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
大会开始了,何畏郑重宣布:红军大学成立了!现在,我们请中央首长讲话。
朱德身着军装,腰扎皮带,脚穿草鞋,向前走了几步,首先说道:“遵义会议以来,我们党在新的党中央的领导下,纠正了王明左倾路线的错误,走上北进抗日的正确道路。目前,我们要团结起来,继续北上,迎接新的斗争任务。我们的红军大学,就是为了迎接新的斗争而成立的。不要看我们现在的条件差,将来,我们一定能坐进大礼堂。你们现在是学员,一旦毕业出去,就要担负起领导红军和人民抗日的重任。”
会场里鸦雀无声,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朱德讲话,端详着朴素、和蔼的朱总司令,听着他那一口亲切的四川乡音。
面庞清瘦的毛泽东走到前面,他的身体显得高而单薄,但目光炯炯,显得很有精神。他主要讲了形势和任务,之后,勉励红军大学学员,说:“红军大学是培养干部的地方。你们要好好学习,加强团结。将来形势发展了,你们就是党的骨干力量。”
中午,红军大学成立典礼结束。炊事员抬来一筒筒的青稞面蒸牦牛肉。在愉快的气氛中,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和红军大学的学员们一起,席地而坐,共进午餐,同庆红军大学成立。
“今天会餐不错呀,有牛肉吃。”毛泽东一边招呼大家盛饭,一边高兴地说。
朱德望着盛饭的同志,也欣喜地说:“今天一、四方面军的同志在一起吃饭真热闹呀!等我们北上建立起新的根据地后,我们要请全国各方面军的红军指战员到一起大会餐,那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红军大学。”
毛泽东和朱德的这顿饭并没有吃好,不远处的大松树下,机要科长正手拿电报匆匆向这边走来。原来在大家都忙着准备北上之际,张国焘又节外生枝,发来电报,说应该开会继续讨论芦花会议上没有解决的“政治路线”问题。
“看来我们想走也走不脱呀!这位新上任的总政委不发话,四方面军的部队也不会让我们走成。”朱德放下饭碗说。
“呸!如此三番五次折腾,他究竟想干什么?想把我们逼上梁山么!开会就开吧,不把大家都饿死在这里,有人就安稳不下那颗野心。”毛泽东气得把饭都喷了出来。
由此,8月4日至6日,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以南10公里的沙窝召开扩大会议。红四方面军的第11师驻在沙窝,师政委是陈锡联。会议就在第11师的司令部内召开。
沙窝,是藏语音,实际上是个山口的名字,地点在今松潘县毛儿盖区八寨乡的俄灯寨子附近。红军从打古山顺沟而下,所到达的第一个村庄就是俄灯寨子。毛泽东等人到达这里,经山口进入小盆地中的俄灯寨子时,从牧民口中得知此山口地名为沙窝,因此把在这里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也就称为沙窝会议。实际上,中央政治局会议并没有在沙窝山口召开,而是在进入沙窝山口后的俄灯寨子召开。所以,如果确切的说,中央政治局在这里召开的会议应该称为“俄灯会议”。只不过这次著名的会议在当时就以“沙窝会议”记录在案,后人也就约定俗成这么称呼。
俄灯寨子,四周皆山,群山环抱中,10余户人家的小村庄在茂密的树林中显得很幽静,自成天地的小盆地,倒也很像个“窝”。
张国焘和陈昌浩在20多名骑兵的护卫下策马到达沙窝山口。张闻天迎上来说:“这是一次政治局常委会议,陈昌浩不能参加。”
陈昌浩感到很尴尬。张国焘解释道:“昌浩同志是中革军委常委,可以列席会议嘛。”
“不行,这是一次秘密会议,只允许政治局委员参加。”张闻天解释说。
于是,张国焘只好在1名卫士的护卫下进入沙窝。陈昌浩暂时在山口外放牛亭中休息,等会议开完后再同张国焘一同返回。
原定红四方面军参加会议的名单有徐向前、陈昌浩、傅钟等人,后来改变为只有张国焘一人出席会议。
张国焘赶到会场时,看到出席沙窝会议的政治局委员实际只有毛泽东、朱德、博古、张闻天4人,邓发和凯丰2人列席会议,中央书记处秘书长王首道担任记录。
会议在寨子中一座破旧的小喇嘛庙外亭中召开。山风习习,虽是夏热大暑季节,这里倒显得很凉爽。
张国焘环视了一下到会人员,心中自然很是凄然,问道:
“恩来和稼祥同志还没有到?”
“他两个病得厉害,已经请病假了。”坐在张国焘一边的朱德侧头说道。
“周恩来同志的肝病在这时犯了,把医生戴胡子调了去专门进行护理。稼祥同志也病得厉害,所以,恩来和稼祥同志不能参加会议。”张闻天说得更详细一些。
“聂荣臻随部队到另外一个地方执行任务,也不能列席这一次会议。”博古说。
正说着,大家看到王稼祥坐着担架来到会场。
王稼祥拄着拐杖吃力地下了担架,微笑着说:“我是不是迟到了?”
