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4-中国人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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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4-中国人三书-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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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我想问,欧美人理解的真正的公民生活意旨是什么?他们理解和拥有的真正的公民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我的回答是,公民首先是为他的家庭而活的人,并且由此而为公民秩序或国家而活的,而不是一个为自己而活的人,按照这样的道理推理下去,欧美却没有出现一个稳定的社会、公民秩序或国家的东西。我们现在看到的现代欧美国家,那里的男男女女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公民生活概念。    
    这样的国家没有议会和政府机器,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它称为—个巨大的商行,或者把它称为战争时期的匪徒海盗帮,而不是一个国家。    
    事实上,我们可以进一步说,由于现在欧洲进行的这场恐怖战争,导致了这些巨大商行的错误的国家概念,这种错误的匪徒合伙精神的国家概念。


《中国人精神》中国妇女(6)

    简单地说,没有一个真正的公民生活概念,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国家,没有一个真正的国家,就不会有文明。在我们中国,一个没有结婚的男人就意味着他没有一个可以栖身的家庭,也就不能成为一个爱国者。如果一定要称他为一个爱国者的话,那么也会被认为是一个强盗爱国者。    
    其实,为了拥有一个国家或公民秩序的真正概念,一个人首先必须有一个真正的家庭概念,而要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庭、家庭生活概念,一个人就必须有一个真正的公民婚姻概念,而不是甜蜜情人的婚姻。    
    言归正传。现在让你们来描绘,可爱的妻子是如何等待天明去拜见公婆,梳洗完毕后,又如何低声地与她的丈夫甜蜜私语,羞怯地问画眉怎样的。这里,大家可以看到,尽管他们在婚姻之前没有见过对方,他们却有中国夫妻之间的爱。即使在婚姻的第三天。    
    但是,假如你认为上面所说的那种爱还不够深的话,那么让我们来看看一个妻子写给不在身边的丈夫的两行诗,诗里写道:    
    当君怀归日,    
    是妾断肠时。    
    The day when you think of ing home。    
    Ah!then my heart will already be broken。    
    在莎士比亚的“如你喜欢的那样”中,罗瑟琳德对她的表兄塞尼亚说:“表哥,表哥,我可爱的小表哥,你最了解我在爱中的感情有多深!但我无法表达。我的爱就像葡萄牙的海湾,难见其底。”就像罗瑟琳德对她表兄的爱一样,在中国,不管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爱,还是一个丈夫对他妻子的爱,就如同葡萄牙海湾那般难见其底。    
    现在,我想谈的是中国人的女性观念与古希伯莱人的女性观念之间的差别。古希伯莱情人在《所罗门之歌》中是这样表达他的爱情的:“你多么美丽啊,我的爱人,你像提尔查一样美丽,像耶路撒冷一样清秀,像一支揭竿而起的军队一样可怕!”    
    就是在今天,只要是见过美丽的黑眼睛犹太女人的人,在这里都会承认这一古希伯莱情人给他的种族所描绘的女性理想的形象的真实性。    
    在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在中国女性观念中,无论是在道德意义和自然意义上,都没有让人感到可怕的因素。即使是中国历史上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美人,她的可怕也是在于她内在魅力的不可抗拒。    
    在《中国人的精神》这篇文章中,我说过,中国人性类型的总体印象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这个词用英语来说就是“gentle”。假如这适合于中国男人,那么对于中国女人来说就更为真实。    
    事实上,在中国女人那里,中国人的“优雅”就成了甜蜜的温柔。中国女人的温顺、柔顺,正如弥尔顿在《失乐园》中的伊夫对她的丈夫所说:    
    上帝是你的律法,你是我的;    
    此外我一无所知,这是妇人最为幸福的知识和荣誉。    
    确实,中国女性观念中的这种完美柔顺的特质,是别的民族的女性观念无法比拟的,这样的一种特质在希伯莱文明、希腊文明和罗马文明中都找不到。中国女性观念中的这种完美的、神圣的温柔只能在基督教文明达于完美的文艺复兴时期,才能找到。    
    看过薄伽丘的《十日谈》中的格里塞尔达的人都会知道,那里表现基督教女性观念,你们就会理解这种完美的柔顺,神圣的温柔,理解无私的温柔在中国女性观念所意旨的是什么。    
    简单地来说,在这种神圣的温柔之下,基督教的女性观念与中国人的女性观念是相同的。但是,如果你们把基督的圣玛丽娅画像与中国艺术家所描绘的女妖形象(不是观音形象)仔细比较一下,你们能够看出基督教女性观念与中国女性观念之间的差别。圣玛丽娅和中国的女性形象一样,都是温柔的。基督教的圣玛丽娅和中国的女性形象一样,也是清逸的。    
    但是,中国的女性形象还不止于这些,中国的女性形象中的温文尔雅、殷勤有礼是基督教女性观念所不具备的。要对“debonair”这个词所表达的魅力和优雅有一个概念,你们就要回到古希腊:    
    哦,我愿去斯佩希卓克河流的原野和泰奇塔山麓,那斯巴达姑娘们跳着酒神舞的地方!    
    事实上,你将不得不到德沙利的原野和斯佩希卓克河流过的地方,到斯巴达姑娘载歌载舞的泰奇塔山麓。    
    确实,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在中国宋朝的时候,儒教被宋朝的理学家们弄得僵化狭隘了。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儒教被庸俗化了,从那时开始,中国的妇女就没有了“debonair”这个词所表达的许多魅力和优雅。    
    所以,如果你们想在中国女性观念中看到“debonair”这个词所表达的那种魅力和优雅,日本就是最好的去处。在那里,我们甚至可以在日本妇女的身上看到保存着唐朝时候的真正的中国文明。    
    正是由于“debonair”这个词所表达的魅力和优雅,它与中国人的女性观念中的神圣的温柔结合,给予了日本女性、甚至当今日本最为贫困的女性一种特别的特征。    
    在这里请允许我引用马修·阿诺德的几句话,来说明“debonair”这个词所表达的这种魅力和优雅特性。阿诺德把英国古板拘泥的新教教徒的理想女性形象,同法国灵巧娇嫩的天主教徒的理想妇女形象相对照,把法国诗人毛利斯·德·古宁受人爱戴的妹妹欧根尼·德·古宁,与一个写过题为《爱玛·塔莎姆小姐》一诗的英国妇女比较。最后,他说:法国妇女是朗古多克的一名天主教徒,英国妇女是玛戈特的一名新教徒,玛戈特英国新教徒那古板拘泥的想象,体现在他所有无聊乏味的议论中,体现在他一切丑陋不合宜之中。这里我还想加一句,也体现在他所有的予人裨益之中。


