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也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全。没有把你们打丢,是命大喽!”
我和青子心悦诚服,点头如捣蒜。
汽车轰鸣着爬上山坡,开出了这一峡谷。回看,黑压压的市场宛如一个蜂巢贴在荒芜山岗的边缘,烟会上的人就像一群群飞来飞去嗡嗡的蜂,逐渐消逝至看不到一点踪影。刚才的一幕似虚幻梦境,但浑身沁散红(鲜血)与黑(鸦片)的气息,明明白白不是梦。
这恐惧则一直搅得我心潮澎湃,犹如一个人吁吁气喘,逃出大海,游到岸边,掉过头去,凝视那巨浪冲天,我也正是这样惊魂未定,我转过身去,回顾那关隘似的森林,正是这关隘从未让人从那里逃生。
16世纪意大利诗人但丁《神曲》中描写地狱的这段诗句,是我当时心境的写照。正如诗中所描写的一样我和青子逃回车后,长时间缓不过气,从地狱脱逃也不过如此。
我们与死神擦肩而过,悟到了生命跟死亡相比,前者才是无限的这一真谛。我不愿也不敢回想刚才大烟会上的恐怖场面,怕就此丧失勇气不敢继续在金三角走下去。况且非九警告我们必须忘掉此事,一定有他的道理,把此事从脑海中抹去,是明智之举。
望着窗外扑闪而过的高山密林、村寨、罂粟地,我和青子长时间沉默不语,再也不敢提什么下车看看之类的要求了。
邦康
汽车在一个横着路障有十多名武装军人的检查站,停下了。
非九、尼古跃身下车,与检查站的士兵们熟落地招呼、传烟,拍肩膀打趣。胡芳火急燎燎地从包里翻出手机下车打起了电话。
我和青子缩在车上不敢动。非九咚咚敲车窗,绕口令般大叫:“下车,下车!不叫下车
你们要下车,要你们下车,又不下车。”
胡芳拨打着手机,一脸阳光灿烂。见我们迟疑不动,喜滋滋招手:“下车吧,这是佤邦检查站,手机都有信号了,再走三十多公里就到邦康啦。”
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肯定和心上人通上了话。
我和青子余悸未消,摸摸索索地下了车,面对威武蛮野的士兵们好奇的打量,憋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非九向他们介绍,我们是中国记者,县长的客人。
我茫然问检查什么。一个貌似凶煞的长官和善地说:“帕斯(身份)、帕斯,四号(海洛因)。”上来两个士兵例行公事的翻看了我们的行囊,OK啦!
不敢想没有县长安排的特殊护送,这一路我们如何闯关过隘?庆幸顺利通过检查,即将到达邦康的喜悦,我和青子的感觉活过来了,邀请检查站的军人们与我们合影。
军人们兴奋地拥到路障栏杆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又扭捏退缩着,几个大方的士兵率先冲到镜头前,随即一窝蜂地拥上。他们兴致盎然地互换位置、武器,摆出自认为最酷的姿势——像配置了简单程序的机器人紧握钢枪面僵目直,让青子停不下相机。
这伙初看蛮野ND452悍的军人,拘谨而兴奋地与我们合影。一个粗壮的小伙子红着脸,生涩汉语配合着手势告诉我,他是第一次和女人照相。
我们坐上了汽车,那个长官模样的汉子傍着车窗恳切说,过往的记者不少,也跟士兵们拍过不少的照,但都杳无音信,希望我们能使他们得到此次的照片。他的目光没有漂移,一动不动地看着你,流露渺茫的期待,使你伤感,伤感得终不能和他对视。
我突然想流泪,心中许下诺言,不失信于这些驻守深山哨卡的士兵,只要我们安全回到家,一定尽力将照片送到他们的手中。但时至今日,尚未有合适的渠道将已准备好的相片送给他们。每每想起那下级军官的眼神,想到如此微小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黯然神伤。
过了检查站,公路稍许好一些,一边是险峻的高山,另一边奔腾着一条河流,湍急的水流翻卷着浊黄的漩涡,这是流经祖国的南垒河,中缅人民同饮一江水。
沿途出现了掸族(类似我国傣族)村寨,不时见到掸族少女苗条的身影闪逝竹林蕉丛。邻座胡芳与心上人热线的情话,甜蜜得我不好意思听。
车子飞驶下山,罂粟地看不到了,撞入眼帘的是佤邦替代种植的样板试验——成片的香蕉林和果树。路边排列整齐的平房是军校,不时见到威武的军人身影,传来操练的口号声。起伏的山峦翠绿尽染,裙裾般环绕着一座小城。
胡芳兴奋地指着小城欢呼:“邦康,邦康到了!”