“没有,没有!”毛泽东显得很激动,他迎上前来,然后扶王稼祥坐下。遵义会议上王稼祥那关键的1票,毛泽东记了一辈子。此时的毛泽东心中清楚,沙窝会议也不能没有王稼祥,说不准王稼祥在关键时刻又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王稼祥在这时的确已经病得很重。他是在1933年中央苏区军4次反“围剿”时遭敌机轰炸而负伤的,弹片打进了他的右下腹,穿过结肠,嵌在右肠骨窝上,伤势很重。由于弄不清残留弹片的位置,只好采取保守治疗,但引起了右下腹的局部性腹膜炎。他带伤参加了长征,而伤口在征途中却常常流着脓血。护理人员用橡皮管子塞进伤口,在橡皮管子外面穿上丝线,丝线外面再缠上纱布棉花以吸收脓液,然后取出棉花纱布排除脓液。”后来到达陕北,著名外籍医生马海德在参加了王稼祥的病情会诊后,感叹道:“我看了非常吃惊,这么重的伤,居然能长征过来,要有多么顽强的意志啊,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王稼祥就是在这种严重的伤势情况下,仍置个人生死于度外,时刻关心着红军的命运,几乎坚持参加了长征路上的历次中央政治局会议。到了沙窝后,他的伤口发炎溃脓很厉害,身体发高烧,肠子溃烂,大便从伤口里流出来,处于病危状态。但当他听说要召开政治局会议后,病情好像突然好了许多,坚持着拄着拐杖出席了会议。
“我们现在开会。”担任会议主席的张闻天宣布会议开始,并说:“今天的会议,主要讨论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的形势和任务,作出决议。泽东同志刚草拟了一个决议草案,大家就此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毛泽东站起来,把决议草案送到与会者的手中。
张国焘手握草案,粗略地看了一遍。决议的主要精神是重申北上抗日、创建川陕甘根据地方针的正确性,并说明加强两个方面军的团结是实现这个方针的基本条件,必须在一、四方面军中进一步加强党的绝对领导,反对过高地估计敌人力量、对革命前途悲观失望的右倾动摇。张国焘的眼光停留在纸面上,这几行字写的是:“一切有意无意的破坏一、四方面军团结一致的倾向,都是对于红军有害,对于敌人有利的。”“我们之间发生过分歧,我认为这是值不得大惊小怪的。”张国焘第一个发言说:“梁山泊的好汉不打不相识,争争吵吵并无关系。我们都有多年奋斗的经历,寻求谅解应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而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获得谅解,而不是扩大分歧。”
“请国焘同志直接讲问题。”博古插话说。
张国焘瞟了博古一眼,不理睬地继续说道:“我很惋惜我们没有在抚边初次会面时,就痛痛快快地把问题说清楚,因而酿成了一些不必要的隔阂,甚至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言论。
在这里我想就不必一一说了。”
“有什么言论?有话还是摆在桌面上说明白的好。”博古说。
“比如有人就说我张国焘是军阀,要凭借军事实力胁迫中央;有人说我张国焘是老机会主义,非打击不可;也有人说我张国焘自视资格老,瞧不起政治局其他委员,要在纠正中央错误的名义之下,摧毁整个中央;还有人引经据典的说西北联邦政府反叛苏维埃;说总政治委员的职务完全抹杀军委会主席和整个中央的职权;还有……多着呢!总之,凡此流言都似乎把我说得不成个样子。”
“好了,国焘同志,流言是很多的,不光你有,我还不少呢!”毛泽东的话明显对张国焘不满意,他说:“譬如有人就说我是曹操,中央成了汉献帝;有人就怀疑中央的政治路线错了,现在只能用军阀官僚的手段来统治全党全军。我们这次会议就正是要解决这些问题。”
“润之兄所说的政治路线问题,我本人就这样认为是错了,也可能是共产国际错了,也可能是我们执行错了,也可能是时移势易而必须改变。但是,我们要求检讨中央的政治路线,决不等于推翻整个中央。这次会议,我也许不应贸然肯定中央的政治路线究竟如何,但我们看到的是,当前的苏维埃运动不是胜利了,而是失败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现在,所有的苏区都丧失了,红军遭受重大的损失,我们退到了藏族地区,这些失败的事实是谁也无法否定的。至于苏维埃运动遭受挫折的原因,既不能说成是敌人飞机大炮的厉害,也不能当作只是我们军事上的失算。我认为,主要还是苏维埃这一运动不合时宜,没有被广大群众所接受。遵义会议肯定中央政治路线的正确,却说军事路线错了,这似乎有些倒果为因。”
博古接过张国焘的话题,实是在辩驳:“苏维埃运动的政策是共产国际决定的,经过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通过,决不能说它是错误的。苏维埃运动现在是胜利,而不是失败。今后无论到什么地方,也要将这面苏维埃的旗帜高举起来。”
毛泽东的神情变得很忧郁。
会议就当时面临的形势与任务展开讨论。毛泽东在发言中指出:“国民党在西北的统治已削弱,那里也是帝国主义势力最薄弱的地方,同时因靠近苏联在政治上物资上能得到帮助。西北有很多困难条件,但都能克服,因而要全力实现在西北首先是甘肃地区建立根据地的战略方针。要加强两个方面军的团结,目前我们极具有紧迫意义的是军事问题。所以,根据中央提出的解决政治路线的要求和国焘同志坚持错误的事实,我不主张在这时清算中央的政治路线。政治路线的错误,待时机成熟后再予解决。但必须指明的是,国焘同志向中央要权,这是十分错误的。”
朱德的发言总是取温和态度,多讲长处,多说鼓励的话,推心置腹以诚相待,他说:“两个红军主力会合后力量增强了,创造川陕甘苏区是有把握的,要提高自信心,克服各种困难去战胜敌人。对于一、四方面军,不能轻率地说谁好谁不好,存在缺点是可以改进的嘛。”
张国焘这时想起了同来沙窝却等待在山口放牛亭的陈昌浩,于是提出要补选中央委员,改组中央,说:“中央应遴选一些新人参加中央工作,这可以巩固中央的领导作用。如果我们从一、四两个方面军中遴选少数干部列席政治局会议,并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