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新呆若木鸡地站在大门口,胸口剧烈起伏,气愤难平。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转身悄悄地往车库走去。
回来时,他手中已多了一部小巧的摄像机。朱新悄悄走到他无数次与曼羽颠鸾倒凤的卧室的落地窗前,透过没有关严的窗帘缝隙,将镜头对准了那张庞大的双人床……
曼羽骑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半闭着眼一上一下地运动着,慵懒地呻吟着,两只丰硕的乳房突兀地颤抖着,浑不知窗外有一只偷窥的“眼睛”。
终于,两人结束了战斗,曼羽翻身下马,用手抚摸着男子的胸毛,娇嗔地说:“亲爱的,你看我为咱们又买房,又买车,最近手头紧得我心里发慌!就连和你亲热都没有那么投入,那么尽兴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也知道国内现在风声很紧,钱不好弄,我也不想太让你为难,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知道我现在只有你一个男人了,下半辈子都还指着你呢!为了不影响你,我一个人飘洋过海,离乡背井地来到这个地方,孤苦伶仃的,有多难哪!想去找份工作,给你减轻点经济压力,可我什么也不会,能干什么呀……”
男子坐起身来,点了一支香烟,叹了口气说:“小羽,你知道我这一生克己奉公,兢兢业业,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从未存过一点私心,可以说,我的前几十年,都是两袖清风,问心无愧的,可是,为了你,我做了多少违背自己良心和原则的事,我真的是想都不敢想!有时候,半夜听到警车的声音,我都睡不着觉,我辜负了党和人民对我的信任哪……”
“看你,又摆出一本正经的公仆模样,烦死了。现在谁还像你这样革命哪?!谁不是拼命给自己捞钱,能捞多少捞多少,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看你以前,堂堂一个副市长,住,住那么个一百多平方米的小破房;穿,穿你那黄脸婆买的几十块一件的廉价货,嫌不嫌丢人,亏不亏呀?就连别人请你吃顿饭你也是推三阻四,倒像是谁安排了鸿门宴,要腐蚀你似的!这样活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小羽,像你这一代人是理解不了我们的。我们从小接受共产主义教育,理想就是为社会为人类贡献终身,对个人得失决不会计较半分。我们讲革命,讲奉献,对于自己个人的享乐,真的无所谓!现在的日子比起改革开放以前已经不知道好多少倍了。从前我们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可是,想起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真的是一种美好和幸福啊……”
“美好什么?大傻帽儿!”何曼羽听着他的宏篇巨论,不耐烦地说。
“也许,我们这一代人和你们这一代人价值观相差太远,算了,说你也不懂,”男子爱怜地摸摸曼羽的长发,语气有些感伤地说,“其实我也没有资格再谈什么理想说什么奉献,我自己做的事……唉!小羽,你让我抛弃了自己几十年来为人的准则,背叛了党和人民,堕落成一个为自己所不齿的人,可是,我并没有后悔,知道吗?因为我真心地喜欢你!”
“哎呀,你不要把责任都往人家身上推嘛!人家还不是为你在美国先打好基础,等你一退休了,就远走高飞,到美国来享福,那些理想啊道德啊原则啊通通抛进太平洋,再也不要去想,好不好?”
男子涩然一笑,叹息着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过什么日子都无所谓,只希望我爱的女人能够幸福。为你,我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小羽,我想问你一句话,”男子望着曼羽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是真心爱我的吗?”
“这,谁说不是啊!”何曼羽猛一惊,嘴里兀自强硬着,“我现在全都指着你一个男人了,人家为你守身如玉,就想着和你团聚,为你生儿育女,双宿双飞,你还怀疑我呀?”
那男子仍然苦涩而温柔地看着她,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却又并不想弄清她话里的真伪,又或许,真相的丑陋与残酷,是人不忍也不愿去面对的吧。
在这样洞悉一切的目光的审视下,何曼羽有些心虚,嚷嚷着说:“算了算了,你不相信我,这样吧,我也不让你为难了,我爱的是你的人,可不是你的钱!我有一个女友,前不久被她那挨千刀的老公甩了,现在到‘人间天堂’去上班,一天可以挣几百上千美金呢!要不啊我也去试试,她说以我的美貌一天赚个一两千美金没问题……”
“别赌气,小羽,只要你爱我,做什么都值得。哪怕你……也是我甘愿。”他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有一个香港老板想叫我把市中心一块地批给他搞开发,这次回香港,我就和他把这件事定了,回头让他给你打一笔款子过来,怎么样?”
“老公!我亲亲的好老公!!”何曼羽兴奋地搂住男子,又开始兴风作浪起来……
朱新收了机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楼,坐上自己的凌志车,朝吴月娇家中疾驰而去。
“新,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月娇看到朱新,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
朱新也不答话,恶狠狠地抱住月娇,一边亲,一边往下撕扯着衣服。“哎呀,你怎么了?”吴月娇尖叫起来,朱新把手伸到她衣服里,粗暴地揉搓着她的乳房,并就势把她压倒在地毯上……
月娇很快停止了挣扎,并开始一心一意地配合他,事实上,她非常享受他的这种突然袭击,愿意被他掳获和征服。
所有的运动都结束了,朱新在曼羽那里被撩拨起的情欲终于得以发泄,他瘫软下来,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月娇轻轻地扒拉着他的眼皮,害羞地说:“新,你好久没有这样激情过了,我还以为你厌倦我了呢!”
