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古罗马人一样,古代的中国人早就意识到,如果不自觉主动地学习自己的语言,就永远不会说和写了。中国的历史源远流长,在这条历史长河中,有过辉煌,也有过败落。除了没有时间观念的民族,没有人去编写或阅读这些冗长的历史;除了中国人的记忆,没有人能容纳下它们。
在中国人的勤劳中,漠视时间的现象也同样存在,我们前面已经谈到,中国人勤劳的内涵,与盎格鲁一撒克逊人劳动时的表现,是完全不同的。
曾经和中国的承包人、工匠合作建房子的外国人,有谁还想和他们合作呢?看看中国人是怎样工作的:他们来得晚,走得早,工作期间时常停下来喝茶;运灰浆用布袋,如果用独轮车,一个人可以抵三个人,可是没有人那么做;遇到小雨,所有的工作都停了下来。往往他们花费的时间不少,可是很难看出他们一天到底做了什么,进度非常慢。据说,有个外国人对木匠钉木板的速度很不满意,他决定自己动手干,结果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完成了4个木匠半天的活。
修理自己的工具,对中国的工匠来说是一件大事,也需要花大量的时间,但是,如果工具不是自己的,就要另当别论了。在工作中,一件公用的工具坏了,没有人会承认用过它。
在墙上插一些木棒,然后用绳子捆绑一下,脚手架就完成了。而这些简单的工作装备,不禁让人提心吊胆,随时都会发生危险。这些工匠们做事也没经验可谈,常常是认为能用的东西准备好后,到真用到的时候又不能用。而雇用他们的外国人,比起《格利佛游记》中格利佛的遭遇,更为不幸。
我们记得一位广东的承包人,嗜吸鸦片,他的承诺就像他的钱一样,统统消失在鸦片烟中了。到了实在不能忍受的时候,当把实在过分的问题摆到他的面前,“我告诉过你玻璃的尺寸,你也亲自量过好几遍,可是现在都不能用;你做的门一点胶水都没用,而且一块都合不上;地板长度不够,数量也不够,质量更不合格。”那位脾气很好的广东人赔着笑脸,看起来有些可怜,他用着一种文雅的语调说道:“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这样说有失体面!”
盎格鲁一撒克逊人做事风风火火,对中国人来说,是不可理解的,完全是非理智的。显而易见的是,像我们不喜欢他们缺乏诚实品质一样,他们也不喜欢我们的人格中具有的这一品性。
让一个中国人意识到做事迅速的重要性,那是非常困难的。我们曾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在相距12英里的两个城市之间,一大包外国邮件耽搁了好几天才送达,究其原因,原来是邮差的驴病了,需要休息!可见中国邮电系统的管理所处的阶段,即应该怎样和能够怎样。
中国人在社交访问中不注意时间,是最令外国人讨厌的事。在西方国家,这种访问是有时间限制的,人们都会自觉遵守;在中国,却没有这样的限制,只要主人没提出为客人安排食宿,客人就会不知疲倦地说下去。
中国人在访问外国人时,同样意识不到时间的宝贵,他们会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说,连着几个小时不间断。“想见我的人,也是我想见的人”,这是一位有名的牧师的格言,但是假如这位牧师在中国待过,不管时间多长,他一定会对这句格言做实质性的修改。
或者他会效仿另一位牧师,在书房醒目的位置,挂上“主保佑你离开!”的字句。当中国人正说到兴头上,你告诉他你很忙,这无疑给他当头一棒,他会用足以消磨掉10个欧洲人的耐心那么长的时间保持沉默,正如那句谚语“上山打虎易,让你开口难”。
如果外国人都像已故的麦肯齐博士那样,对前来做客的“只来不走”的中国朋友,只说句:“请坐,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我正忙着工作,请原谅。”那他们就会幸福得多。
或者能够模仿一位中国学生,说话直截了当、简明扼要,那就更有意思了。那位中国学生在课堂上学了一些短语,想在老师身上尝试一下,于是,下课的时候,他大声地说道:“开门!出去!”结果哄堂大笑,老师也差点晕过去。
《中国人的气质》漠视精确(1)
外国人对中国人外在的第一印象,就是千人一面。在外国人的眼里,中国人的相貌似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穿的衣服统统是蓝色的,眼睛呆滞无神,辫子也一模一样,像一个豆荚的两半。
但是事实上,中国人是千人一面的说法是不成立的,只要略加体验,即使最不善于观察的人也会意识到这个错误。两个地区,即使是相邻的,在他们的口音上也有所差别,如果两个地区间隔很远,那差异也越明显,所以在中国有很多的“方言”。经常有人说,中国的语言文字写起来都一样,但是不同的人说出来却又有很大的不同,这点我们也深有同感。
中国人的风俗习惯也是如此,十里之外不同俗,到处都可以见到这样的事例。然而,最常见是计量标准的差异,这在西方国家是难以想象的,在他们看来,计量标准应该是绝对不变的。
西方人厌烦任何的双重标准,中国人对此却表现得无可厚非,他们似乎认为这是很自然、很平常的事,像两种货币单位、两种重量单位、两种度量单位。
如果你询问一个卖汤圆的人每天做多少这样的汤圆,他会回答说,大概“一百斤面粉”,至于这些面粉能做成多少汤圆,留给你自己去猜想了。同样,向一位农民打听他的牛有多重,他会告诉你一个与实际相差太多的数字,并解释说,这个数没将骨头算在内!问一位职员的身高,如果他给出的数与实际有很大的悬殊,那他估计曾经当过兵,因为部队在分配挑担子的时候,注重的是人的锁骨的高度,他告诉你的数字,是没有把头部算在内的!一个乡下人的计量标准就更难理解了,他说他家“离城90里”,但实际距离只有“45里”,他说的是往返的路程!
