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洗手”,在安享晚年?
金三角地区,是华人及各少数民族活动的舞台;中华民族传统悠久,影响深远;其他少数民族勤劳勇敢,充满智慧。金三角地区,生产力发展低下,原始图腾依稀可见,但它仍在创造。如果不是这样,也造就不出国民党残军的“末路英雄”,也没有后来缅共根据地的存在,更不用说当今金三角新格局中各强势武装团体的首领及其部属大都会讲一口流利的汉语。
金三角是勇敢者、冒险家、亡命徒的赌场。风水轮流转,庄家换着当。什么英国人、国民党、缅共、蒙泰军(坤沙部)等在金三角称雄的时代已结束。什么李弥、段希文、李文焕、罗星汉、坤沙等老霸主已成过去时。金三角这片“沃土”依然哺育神话传奇。金三角的“舞台”从不冷场,各路枭雄前仆后继“你方唱罢我方登台”,云谲波诡,龙蛇争霸,占地为王。
前言(5)
时至2001年新的世纪,金三角的各路武装经过厮杀争斗、博弈整合,形成新的格局。各种“神话”依然继续,新的霸主正在崛起。
本书带你们走进2001年的金三角,与两个勇敢的女子在神奇的异域——发现、感受、遭遇、浪漫、流泪、爱……
追梦“金三角”(1)
20世纪末的最后几天,中国,昆明。
一个冷雨霏霏的冬夜,一间具有魔幻色彩的小酒吧,我碰到一位曾到过“金三角”的法新社记者。他是一个连鬓胡、粗黧脸上刻满沧桑的中年汉子;有一双海水般湛蓝的眼睛。
经老板诡异的指点,我乘着酒意托着半杯血红的葡萄酒,飘飘到了他的桌前,直言询问
有关金三角的事。他抬着威士忌酒的手抖了一下,蓝色的眸子突变深灰,像平静的海水遭遇八级风暴。我从中读到恐惧。
他用不太标准的中国话问我:“小姐,你为什么问起这个奇怪的地方?”
我像个天真的女孩,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追——梦”。
“追梦,到‘金三角’?那可不是梦境。”法国记者略带几分醉意叹了口气,“那里确实风景如画、民风淳朴、仿佛人间仙境”;但他又心有余悸地说,“那里又仿佛是人间地狱,贩毒分子和土匪盗贼遍地都是,如没有当地武装向导的引导和保护,贸然闯入是不堪设想的,更何况你一个女人……”他摇着头,目光停留在我的鹅黄色裙装上,蒙蒙的像迷雾中的海水。
金三角啊金三角,你为什么使一个法兰西硬汉心惊肉跳、谈虎色变?
在世界毒源中,“金三角”的毒品产量最高、危害最烈、名声最大。在所有的毒品基地中,最神秘莫测、扑朔迷离、魔幻中的魔幻当属“金三角”。有人曾这样描述金三角,那是世界上每一个瘾君子都向往的地方,每一个政府都厌恶其无法无天的地方,每一个禁毒官员都想踏平的地方,每一个探险家都喜欢的地方。本人不属以上几类,但对金三角魂牵梦绕。
金三角——是我儿时的梦,是我少时的梦,是我梦中想到就会心痛的地方。
孩提时,爸爸带我看了一幕电影《边寨烽火》,剧情讲的新中国初期云南边疆少数民族和解放军共同与境外的敌人(逃亡在外的山官土司、蒋军残部)斗争的故事,详情记不太清。但片中绮丽的风景、美丽的大眼睛女人(王晓棠饰),给我的印象太深、太深了。
我问爸爸:“电影里有青的山、绿的水、漂亮竹房子、好看的阿姨住的地方,在哪里?为什么逃跑的坏蛋只隔一条小河,解放军就不能过去抓他们?是不是那边的森林有妖魔鬼怪?”我歪着小脑袋,问题像打机关枪。
爸爸爱抚地摸着我的头:“电影里的地方就在我们云南。河那边是外国的地方,解放军不能随便过去,就像我们不能随便闯到别人的家,要去也要经人家同意。”
“那些坏蛋呢,他们为什么能过去?”我噘着嘴,固执地问下去。
爸爸笑笑,拉拉我的小辫子,“女儿,这个问题太复杂了,等你长大自己去弄明白吧。但我可以告诉你,河那边树林很多很密的地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金三角’!”