“怎么会!”朱新不耐烦地说。
月娇有些委屈地说:“你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让人一点都没有把握,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这样子总不是个长久之计嘛……”
“宝贝儿,请相信我们纯洁的爱情,那不是时间和空间可以阻隔的。我这不是在为了我们的将来而流血流汗,拼命工作吗?你以为我喜欢这么居无定所,飞来跑去,成天都在昏暗的机舱里度过啊?我何尝不想成天搂着你呆在温柔乡里?没有办法嘛!再说了,我们每次见面不都很甜蜜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你只爱我一个人吗?”月娇不放心地问。
“当然!”朱新斩钉截铁地回答,然后便翻过身睡了。
吴月娇是一个心眼朴实、厚道的姑娘,毕业于国内一所医科大学,赴美后在一家医院眼科做护士。两年前朱新去医院看眼睛,正好是吴月娇当班。当时一直追求吴月娇的一位医生去英国留学,与吴月娇断了联系。失恋中的月娇神思恍惚,错把脚气水当做眼药水给朱新点上,结果朱新的眼睛当场便又红又肿。
这是一起严重的医疗事故。如朱新上诉,吴月娇将丢了饭碗不说,还得赔偿一大笔金钱。月娇吓坏了,当即便哭了出来。
朱新见月娇年轻貌美,哭起来更是梨花带泪,我见犹怜,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当即表示不再上诉,并就此对月娇展开追求攻势。
单纯的月娇一方面对朱新感恩不尽,另一方面为朱新的潇洒而倾倒,就此坠入情网,不能自拔。朱新每到洛杉矶,月娇家便是不要钱的旅馆,还提供一切服务。
这个做护士的姑娘,心眼单纯、实在,浑不知世间险恶,人心叵测。她听了朱新的回答,心里美滋滋的,所有的疑虑一扫而光。却不知这个答案滑头至极,可解释为“当然是只爱你一个”!也可解释为“当然不是只爱你一个”!
第一章孟君援手 柳暗花明(1)
紫梦端着一杯咖啡,默默地望着窗外发呆。洛杉矶的天气总是很好,阳光明媚,四季如春,然而紫梦的眼里,却是满目凄凉。
紫梦叹了一口气,觉得心里满满的,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萧索地回转身,坐到了小书桌前。
这是一套小小的公寓房,一室一厅,外带一厨一卫,每月的租金是两百五十美金。屋里有些房东配备的简单的家具和电器,再加上紫梦自己购置的窗帘、床单等物品,不管怎么样,看起来总算是像个家了。
记得第一天看房时,紫梦看着劫后战场般凌乱破旧的小屋,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遍地黄金”的美国,其简陋之程度真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窗帘没有,床单被褥没有,仅有的一张大床和一张小书桌也不知是从哪个垃圾站搜罗来的,显然早过了服役年龄,一坐上去便能听见它们苟延残喘的叹息声。
然而对于此时的紫梦,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以她的经济实力,不可能再有更好的选择。紫梦沉默地把钱交给房东,三个月的房租加上一个月的押金一共是一千美金。
把行李往地上一扔,紫梦直奔超市,要买被褥,买窗帘,买锅碗瓢盆,买洗漱用品……紫梦使足了劲,大包小包地扛了回来,当务之急是把床单赶快铺上,她特意选择了自己最喜爱的浅浅的紫色,以期能赶快营造出一点温馨的家的氛围,让自己的心里能感受到一点点温暖,有能在这里住下去的勇气。
紫梦手忙脚乱地铺好了床单,就势趴在床上,疲惫和劳累向她袭来,她突然感到筋疲力尽,那种从进机场开始就有的仓皇惊恐和绝望无助像浪潮一般席卷了她,她觉得自己再无力、无勇气面对这一切了。紫梦翻出了电话号码本,拨通了明远家的电话,当听到明静那熟悉的声音,泪水不可抑制地哗哗流了下来……
是的,不管怎样,如今总算安顿了下来,家里所需的基本生活用品也算准备齐备,日子已经可以将就着过了,然而,新的麻烦又迎面袭来。
因为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紫梦的哥哥提议让她找一下他在洛杉矶的朋友——一个做玩具生意的台湾老板,看他能不能订一些货,这样紫梦帮公司在洛杉矶接单,可拿到百分之十的提成,聊解一时燃眉之急。
最开始找到蔡老板,他非常热情,表示非常愿意帮忙,并一下子订了五个集装箱的货,价值三十万美金,这大大超出了紫梦的心里期望值,令她惊喜万分。
货到了洛杉矶港口,紫梦兴致勃勃地拿了提货单去找蔡老板结账,没想到蔡老板把她请进私人办公室,先是表达了一番他对紫梦的倾慕之情,继而厚颜无耻地要求紫梦做他的亲密女友,并许诺从此让她锦衣玉食,决不再为钱发愁。遭到紫梦的断然拒绝后,他竟抓住紫梦的手,“扑通”一声跪下,做苦苦哀求状。紫梦又羞又气,挣出手夺门而逃。再打电话过去结账,对方已换了一副嘴脸,拒不认账。
钱没收到一分,货物在港口的滞留费却已是一大笔,令紫梦不知所措。而哥哥公司那边更急着催款,百般无奈之下,通过明静找到孟晋,也不过姑且一试,死马当做活马医罢了。
紫梦看看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她这才想起自己起床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呢!紫梦站起身来,去厨房翻出一包方便面,在火上烧了一锅热水,准备草草打发掉这顿午餐。
“丁零零……”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