在中国,铜钱计量的不一致,是最为明显的事例。铜钱是中国唯一的货币,各个地区都采用十进制,这也是一种最简单的计量方法。按道理来说,“一串”铜钱是100个,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一串钱在所有的地方都是100个。不用走遍所有的地区,就很容易发现一串铜钱的数目的不相同,事实上,100、99、98、96、83(如陕西省会)、33(直隶东部),各种数目都有,或许有些地方还要少。
银子买卖中的称重也有同样的问题,甚至更严重。银子是以“两”为单位的,但是全国各地的“两”,除非是巧合,否则是决不会一样的。这样的情况,让外来人糊里糊涂,让老实人异常烦恼,除了那些专门买卖银子的人,谁都会遭受一定的损失。这种货币混乱的动机我们不做研究,我们现在只关心存在的事实。
除了钱币,其他的计量同样是混乱不堪的。用来称量粮食的斗,也是一个地方一个样,如果不是像中国人那样忍气吞声的民族,在粮食征税中引发政治动乱,那是很容易的事。
迄今为止,“全世界都是一品脱是一品脱,一磅是一磅”,显然,“全世界”并不包括中国,因为他们的一斗不是一斗,一斤也不是一斤。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混乱还大行其道,随处可见(尤其在盐业专卖中)把十二两叫一斤的纯属武断的标准。买东西的人买的是十六两的一斤,实际上只得到十二两。而且这种做法是公开的,同行的人都这样。百姓们都清楚,这是盐业买卖中的“老习惯”,不叫欺诈。
类似的不确定性,也存在于土地的丈量中。有的地区,一“亩”只相当于其他地区的一半,如果在这个边界线上有人居住,丈量土地的时候,为了适用不同的田亩制,他们就不得不准备两种工具了。
在中国,要想知道每斤粮棉的价格,首先要弄清楚“斤”是哪种斤;要想知道粮食的亩产量,必须弄清楚“亩”是哪种亩。如果只凭借现有的材料(像外国人来中国后经常做的那样),得到的结论是很不可靠的。
旅行者都会有这样的体会,中国在距离的计量上也有很大的问题。在陆地旅行中,路程以“里”计算的话,就要弄清楚这个“里”指的是不是“大”的里!我们承认这种计量有一定的根据,但是这种计量既不精确也不统一。
外国人普遍感觉到,离开宽阔的国道,“里”就会变“长”。一个人在国道上每天可以走120里,在乡村小道上每天顶多走100里,到了山区,每天就只能走80里。中国人对这一点不否认,即他们测算路程是根据行走的难易程度,而往往不是根据实际的绝对距离。因而,如果中国人说到山顶有“90里”,那么估计实际里数还不到一半,因为他们告诉你的,是走这段路的困难程度,相当于在平地上走“90里”。
还有一件更稀奇的事,也和测算的距离有关,即从A到B的距离不一定等于从B到A!“与同一量相等的量彼此相等”,欧几里得的假定,在中国已经不起作用了,需要加入一个否定词。在中国最重要的一条公路上,有一段路,里程碑上标明从北到南长183里,而从南到北却是190里。无论你再怎么穿梭于此,再怎么仔细地看里程碑,事实就是如此,真的是太奇怪了!
与此相似的是,“整体等于部分之和”这一公理在中国,特别是在河道航行中,也是不能成立的。如果你打听到,距前面某一个地方有“40里”,更慎重严密的考察后,才知道“40”是两个“18”的和,他们的回答更会让你哑口无言:“4个9,不是40吗?”按照他们的理论,“3个18”就是“60”。
曾听说过这样一件事:一个政府的通信员参加考试,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跑完全程,申辩说,这个“60里”是“大”里,经过实际测量,发现是“83里”,从那以后,这段路才按83里计算。
一座城市周围的村子,都可以叫做“三里屯”,虽然它们离城从1里到6里不等。还有一个现象,如果道路两边建有房子,实际上只有1里的路,村民也会很认真地告诉你,有5里长。当你提出质疑时,他们还会再三向你保证,路确实有那么长。
人们根据自己的需要制定一些标准,在看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你也不必太过于惊讶了。造秤的人常常徘徊于大街小巷,按客户的要求给秤杆镶上秤星。在这种情况下,每个生意人都至少有两种秤,一种是用来进货买东西的,一种是用来销售卖东西的。除非是杆旧秤,新秤他们一般都不买现成的,因为市场行情在变,秤的标准对于每个生意人都是不同的。
最能反映出中国人的民族特性,莫过于说人的年龄大小。最简单、常见的事情,就是根据一个人的属相,能轻易地推算出这个人的年龄。事实上,在中国,如果说一个老人有“七八十岁”了,可能去年才满七十岁,在他们的观念里,一过七十岁,就是“八十”的人了,如果想弄的准确些,就要先减去后面这个“常数”。
中国人即使说出了他的准确年龄,也不能太相信,因为他给出的多是过完下一个春节后的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