暮阳下邦康安静地伏卧在群山峻岭,玉带般的南垒河穿越城镇绕到莽莽的群山后。
邦康是我们的金三角旅程中最关键的驿站,佤邦总司令鲍有祥是我们最想见的人。
邦康——缅共中央时叫做“邦桑”,它曾是缅甸共产党的总部所在地,只有缅共广播电台、东北军区总部有几间砖木结构的瓦房,建筑面积约有2000平方米,全地区没有一条像样的街道。自1989年,鲍有祥、赵尼来领导原缅共的一批壮年的佤族汉子、少数华人“知识青年”脱离缅共,成立了缅甸第二特区(佤邦)。佤邦领导忌讳“邦桑”——“伤”字将地名改为邦康,意喻邦康民安。十二年来,城镇建设发展迅速,扩宽了街道,铺设了地下水沟,安装了自来水管,架设规范化的能源线路。修建了运动场、大礼堂。全地区的建筑面积约100万平方米,是1989年前的500倍。
佤邦目前是金三角地区民族武装的老大,邦康是佤邦的首府,是佤邦政治、文化、金融中心,是佤邦党、政、军机关所在地,诸多历史原因及其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给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这是一块神奇迷人的土地,土地上的民族具有坚强的气质,个个黑油油的脸庞写满了深刻,他们的司令鲍有祥就是这样的汉子。
鲍司令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据说,他拥有众多的老婆……
这么一块传奇的地方,这么一个传奇的人物。
不知到了邦康,县长的护卫们会把我们交给谁,我们又将面临什么?
邦康,我们来了!司令,我们能见到你吗?
我和青子摇下了车窗,大口呼吸扑面暧昧的空气,目光对视交织迷茫、惨淡的勇敢……
第十一篇 司令的女人们
佤邦司令(1)
晚上六点三十分,非九、尼古、胡芳我们一行抵达邦康城,在昔娥饭店吃晚饭。
老板娘是个浑身散发清幽香气的高个美女,洁净时尚,一口流利汉语。漂亮的老板娘站到桌旁点菜,胡芳即闪身埋头,等老板娘离开,她脸红红地对我说:“她是纳莫的舅妈,不晓得她认不认得我?”
饭菜未上桌,胡芳接了个电话,惊悉佤邦财政部印刷厂失火,全厂毁之一炬,失火原因有待调查。县长派她拿的文件也在此次火灾中烧毁,她与情人相聚只有今晚的时间,明天就得回勐冒。她放下电话,对着满满一桌饭菜,没有了胃口。
我和青子也因来到邦康不知会被怎么“处置”,心里不踏实,和胡芳一般,守着一桌丰盛的菜饭如坐针毡,一向食欲极好的我也胃口不佳。只有非九和尼古沉得住气,餐桌上只字不提我们的着落,闷头吃喝。
好容易挨到他们吃完饭,非九站到外面不知与谁通电话,满脸恭敬、唯唯诺诺。通话后回到餐桌,喝着矿泉水,不紧不慢地说:“现在送你们到那边。”
“去哪里?”我和青子异口同声。非九、尼古、胡芳都如同吃了哑药,不吭声拔腿出了门,我和青子不敢追问了,紧跟他们上了车。
“能够争取得到佤邦总司令鲍有祥的帮助保护,对于你们金三角之行至关重要,切记,切记!”在那个大雾弥漫的早晨,果敢神秘的女人语重意长的话语;与此同时,暗中塞到我掌心的一条“锦囊妙计”——紧急情况才能打的手机号码,牢固锁进我的记忆。
莫非现在他们就领我们去见司令,不会这么容易吧?
