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写上横幅和标语;村里能看得见的地方也都张贴了红红绿绿的标语。其次他召开了全村群众大会,向群众提出了几点要求:一是室内室外打扫干净,做到卫生整洁;二是对慰问团的同志不要乱讲话;三是地富反坏要老老实实,不准单独和慰问团见面。作好这些工作后,他又叫雪梅到镇上扯上几丈稍值钱点的花布,给欢迎的学生伢每人做上一件衣服,以显示欢迎学生服装的整齐划一。并要求凡参加欢迎的人都要穿上最好的衣服,没好衣服的也要千方百计借衣服穿上。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虽然已到了深秋季节,但南方的天气还不是那么凉爽。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欢迎的人们,不少的人背上沁出了汗珠,脸上淌下了汗水,有的便坐下来找块荫凉地方歇歇,有的则撩起衣衫擦着汗水。站在前头的狗娃见队伍有些乱,便大着嗓子喊道:“大家坚持一下,不要把队形搞乱了,慰问团很快就要到了。”
经狗娃这么一喊,坐下歇凉的人马上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浑身有些不自在的人也变得服服贴贴,两眼一齐望着慰问团来的方向。
日上中天,欢迎的人群中有人说:“看,他们来了。”狗娃忙瞪大双眼朝前望去,果然,从那小山坳上走来十几个穿着整洁的人群,狗娃忙朝几个小伙子喊道:“快,把锣鼓敲起来!”
几个手中拿着各种锣鼓的青年便“咚咚锵,咚咚锵”地敲打起来。
慰问团领头的正是周萍,她满脸笑容,隔几丈远就挥着手臂向欢迎的人们致意。
狗娃见慰问团走近,便示意敲锣打鼓的小伙子稍停,然后振臂高呼口号:
“热烈欢迎南方慰问团!”
“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
“共产党万岁!”
“毛主席万岁!”
欢迎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呼天震地的口号声赵队长首先迎上前去,握着慰问团团长周萍的手说:“欢迎大家到来,周团长,你们辛苦了!”
周萍边走边说:“你是工作队的赵队长吧,村干部呢?”
赵队长忙叫过狗娃说:“周团长,这就是相思寨村的张村长,张狗娃,呵,不,张世杰同志。”
狗娃上前双手紧握着周萍的手,说:“周团长,一路辛苦,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原谅!”
周萍说:“张村长,别客气,我们慰问团要在相思寨住上好些日子,好好地和群众接触,你们安排一下吧!”
“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在村部腾出了好几间房子,床铺被盖都准备好了,只是条件不好,乡下嘛,比不上你们城里哟!”
狗娃和赵队长领头,周萍和慰问团的同志跟在后面,朝村部吴家大院走去。
周萍随狗娃来到吴家院门前,周萍抬头看了一眼,剥落的门楣上挂着相思寨村贫协会的招牌,周萍打趣地说:“张村长,你们村部真够气派,这院宅好壮观哟!”
狗娃笑着说:“周团长,这是当年大地主吴文章的房子,现在除了村部外,住的全是村里的贫雇农。”
“好,贫雇农翻身当家做了主人,他们过去受尽地主阶级的压迫剥削,不少人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现在该是他们起来革地主阶级命的时候了!”
狗娃说:“周团长,请到屋内歇息,旅途劳顿,几多辛苦,先把行李放下休息,村里已经准备了午餐接风,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周萍望了狗娃一眼,踏上石级说:“我们慰问团同志的任务是来感谢老区人民的,请张村长不要给我们搞特殊。”
狗娃说:“看您说到哪里去了,你们千里迢迢来到我们相思寨,这是看得起我们,这是对我们村的极大鼓舞,还谈什么特殊,乡里人嘛,热情倒是有,只是条件太差呀!”
周萍初次和狗娃见面,倒觉得这个人有点油嘴滑舌,不是那么很实在。她走进院宅内,看到房子内摆了两张雕花床,床上被子是崭新的,叠得整整齐齐,她心中感到不是一种滋味。
狗娃说:“你们好好休息,我去安排中餐,等会我再敬各位几杯!晚上我们召开群众大会欢迎大家,同时请慰问团的同志给我们作指示。”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群众大会是在吴家院子,如今村部的地坪里召开的。石级台阶上摆了几桌八仙桌,长条凳子上坐着慰问团和工作队的同志,狗娃坐在一桌子边主持会议。
天黑了一阵,人们便陆陆续续地到齐,狗娃坐在那里,拿着一本花名册,挨家挨户清点到会的人数,几盏马灯把暗淡的光线映在狗娃的脸上,把狗娃那副尖嘴猴腮的脸暴露得一览无余。
狗娃念着一个一个名字,念到李桂花时,他突然把头抬起来,朝台下望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周萍心中一怔,“李桂花”,这不是荣标要找的那个桂花吗?莫非她真的就在这相思寨?她把一双眼睛瞟向前面的人群,寻找着那个女人。
狗娃点名完毕,便宣布大会开始,并首先站起身来鼓掌欢迎慰问团的周团长讲话。
周萍用双手撑着八仙桌,笑容可掬地说:“乡亲们,同志们,在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革命老区的人民群众,支援革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奉献出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牺牲了自己的亲人乡亲们,同志们,我代表南下老区慰问团,向相思寨村的广大革命群众,表示诚挚的慰问和衷心的谢意!”