《中国人精神》中国妇女(7)

    在这两种生活的外形和样式之间,一面是朗古多克圣诞节上古尔琳的“nadalet”,复活节她在泥地里做的礼拜,她作为圣徒的一生的日常诵读;另一面,则是塔莎姆小姐的新教那赤裸的、无聊空虚和狭隘的英国礼仪,她与玛戈特霍雷广场上的礼拜者结成的教会组织。她用柔软、甜蜜的声音对那激昂短诗的吟唱:    
    我主耶稣知道,并感到了他血液的流动,    
    “那就是永恒的生命”,那就是人间的天国!    
    显然这位年轻的来自主日学校的女教师是不能与“值得尊敬的阶级领袖托马斯·罗先生”相比的,他们的差距太大了,我们可以看到这两种生活的基础是相似的。但是从他们所有的环境中,可以看出它们是不同的。有人说,这种不同是表面的、无关紧要的。    
    当然,可以说是表面的,但是,绝不是无关紧要的。在英国新教下的宗教生活,存在着一种明显缺乏优雅与动人之处的真正的弱点,这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呢?这件事不能留给别人,而应该由自己来做。    
    最后,在这里,我想向你们指出中国女性观念的所有特性中最为重要的特性——用两个中国字来描述,就是“幽闲”。正是这种卓越的独特性,使得她区别于所有的,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的,其他民族或人民的女性观念。    
    的确,中国妇女这一特性,是世界上任何自命为文明的国家和民族的女性观念所共有。但在这里我要说,这一特性在中国发展到的完美程度,恐怕是世界上任何别的地方都望尘莫及的。    
    我在前文中所用过的对曹太太(大家)所著《女诫》的引文中,将“幽闲”翻译为“modesty and cheerfulness”。中国的“幽”字,其字面意思是幽静僻静、害羞、神秘而玄妙。“娴”的字面意思是“自在或悠闲”。对于中国的“幽”字,英语“modesty”、“bashfulness”给出的意思是比较模糊、抽象的,德语“sittsamkeit”给出的意思比英语要接近,但是法语“pudeur”的本意是最为接近、准确的。    
    我可以说,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这种腼腆,这种羞涩,这种中国的“幽”字所表达的特性,是一切女性的本质特征。这种腼腆和羞涩发展到后来,就使得她越具有女性——雌性,其实,她也就渐渐成为一个完美的、理想的女人。    
    相反,一个女人丧失了中国“幽”字所表达的这种特性,丧失这种腼腆、这种羞涩,那么她的女性、雌性,还有她的醇香芬芳也就一起消亡了,从而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或一堆肉。    
    因此中国妇女本能地感到和认识到,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是不成体统的、不应该的,因为受中国女性观念形象中的这种腼腆、这种“幽”字所表达的特性的影响。在中国人的正统观念里,下流的、极不合适的事情包括上戏台和在大庭广众面前歌唱,到儒学联合会的大厅里搔首卖唱等等。    
    从它的积极影响来看,正是这种幽闲,这种与世隔绝的幽静之爱,这种对花花世界诱惑的敏感抵制,这种中国女性观念中的腼腆羞涩,赋予了真正的中国女人一种芳香——一种世界上其他民族的女性所不具备的芳香——一种比紫罗兰香,比无法形容的兰花香还要醇浓、还要清新惬意的芳香。    
    两年前,在《北京每日新闻》上,我曾翻译过《诗经》中那首古老情歌的第一部分。大家应该相信,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情歌,在这一部分里,中国人女性观念的形象被描述为这样: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这里“窈窕”两字与“幽闲”的含义在字面上是相同的,“窈”即幽静恬静的、温柔的、羞羞答答的意思。“窕”字则是指迷人的、轻松快活、姻亲有礼的意思。“淑女”两字则代表着一个纯洁或贞洁的少女或妇女形象。    
    这样,我们从这首中国最古老的情歌中,可以找到中国女性观念的三个基本特征,这三个基本特征为:幽静、恬静、羞涩、腼腆之爱以及“debonair”这个词所表达的那无法言状的优雅和魅力,还有纯洁或贞洁。简单的来说,贞洁,羞涩腼腆而有廉耻,轻松快活而迷人、殷勤有礼而优雅代表着真正或真实的中国女人。只有具备了这三个中国女性观念特征的女人,才配称作真正的“中国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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