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藏。”
“没藏。”
“也许她正忙得很。”
“忙什么?”
“她忙什么你应该想得到的。”
丁开笑道:“有了一对翡翠玉马、五百颗明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了子,在这风云聚急四方瞩目之下,任何人都会忙得不可开交,白夫人会闲得了吗?”
“话是不错,但她人在哪里?”
“这得慢慢来。”丁开道:“我这脑子虽然还算灵光,但必须触景生情,然后加以揣测、推论、研判,平空是想不出来的。”
“哼,怪做作。”
“这是实话,”丁开道:“我既不是诸葛亮也不是刘伯温……”
“那我说,咱们该……”
“走。”
“走?追上车队吗?”
“这倒不—定。”丁开道:“也许追上去,也许半路之上触了灵机……”
“要是灵机永远不来……”
“这怎么会?”丁开道:“只要萧震一天没死,白夫人就会夜不安枕,食不甘味,她不会离得太远的,说不定就在这附近转来转去。”
“你是说………”
“只要她在附近,我的灵机就会起来。”
“小丁,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懂?”
“咱这脑一向很笨,从来没有灵机。”
“你可以动鼻子呀!”
“鼻子?”娄大钊双目一睁,忽然叫道:“你是说千里传香?” 丁开大笑:“灵机动了,灵机动了。”
“嗯,不错。”他猛办嗅了几嗅,道:“这香味好像沿途都有……”
“车马正是由此经过。”
“怎么?”娄大钊道:“我刚才不说那婆娘已经不在车上了吗?”
“白夫人不在,车上却还别有一个。”
“那小丫头。”
“不错,就是蜜儿。”丁开道:“她发髻上也有千里香,这一路这上就是她留下来的。”
“难道不能说是两个人留下来的?”
“不会,”丁开道:我分辨得出,两个人的香味浓淡各有不同。
“照这样说,那婆娘岂不是断了线?”
“断不了,如果我们愿意走段回头路,不难查她在何处离开篷车,然后一路追踪……”
“好,咱们这就回头。”
“不用了,何必绕这大的圈子。”丁开道:“依我估计她绝对不放过萧震。”
“也不放过五霸刀。”
“对,这两个仍只要一人活着,她就如芒在背。”丁开道:“照目前的情势,她必须先对付萧震,只要跟着车队,一定可以发现她的踪迹。”
“那就追上去啊!”
“走,但不必一气追上,只要若即离就成了。”于是两人迈开了大步。
这七辆篷车拉开距离竟有半里这遥,在一辆驷马高车的前道之下,一路黄尘滚滚,牙旗飘飘,猎猎作响,格外显得气势恒赫。
车辆向西,沿途多山。
开头两天,倒是平安无事,到了第三天,情况就显得有点异样了。
打从一清早起,一路就发现了几起江湖人物。
虽然这些江湖人物,并没有自己的额上刻下什么明显的标志,但明眼人一看,也就心里有灵数了。
萧震当然知道,但他装作不知。
同时他也估计,这些人只不过看看风色,见到了那面青龙牙度,必定闻风远扬。他一向很是自信,很瞧得起自己。
哪知中午时分,忽然出现了两骑黄骠骏马,有如风驰电掣。
直冲篷车而来。
不但马是好马,马上人更是一流的骑术。
健马狂奔,蹄声急骤,希聿聿一声和嘶,直掠篷车左翼,绝尘而去。
由于奔行甚速,马上的人面目却难以辨识清楚。
这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不打什么主意?
前驱的四驷马高上,旗帜分明,这两个人难道会有眼不识泰山?
不过,若是这些人认定了这篷车上,载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这就很难了。
萧震的侠名虽然响亮,这十万两银子的诱惑也许更是令人动心。
何况传说中还一对翡翠玉马,五百颗明珠,一旦得手,立刻富比王候,有几个要肯错过这种机会。
而且江湖上本来是藏龙卧虎,并不是每个人都怕了萧震,甚至其中早就有人跃跃欲试,想要称称这位江南大侠的斤两。
如今正是时候。
若是一举扳了萧震,不但一夕之间成名露脸,还可立刻成为这样偌大一笔财物的主人。
这对江湖上一些野心分子来说,显然是千载难逢的际遇,纵然犯上了要命的风险,也是值得一干的事。
再说当今武林中一些成名人物,有几个不是从刀光剑影中冒出来的?怕刀头舔血,怕剑底惊魂的人。绝不是好汉。
忽然,后面蹄声又起,那两骑黄骠骏马的黄尘滚滚在又折了回来。
去而复来,显然不怀好意。
是不是打算动手?高踞在第一辆篷画上的蜜儿,似乎无动于衷,却扬声提醒道:“萧老爷子,情况不妙啦!”
“老夫知道。”
萧震掀开了车帘。
骏马如龙,铁蹄翻飞,片刻间两人骑已飞掠篷车右翼而过。
好快,眨眼间蹄声已远。
“萧老爷子,你的照子一向很亮。”蜜儿问道:“这是哪一路的人马?”
“哼,两个毛贼。”
“老爷子,不可小觑啊!”
“这个……”
他一语未毕,忽听蹄声大作,只见前面山路转角之处,尘土蔽空,一下子冲来了八人八骑。
这阵头不小,至少已不止两个毛贼。
远远看去,那八匹马全是毛色纯黄,扬鬃踢蹄,匹匹神骏非常。
“哦,骊山八骏!”萧震吃了—惊。
他终于认出来了,来的是那一路的人马,座车一簸,立刻停了下来。
后面的七辆篷车,一辆接着一辆,健步如飞,几乎连环相撞,一起停在路中。这骊山八骏到底是什么来头?