“金三角”!第一次闯进了我的脑海,我知道了“金三角”是离我最近的外国,那里有青山绿水、仙女样的女人,是个美丽的地方,当然还有那些坏蛋潜去的郁郁山林,就像《格林童话》里被巫婆点过咒的黑森林,连英勇的解放军也只能望河兴叹。
从此金色美丽而又黑色神秘的金三角哟,印进我的脑海。对金三角的憧憬,自小成为我心藏的一幅风景。
少时读艾芜的《南行记》,那异域奇特的风貌、剽悍的民风、野艳的山女、动人心弦的故事,无一不吸引我,激发我的想像力。我对金三角更是心驰神往。
我贪婪咀嚼着书中每段情节,激动、悲愤、叹息,想像自己与艾芜、马帮一起在那亚热带的丛林、边陲村镇、异国小城浪迹,邂逅一个马哥头一样帅气、豪气、野气的男人;和他经历一场缠绵悱恻、回肠荡气的爱情……金三角的山野风情,于我温情的少女时代,是叛逆的诱惑。
萌动的情怀、臆想的初恋等青春的激情,延续我儿时金色迷离的记忆,倍增异样的色彩。探秘金三角的初衷,来自对异域的浪漫想像。
上世纪80年代中期,那个理想主义还流行的时代,只因听人说,边境有个小镇,跨过界碑就是金三角。我毅然决然背上行囊,独自乘上去这个小镇的长途大巴。
同座的旅伴,是个皮肤浅黑眼睛微凹的傣族姑娘,秀美娇柔,青春年少,波光粼粼的眼睛隐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忧伤。她的名字叫刀小二,到省城探亲。也许出于都市女性的崇慕,也许对我有某种好感;她说她的家在我要去的那个小镇、一个靠近边境叫“蔓莱”的寨子,寨里人放牛、砍柴就能出国。
她怯怯问我是否愿意到她家去“串”(傣语“玩”的意思)。
命运之神安排我在1986年的初夏,在昆明开往南伞(边陲小镇名)的长途客车上,遇到一位目含忧伤的傣族姑娘主动邀我去她家,她家离我朝思暮想的金三角,很近,很近……
傍晚,客车到了终点站——那个偏僻冷落的边陲小镇。
天边几抹火烧云,远山耸翠,蔓莱寨坐落在竹木葱茏的山坡,袅袅炊烟像轻纱飘在寨子鳞鳞的竹楼顶。
我身背行囊,脚踩高低不平遍布牛粪的卵石小径,紧跟黄袄绿裙身姿婀娜的小二姑娘,走进寨子。身临其境,才知山寨远不是想像中仙女居住的地方。肥硕的仙人掌和剑麻刺丛的后面伏着破败的竹楼,竹楼分为两层,上面住人,下面圈养牲畜,褐色的畜粪达一尺来厚,散发的臭味使我掩鼻而行。
追梦“金三角”(2)
一些寨民破衣烂衫地站在自家门前和小二打招呼,眼睛好奇地跟着我。不少狗汪汪叫个不停,凶巴巴地蹿前,吓得我拽着小二的筒裙直躲闪。我被一些看热闹的女人、孩子和十几条狗簇拥着,狼狈地进了小二家的竹楼。
火塘的三角架吊口黑漆漆的锅,火塘边的矮篾桌放着几碟剩菜剩饭。
“阿爸,这是阿明的姐姐,专门从省城到我们家来串。”小二亲昵地勾着我的手腕。
这时我才看清,火塘边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灰黄脸的干瘦男人,不知所措地抹下嘴唇沾着的饭粒,迟疑地拉了把小竹凳招呼我坐下。
他把小二拉到一边悄悄说话,边说边瞟我。小二细声细气应答着,翘密的睫毛下水水的黑眼睛对着我忽闪了几下又躲开了,像受惊的小鸟。我听不懂父女俩的话,但他们话里老是“阿明、阿明”的,小二进门就对阿爸说我是阿明的姐姐,是不是她认错了人?