台下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桂花包着头巾,坐在人群后面,瞧着台上说得激昂不已的周萍,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第二天,狗娃领着周萍挨家挨户访贫问苦,不知不觉,俩人谈着话走到了桂花住的长工屋门前。
周萍抬头一看,原来是一间低矮的茅屋,从窗户中她看到了里面有人在烧火做饭,一股浓烈的烟雾从窗户缝中飘散出来,直呛得周萍捂着鼻子,把头转向一边,脚却不自觉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老张,这屋里住的是什么人?”周萍问。
狗娃说:“呵,这是地主吴文章的长工屋,已经多年没住人了。”
“好像里边有人,不然这烟雾”
狗娃说:“那是地主小老婆带着个孩子住在里面。这地主婆太可狠,过去作威作福,让长工们住茅草屋,现在也该让她住住。”周萍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李桂花,是地主吴文章最疼爱的小老婆。”
“李桂花,现在有多大年纪?”
狗娃说:“她十八岁嫁到地主家,到现在怕也三十大几了吧!”
周萍说:“你们村还有叫李桂花的吗?”
“没有,就这么一个。怎么,周同志,你认识她?”
“不认识。我听说以前你们村有个叫李桂花的,叫地主给处死了。”周萍试探着问。
狗娃摆摆手说:“噢,没有,没有,你说的李桂花就是她。她作风不好,和一个叫李荣标的长工乱搞,生了孩子,就是她现在带的这个孩子。后来被老地主发现了,老地主不能生养,免强咽下了这口气让她把孩子生下了,好给他传宗接代,吴文章家衰败后,不知怎么,那李桂花和儿子一夜之间逃离了相思寨,解放后她才又回相思寨来,那女子长得不错,只是嘛哎,那时我也在地主家做工,地主家这些事乱透了,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周萍心中嘀咕了一下,站在那里注意地看了看那间长工屋。
狗娃说:“周同志,这家是地主婆,我们就不要去了。我们还是到那边去看看吧。”
周萍说:“好,走吧!”
二人向远方走去。
周萍忙碌了一天,吃完晚饭,她把今天的所见所闻记在《日记本》上,然后她拿出稿纸,给李荣标写信。“老李:我们慰问团从湖北工作半个月后,来到湖南,巧就巧在我就驻在相思寨村里。进驻才两天,工作刚刚理出头绪,你托我办的事,我会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将它办好,请你放心。北方一定很凉爽了,你要注意适时加衣,岚岚学习还好吗?代我问女儿好。”
写完信,周萍将它叠得方方正正,用一个信封装上,然后放在小包内,明天清早她要赶到镇上将它发出去。
一切做完,周萍感到全身是那么轻松而愉悦。
夜,静谧得没一点声息儿。一勾弯弯的月亮放射出淡淡的光华,相思寨的村路上是那么沟沟坎坎,高低不平。明天就要离开相思寨了,周萍办完所要做的事情后,拿了一支手电筒,独自一人走出了院门,沿着墙根向前方走去,手电筒的灯光闪亮在那条村路上。
她要去看一个人,看一个她本不该去看的人。
她走近了那小茅屋,茅屋内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她站在门口稍停片刻,然后轻轻地敲响了那扇只能挡风的房门。
房子里桂花正在给孩子水生补衣服。听见有人敲门,她问道:“谁呀?”
周萍轻声说道:“是我,外地来的。”
桂花见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语音中她猜测到可能是那个北京来的慰问团的女领导,心中便“格噔”了一下,她不知来人有何事?但从她善良亲切的语音中,她知道来者不会找她为难。于是她放下针线活,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轻声问道:“请问,你找谁?”
周萍望着几分憔悴的桂花,心中生出几丝怜悯之情,她站立门前,和气地说:“你是桂花?”
桂花终于认出来人就是那天在台上作报告的慰问团的女团长,忙点点头,将她让进屋内,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说:
“您是贵客,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地方,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
周萍说:“别客气,我叫周萍,有人托我来看看你。”
桂花一时愕然,说:“什么?你说什么?”
“大姐,别紧张,是有人托我来看看你。”周萍走到床边坐下。
桂花语无伦次地说:“你是说有人托你来看我噢他是谁?”
,
周萍含笑点头说:“一位部队首长。”
桂花惊喜地问道:“是不是水生他爹荣标?”
周萍说:“是的,大姐,他现在很好。”
桂花欣喜若狂地说:“是荣标让你来看我,荣标他果然出人头地啦!”说着说着她一声呜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但她很快又忍了下来,边擦眼泪边说:“你看我,这是怎么啦,你快坐吧。”
周萍见状,心中真像打翻了五味瓶,眼泪也不由得掉了下来。
桂花说:“他身体好吧,他结婚了吗?他”
周萍说:“他身体挺好,大姐不用操心,他已经结婚,有了一个九岁的女儿。”
桂花茫然地“噢”了一声,语无伦次地说:“身体好已经结婚有个女儿呵,对不起,你看我这怎么啦?”周萍心中一阵酸楚,她挨近桂花坐着,亲切地对她说:
“大姐,听他说,他离开相思寨后,几次让人打听过你,找过你,可不知道你的下落,因此他就和一个等了爱了他好几年的女人结了婚,他们夫妻十分恩爱,那女人对他不错,百般关照他,体贴他,大姐,你放心好了。”
桂花喃喃地说:“他一定忘了我们吧”
“没有,大姐,”周萍知道自己失口,连忙说,“解放后,他成了部队高级首长,仍然惦记着你。他工作很忙,抽不出时间来相思寨看你,但他十分想念你。这次我们慰问团来南方老区慰问,他再三托我一定打听到你的下落,让我向你问安!”
桂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