊都好好的……
思绪蔓延开来,脑海里浮现出月释的背影。
月释,你今天还好么,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吧。
溪流虽无法改变污潭,可是,它终将汇入大海,拥有海的力量。等到那一天,我会来和你一起,寻找纯净的光明。
景祺款步走来,在我身边躺下。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对我绽开莲一般的笑容。
我侧头看他的眼睛,晶蓝的眸子在月光下如同神圣的舍利子般,光华满溢。
“景祺,我要去白水国找风鸟。”
“嗯,我陪你去,希。”
“景祺,我还要去火烈国帮白泠打白渊。”
“嗯,我也和你一起。”
“白渊是救你的人,白泠是封印你的人,你不管恩怨啦?”我眨眨眼睛。
“不管。”景祺微笑,“我只管你,希。”
“那我还要去药岛看朋友。”
“嗯,我也去。”
我把头靠在景祺的肩膀窝里,抱着他的手臂蜷起身子。
不远处的古琴焕发着静静的光泽,地上,有各式各样的影子。羽毛状的,月亮状的,兰花状的,还有——景祺状的。
我静静的笑着,坠入梦乡。
潮涌
告别了月释和秦铭,我们一行四人动身前往白水。
因为景祺已经没有“速水”的神力,我们于是用马匹作为交通工具。我和黛黛骑一匹马,景祺和阿沐骑另一匹。不是我不想让黛黛和阿沐共骑,而实在是因为——我和景祺,都不怎么会骑马。
为了行走方便,景祺那长得出奇的头发被我高高扎起,成为名副其实的“马尾”。
头发扎起的景祺显得更加的清丽俊朗,一路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看来,我以太过招摇为理由拒绝乘坐月释准备的那辆蓝色童话马车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因为只要有景祺在身边,我们还是脱离不了“招摇”两字。
想起月释,我的手不由得抚上胸前那块玉佩——玉叶笛。
三天前,我进宫告诉月释要走的消息。月释听了我的想法,破天荒的没有反对,反而挑挑眉说:“不要变得太彪悍啊,女人,不然我欺负起来就不好玩了。”
我对他扬扬拳头:“现在才知道我彪悍啊,已经晚了!我回来一定要一笔一笔的跟你算老帐!”
月释闻言笑开:“不要让我等太久啊,女人。”
今天走的时候,他没来送,却让人给我送来这块玉佩,说是可以抗毒防毒。
防毒么?我笑笑,我这笨溪还是让他担心了呢……
回想间,听得黛黛在耳边说:“既然已决定取舍,就不要再执念不放。”
我心里一凛,有些心虚地向景祺看去。
景祺也正在看我,眼眸还是那样纯净。
见我看他,景祺绽开笑容:“希,累了吗?”
“哪有那么快累的!”我叫嚷道。回过头来,却又用眼角瞟他,“倒是你,气色好像差了很多。真的没有关系?”
“真的。”景祺还是看着我笑。
阳光洒在他的眉间鬓角,映着他柔和的笑容,无限生动。
我看得呆了。
“咳咳,隔这么远,你们俩个还要这么眉来眼去,到底把不把我放在眼里啊?”黛黛很不给面子的出声警告。
景祺脸上的笑容倒是一点不变,还是那样真,我却扛不牢,脸红了红反驳她道:“这是对美丽的事务本能的追求,懂不懂?不懂问你们家木头。”
听到叫“木头”,阿沐条件反射般转过头来,正好对上黛黛看他的视线。两人一阵不自然,各自回头,抖抖缰绳,让马儿奔跑起来。
我躲在黛黛怀里偷笑一番,继而发了发疯,扯开嗓子大叫道:“江湖任我行!”
三人被我冲锋陷阵的姿势弄得笑的笑,呆的呆,晕的晕,我却凭着这自给自足的豪气,侠风顿生。那些离愁别绪,那些担心难过,都随风去罢!
――――――――――――――――
托了玉叶笛的福,这一路行去都极其顺利。
这小小玉佩竟是锒月商会进贡给月王的信物,带着它,不仅相当于有个庞大的商人团在背后支持,还代表了月王的权威——难怪当时秦铭要拼命护着。
说起秦铭,他的将军府,我总算也在离开前去了一趟。他和新婚妻子的恩爱,看在我眼里,已没有酸涩,只有真诚的祝福。当秦铭拍着我的肩膀,向月明公主介绍说“她和月如是我最好的朋友”时,我心里涌起久违了的熟悉感动。
“好好养我的干儿子啊。”
“没问题。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