阿爸豁然开朗笑眯眯地说:“今号、今号(吃饭),我去杀鸡。”从篾笆墙上摘下长刀出了门。
小二急忙蹲过来对我快语:“我阿爸去撵鸡(寨民的鸡兴放养,宰杀时需满寨追赶)招待你。阿姐,不要怪我说你是阿明的姐,我到省城找阿明,不(没)有找到。碰到你,觉得你像他姐,就把你带回来了。求求啦,不要对阿爸说你不是阿明的姐姐,他要知道我惑(骗)他,非把我砍死喽!”她俏丽的脸变得很憔悴。
“你和阿明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的——男人。”
“男人?”望着小二稚嫩的脸,我语塞了。
“我是属鸡的,吃十九的饭喽。阿明是我男人,我肚子里已有他的娃娃。他到老街(缅甸果敢)做生意,住在我家。他说我长得“水”(漂亮),要讨我做老婆。你不晓得他对我有多好,我也太喜欢他了。”小二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滚下面颊,用衣袖抹着泪水泣不成声,“两个多月前,他说要回昆明一转,去去……就回……来,谁知一去不有音信。我到昆明他家找他,邻居说他卖、卖……4号(海洛因)被公安抓了。他不有父母,只有一个姐姐在北京上大学。他给我看过她的照片,阿姐,我真的觉得你就是他姐,求求你告诉我……我咋个整嗄?”
依我当时的经历,无论怎么也不会把未婚先孕、情人贩毒入狱、扔下小女子自飘零等一系列的事和眼前花蕾般的傣族少女联系起来。一时不知怎么好,愣住了。
阿爸提着杀好的鸡,看见竹楼里黑乎乎的,拉亮了昏暗的电灯。小二悄悄抹干眼泪,忙着帮阿爸做饭。
这个家可以说一贫如洗,沿墙有几个土坛子;壁上一张不知什么动物的兽皮,棕色的毛已脱落,白惨惨的牙齿和尖爪连在皮上,煞是吓人;粗竹搭的梁,吊着两条熏黑的腌肉,几串红辣椒和苞谷;竹篾笆将左侧隔成两个单间,估计是晚上睡觉的地方。
火塘对壁镜框里的照片吸引了我,近前细看。除小二和阿爸的照片外,一张六寸的老照片很显眼,虽是黑白的,却用水彩上过色。照片里的阿爸年轻精神,是个很帅的傣族小伙子,与现在判若两人。他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看那双眼睛,就知是小二。紧倚阿爸的是一个窈窕的傣族少妇,有和小二同样漂亮的眼睛,甜蜜的微笑含在嘴角,美丽秀媚。
“阿妈,”小二站到我身后,又指阿妈身边浓眉大眼的男孩,“阿哥,现过老缅(缅甸)那边做生意。”
“阿妈呢?”
小二睃了一眼火塘边忙活的阿爸欲言又止,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打转。
“普少,今号(姑娘,吃饭)喽!”阿爸的声音沙哑。
吊在火塘上的罗锅翻滚浓浓的鸡汤,傣家特有的酸笋煮鸡喷香满屋。阿爸收走了剩饭菜,桌上油炸竹虫滋滋冒油,素炒清香宜人白花,黄爽爽的鸡蛋面诱人下箸。想到他们家的贫穷,我有些过意不去。
寡言的阿爸用小土罐在火塘边烘烤茶叶,沏上开水,腾的一股焦香,醇黑的苦茶水,倒在小杯里,眯着眼睛嘬了一口,温厚催促道:“快吃,这些菜,阿明最喜欢喽。”
我感动地说:“阿爸,太谢谢你家(您)了,搞这么多菜,又费事,又费钱,以后莫客气了。”
“不费钱、不费钱,鸡是自家养的,竹虫是山上掏的,白花是树上摘的,鸡蛋面是小二她哥从缅甸带来的。阿明是不是到广州去了?”
不料阿爸的话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