萧震开始说成毛贼,此刻一瞥之下脸色倏变,显然有几分震惊。
其实说成贼也并不过分,但不是毛贼,而是十分凶狠的八名捍贼。
这八个人是七男一女,据说住在骊山之最,結寨而居,有人说这八个人是嫡亲兄妹,也有说不是,至少是拈香換贴,义结金兰的伙伴。
这一群全靠打劫为生,生活得十分奢侈享受,开始自称八君子,后来也许想想不对,觉得世间绝没杀人越货的君子,就索性改称八大王。
八大王姓氏不详,每个人只有一个外号,分别是龟、龙、麟、风、狮、象、虎、豹。
为首的号称“元龟”。
八人中年纪最轻是个女的,史叫绿凤,其余是青龙、赤麟、银狮、玉象、神虎、飞豹。
由于每个人都有匹黄骠骏马,马背上功夫又都十分精湛,江湖上就称为“骊山八骏。”
这骊山八骏在武林中天下无二,称的是人也好,是马也好,反正是人和马已混合成一种称呼。
萧震当然久闻其名,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当然也知道这骊山八骏的来意,无非是为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一对翡翠玉马、五百顆明珠。
但他早已知道,这七辆篷车中并无银子。
他也希望骊山八骏一眼就能看也出,最好是立刻掉头而去。
既然没有油水,何必枉费精力?当然,他自己也有几分厌战,说得明白些是有几分心虚胆怯。
因为虚实难测,他弄不清楚骊山八骏的武功路数,也不敌八,他没有这分把握。
没有把握的仗,对一个成名人物是不敢轻试的。
萧震不仅是爱惜羽毛,而且此时此刻,他再也经不起一丝挫折。
可惜的是,骊山八骏绝无罢手之意。
说时迟,那时快,但骏马如飞,—冲而到,登时八骏齐嘶,就在路中排列了出来。
中间一骑越众而出,马背上是个黄衫虬髯汉子,双目一闪,熠熠有光。
后面跟着一骑也,也是一骑黄骠。
这—骑显然与众不同,雕鞍锦垫,珠光灿烂,马头上文饰焕采,垂着金色的络缨。
登坐马背上的是个青纱遮面,足登小蛮靴,一身翠绿,婀娜多姿的少女。
看来准是八骏中的绿凤。
黄衫虬髯脸浓眉,虎虎有威,他目注寻青龙牙旗,不禁仰面大笑。
“哈哈,江南萧震,哈哈,江南萧震……”
“大哥,这萧震是谁?”绿衣女手勒僵丝,故意问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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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骊山八骏
“一个老头子。”黄衫客不屑的说。
“怎样的老头子?”
“臭得很。”
“臭?”
“你瞧。”
黄衫客指了指那面青龙牙旗,冷笑道:“这不是很臭吗?”
“对,臭架子。”
“一个人要别人尊敬才有意思。”黄衫客道:“自己居然自命不凡,就成了臭狗尿。”
“哎哟!”绿衣女人故意道:“真的有怪味。”
“那就先捂住鼻子。”
萧震端坐在敞开的车厢里,手按剑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睛里直在冒火。
他在忍耐,还不想立刻发作。
前九天受了白夫人顿奚落,那是因为他儿落在人家手里,他只好忍气吞声。
此刻为何要忍?因为他知道,一旦动起来后果难以预料。
“大哥。”绿衣女忽然伸出一根玉葱般的手指,笔直指着萧震,哂笑道:“这个吹胡子瞪眼的糟老头,莫非就是江南萧震?”
“不错。”黄衫客道:“就是他。”
“咦,他手里有剑。”
“你小心,他是神剑,”黄衫客道;“听说他能百步飞剑取人首级就像砍瓜切菜。”
“大哥,别唬我啦。”
“唬你?”黄衫客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江湖上差不多人人皆知。”
“我怎么不知道?”
“也许很快就知道了?”
“大概二三十步以外,三十步不到。”
“这就怪了。”绿衣少女笑道:“他要是真有这种本领,为什么还有动手?”
“这个……”
“莫非有了毛病?”
“对,也许他今天有点不舒服。”黄衫客道:“譬如说感冒啦,伤风啦……”
“不,都不是。”
“不是?”
“人老了,不中用啦,”绿衣女故意叹息说:“日墓途穷,可怜得很啊!”
“不会吧?”黄衫客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插面牙旗,而且还拔出剑来?”
“这还不懂。”绿衣女道:“装点门面,摆摆样子,吓吓江湖那结小萝卜头。”
“所以他只好忍,尽量的忍,”绿衣女道:“你瞧,他脸都气黄了。”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很难受啊!”
“说的也是。”绿衣女口角一晒:“不过比死还好得多。”
“他能忍多久?”
“这说不定。”绿衣女道:“也许到了无法下台的时候,只好拼拼老命。”
好厉害的嘴,简直说到萧震心里去了。
萧震的确是个打算,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手,甚至还不想动嘴。
因为一动嘴,就必然动手。
若是嘴而不动手,准会招来更多的讥讽。
他老于江湖,也看出对方还有几分忌惮,要不然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展开攻击?同时他也估量自己,拼力一迥,收拾其中一两个人倒有可能,若想尽数歼除,看来绝非易事。
但结果呢?就全局而论仍然很糟。
骊山八骏必然是生死同命,杀了一两个这后,其余的岂肯罢休?
最令他担心的,就是他个宝贝儿子,依他估计萧临风仍被囚禁在一辆篷车里,只不知是哪辆篷车。
他怕万—动手来无法兼顾,在一片混乱中萧临风可能受到伤害。
一个被制了穴道的人,当然只有任人宰割。
另外还有件事令他十分愤懑,却说不出口来。
他想不到事到此时,高高登坐在一第辆篷车上的蜜儿居然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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