佤邦联合军总司令,缅甸第二特区(佤邦)政府主席、财政部部长鲍有祥,是个众说纷纭的人物;有人说,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民族英雄;也有人说,他是金三角继坤沙之后崛起的最大毒枭;还有人说,他是一个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他也很喜欢女人,有众多的老婆和情人。他是一个集权力、魄力、魅力于一身的男人,一个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第一次听到司令的故事,是四年前的夏天,一次同事聚会,酒酣饭足之余,总编向大家通告一则消息:“昨天,我参加了×××与金三角最大的司令的结婚宴会。”
全场哗然,这无疑是爆冷门的新闻。在场的同事都知道,×××是刚分进报社的大学生,一个方脸庞、白皙皮肤、戴眼镜的斯文女生,不漂亮,但聪明有礼貌。这么一个相貌平平文静的女孩,与想像中风情狐媚的姨太太怎么也挂不上钩。她如何又为什么到金三角做了这个司令的妾,是个颇具歧义的谜。
很多故事版本,我难以置信,她是传闻中那个极具魅力,极有胆识,带走她和司令四岁的儿子以及上百万资产的女人。这些流言的真实程度不得而知,但中国都市现代女大学生成为金三角龙头老大众多女人中的一员,并为其生了一个男孩,是事实。
以后断断续续地听了司令的不少故事,大惊失色,扼腕长叹,如雷贯耳,真想一睹这个金三角草莽英雄的风采。
鲍有祥是正宗的佤族人。50年代初出生在中国云南沧源县的岩帅。父亲是当地著名的佤王,这使他在佤族中有较高的威望。他在中国完成小学教育后,在缅甸东北部边境地区投身到佤族的独立革命。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缅共武装斗争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各路大小武装纷纷归属,鲍有祥此时也率领了一批佤族力量加入了缅共人民军。
在缅共,鲍一度很不如意,不仅被削去军职,还被莫须有的问题困扰,长期被“冷处理”。与其共事的李自如,已升任缅共中部军区司令员。他发现鲍有祥身上有一种佤人特有的气质,绝不是等闲之辈,是可用之才。俩人结下了不同寻常的情意。
鲍有祥被任命为缅共军区副司令员,他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1989年4月17日,缅甸第二特区(佤邦)脱离了缅共领导,组建了佤邦联合党、佤邦联合军。5月18日和政府对话,达成了停战协议。成立缅甸第二特区(佤邦)后,鲍有祥任佤邦联合军总司令,缅甸第二特区(佤邦)政府主席、财政部长。李自如任佤邦联合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缅甸第二特区副主席。
自1989年佤邦成立后,鲍有祥历任第一把手,佤族人特有的毅力,出现在他的脊梁,眼中泛有狡狞的光芒。他聪明智慧、骁勇善战,领导佤邦发展成为缅北地区最大的一支武装力量。自1990—1996年,佤邦在金三角与坤沙进行了长期的争霸战,迫使坤沙向缅甸政府投降,也使佤邦在泰缅边境——“南部军区”的地盘得以巩固发展。
在目前的金三角地区,佤邦的地盘最大,人口最多,军事力量最强。这“三最”在“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金三角,为佤邦奠定了龙头老大的地位。
金三角的佤族空前的团结和强大。现在佤邦的人谈到鲍司令,如同我国“文革”时期人们谈到毛主席那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